饭桌上虽然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满面,一副家庭和睦、兄友弟恭的样子,其实私底下个个都心怀鬼胎、城府极深,面和心不和,名为吃饭实则基本上都是为了探各自的底。
这顿晚饭中唯一吃的好的,大概只有秦清扬和宋家三口了,秦清扬是因为找到了多年流落在外的女儿,心情好,食欲就好;宋家三口则是都觉得饭菜确实好吃,赶了一路,早已饥肠辘辘,连笑笑都吃了一大碗蛋羹。
席上秦清扬举起酒杯,对着众人说,“今天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我的老三柔儿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老三在外面流落多年,受了许多苦……时隔多年,爹终于把你给寻回来了”
“爹,女儿这些年其实并没有受过什么苦,爷爷奶奶一家都待我很好,嫁给瑞安之后更是过的舒适安逸,未曾受半点委屈”张柳儿对秦清扬说道。
“好好好,没受委屈便好,可即使是洛山村的生活再好,也要事事亲为,比不得家里,如今你回家了,就什么也不用做,安心在家当你的三小姐,陪陪我这把老骨头。明天,我们一家就去宗祠,拜祭先祖,然后给你娘的牌位上三炷香,以告慰她在天
有灵”秦清扬道。
“全听爹的”张柳儿回道。
“瑞安!” 宋瑞安在一旁细细听着,忽听老丈人叫他的名字,忙站起来作揖道:“岳父大人”
“瑞安,我听说你是前年的秀才公,你兄长宋瑞山是今科状元,这两年不见你治学,是不打算参加科考了吗?”秦清扬问道,对于不上进的年轻人,他最是不喜欢。
“回岳父大人,瑞安当初不打算参加科考原因有三:一是瑞安家境贫寒无力供养我和兄长两人,我想早日出来赚钱养家以报答三位长辈的养育之恩;二是瑞安确实治学不精,恐才能有限;三是瑞安自己胸无大志,只想和妻儿过小日子”宋瑞安回道,额头上已经冒起了小汗珠,腿在打颤,虽然感觉有点心虚,但是他说的话却是句句属实。
秦清扬听完前两句,还算满意,大丈夫,有担当,但是最后那句,什么“胸无大志,只想过小日子”,刚想发怒,但是顾及到张柳儿这个刚回家的女儿,强压下怒火,说了几句客套话。吃完饭之后,就各自散了席。
宋家一家三口被安排在了一个三室一厅带有厨房大院子里,院子可以看出是新修葺的,充分体现出了秦家皇商的气质,贵气奢华,整个散发着“土豪”的气息。他们带来的东西都被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宋瑞安抱着笑笑问一旁的丫鬟哪里可以洗澡。
丫鬟就把宋瑞安领到了一个屋子,屋内修了一个大浴池,池内的水正冒着热气,“三姑爷,这里有一个大浴池,旁边还有浴盆,如果都不喜欢里间还可以淋浴,旁边都有机括,往右为冷水,往左为热水,冷热水都是整日不间断供应的,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只是不知道浴盆有没有像笑笑这种小孩用的,这一路舟车劳顿,我想给孩子洗个澡,好睡的安稳些”宋瑞安看着已经昏昏欲睡的女儿,眼里充满了爱怜。
这边,张柳儿正在要收拾带来的东西,站在一旁的丫鬟夏琴忙对着张柳儿说:“三小姐,还是奴婢来吧,三小姐只管吩咐”
张柳儿一看这个瘦瘦小小的姑娘,就问她叫什么,年龄多大。
“回三小姐,奴婢叫夏琴,刚刚随姑爷去的是我的姐姐春琴,奴婢今年十三了,我爹娘都是府里的,我爹是秦府的三管家,我娘是府中的厨娘,老爷亲自把我们姐妹二人分来照顾小姐和姑爷,小姐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给我姐妹二人”夏琴一看新来的三小姐也是个好相与的,就打开了话匣子。
“夏琴,你和我一起把这些东西放到柜子里吧!”张柳儿把略小一些的包裹递给夏琴,自己则是抱着大一点的包裹进了屋里。
张柳儿从一个包裹里拿出她和宋瑞安的两套衣服,又从一个较大一点的包裹里拿出了笑笑得衣服,跟夏琴说:“夏琴,你帮我把这套衣服送到浴室,瑞安进去的时候没有拿笑笑的衣服”
“小姐有事吩咐我便罢了,那用什么帮不帮的”夏琴接过衣服送去了浴室。
笑笑坐在春琴给她找的浴盆里,本来已经睡着的人儿,此刻正拿着小杯子兴致勃勃的在玩水,小孩子最爱水了,要不是上眼皮都快粘上下眼皮,笑笑大概都不想起来。
宋瑞安拿过春琴递过来的大巾帕,给孩子擦干,穿上小衣服,春琴看着新来的姑爷如此熟练的动作,眼里满是羡慕。她从来没有看过那个男人会这么仔细的照顾孩子,不论贫穷还是富贵人家,家里的男人从来都是坐在椅子上等着女人来伺候,在外稍微不顺心意,回家就拿家里人出气,这就是男人,他爹秦三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在外畏首畏尾,外面受了气,回家就打骂她们,还要连阿娘一起打。虽然认识三姑爷才一个时辰,但是从这些小事上可以看出三小姐嫁了一个对她很好的人。
京城的夏天异常炎热,赶了一个多月的路,身体和精神都疲累到了极点,睡在柔软的大床上,本以为会一夜好眠,不过终究还是被热醒了,笑笑睡在夫妻俩中间,也是浑身散发出热气,小被子只盖着她的小肚子,张柳儿正拿把小扇子给她扇风,以防她热着生病。
张柳儿一夜没睡,心里装着事,即使身体再累,也睡不着。在来的路上,她一直想象着她的亲生父亲会是什么样子的,如今见到了,好像也就那样,或许是因为没有怎么接触过,让她感到陌生、惶恐,好像梦一样,她从一个农家女,摇身一变成了秦家的三小姐。
宋瑞安看到张柳儿靠在床上,知她这几天有心事,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拍拍她的手道:“放心吧,一切都有我呢,实在不行,我们在这儿住几天,就带着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回洛山村,那里才算是我们的家”
张柳儿听到宋瑞安的话,也定了心,大不了回洛山村过他们的小日子。此时天还没有大亮。但是院子里已经有人走动的声音,应该是春琴和夏琴两姐妹。
清晨的风洗去了夜晚的炎热,见还有时间,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宋瑞安就拉着张柳儿睡了个回笼觉。
等醒来时,天已大亮,宋瑞安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不过厅里则是传来了欢声笑语,她们估计正在厅里吃着早餐,看到宋瑞山起了,一个小厮马上去厨房端了热水,伺候宋瑞安洗漱。
宋瑞安洗漱完之后,才发现身边站了一个没见过的小厮,“你是?”
“回三姑爷,奴才名叫听雨,是老爷专门派来伺候您的”那名小厮回道。
宋瑞安虽然还是不习惯有人伺候着他,刚想拒绝他们的伺候,但想到这到底还算是人家的一份工作,总不能砸了人家的饭碗。
宋瑞安来到桌子旁坐下,春琴早已把在厨房温着的早食端了进来,早食是米粥、包子、咸菜还有一些精致的小点心,笑笑的则是一些蛋羹之类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唯一感到别扭的就是,春琴、夏琴还有听雨三人杵在一旁,让他感觉十分不适,他想叫他们三人坐下来一起吃,可明显桌子上只有他们三人的饭食,于是就问一旁的春琴,“春琴,你们的早食呢?”
“回三姑爷,奴才们的早食是在卯时初就吃了的,主子们的餐食,如果不想自己开小灶,就由下人统一去府里的大厨房领一日三餐到各自的院里吃”春琴答道。
宋瑞安点点头,三两口吃了早餐,不得不说,这府里的饭食有一股饭店的味道。
吃完早餐,秦府的大管家就带着几个抬着箱子的人来到院子里,对宋瑞安和张柳儿作揖道:“三小姐,三姑爷,这些都是老爷给二位和小小姐准备的换洗衣物,等下老爷就要带着府里的少爷小姐们到宗祠里拜祭了,姑爷和小姐现在恐怕就要换好衣服等着出发了。”
宋瑞安打开了放在房间里的四个大箱子,其中三个箱子每个箱子上面都放着一个精致的大红包,里面装着一些散碎银两盒一些大额的银票,而另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着一些金银首饰和挂饰之类的物品。
一家三口换完衣服之后春琴和夏琴就进到屋里帮着三人打理头发,腰上还要佩戴玉佩、荷包等饰物。因着是祭祖,所以一切服饰都以低调朴素为主。
这次祭祖,虽然匆忙,但是仍然声势浩大,去了京城郊外的秦家宗祠,张柳儿顺利的入了族谱,改名秦柳。
一家三口在府里住了七八天,每天都基本上待在院子里,要不就是带着孩子一家三口起京城各处吃吃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