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范父被他一句话噎的抖着手指着他,爆呵道:“你这个混账,看我不打死你。”说着转身就要去找棍子。
刘母听到动静忙从里面出来,上前在延秋的背上拍了一巴掌,然后去拉住范父,嘴里骂道:“他就是个孽障,你别跟他较真,仔细气伤了身子。”
延秋趁着刘母拉住范父的功夫溜了出去。
范父胸膛起伏的骂道:“这混账,多大了还没个跟脚,都说了让你赶紧给他说个媳妇,你就是不听。”
刘母听范父埋怨到她头上,顿时叉腰高声喊道:“这是我听不听的事?牛不喝水强摁头,我比你还急呢,你有本事你让他娶啊!这几年前前后后给张罗了多少......”
听到刘母大声念叨,范父顿时头疼,加上喝的酒涌上了头,一甩袖子:“我不跟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计较!”,说罢转身去了内室躺下。
刘母急急的跟过来:“你喝醉了,别压着阿满!”
这时阿满已经被争吵声吵醒,揉了下眼睛坐起来,迷糊的喊:“外婆。”
“哎,我的小乖乖。”刘母忙上前抱住他,这时延春也跟了进来,“爹、娘,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带他们回去了,你们歇着吧。”
说罢从刘母怀里抱过阿满。
“行,今天忙了一天也乏了,你先回去吧,改天我再上门去帮你好好调教下那两个丫头。”刘母说道。
延春出来堂屋跟三个哥哥告辞:“时候不早了,妹妹先回了。”
延福忙站起来相送,“不在多玩一会儿子?”
“不了,家里还一堆事呢。”延春说完带着三个孩子和两个丫鬟往外走,后面刘母并延福延贵相送出了大门。
到了门外,延春转头:“你们回吧。”
看刘母冲她摆了摆手,她转身牵着阿满,周氏抱着阿明,春妮抱着阿月一起离开了。
一路迤逦回到了甜水巷,到了巷子口,碰到丁大娘、夏婆子等一行人在外面坐着消暑闲聊,看到延春带着两个陌生的丫头。
丁大娘笑着问:“延春,你打哪领了两个这么标志的人来?”
延春停住脚步笑着回道:“这不是我二嫂病了嘛,我娘得回去伺候她,没了人帮衬我,娘家就给我凑了点钱雇了两个人来帮忙。”
丁大娘听了这话,摇扇子的手停住了,惊讶的说:“呦!这是买了两个丫头?”
“对。”延春点了点头,笑着说:“等安顿好了,回头我带着她们来拜访下四邻,认个脸熟,大家多关照些。”
丁大娘细细的打量了下这两个人,点头赞道:“不错!是你娘帮你挑的?”
延春有些得意的说:“是啊,我娘还有三哥带着我去相熟的人那挑的。”
坐在一边的夏婆子跟钱家二娘子互相使了个眼色,等延春寒暄完带着人离开后。
夏婆子忍不住的嚼舌根子道:“这陈家娘子自从死了丈夫没多久就吃香的喝辣的,现下都用上丫鬟伺候了可真稀奇!”
看众人脸色也跟着狐疑起来,钱家二娘子接过声来说:“是啊,就说刚刚那两个下人可不便宜,我家那小姑子嫁到了蔡家,日常也就配两个使唤的丫头,一个丫头买来至少要七八两银子,这两个都要近二十两了。”
说到这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
众人的眼神也跟着晃了晃,就连丁大娘心里也是有些狐疑的,范家再有钱也不能这么给出嫁女用吧。
一行人纷纷嘀咕了起来。
“要我看啊,怕是做了那半掩门的生意。”夏婆子瘪着嘴一锤定音的说。
众人听了一片唏嘘,其中有个邻居说道:“陈家娘子生的貌美,我早就说她是个守不住的。”
“是啊,到底还是得找个正经人嫁了才是正理。”
“之前来过巷子两次的那个黄老头是不是来找她的?”
“哎呦,那个糟老头子她也吃的下去?”
说到这众人猥琐的哄笑起来。
“行了!”丁大娘看她们越说越不像话,忙呵止住,“越说越离谱,人家陈娘子说的清楚,那是她娘家贴补的。”
“得了吧,谁会没事贴补个外姓人,她娘家又不是有金山银山。”夏婆子翻了白眼反驳道。
这话正戳在丁大娘的心上,倒把她反驳的说不出话来。
夏婆子看她竟然把巷子里德高望重的丁氏给说倒了,顿时得意起来,越发跟众人将延春往不堪的地方说去。
丁大娘听她们越说越下流,站起身来直接离开了。
夏婆子看挤兑走了丁大娘,背后连她也捎带上,说她拿了陈家娘子的好处才对她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众人看她连丁大娘也说上了,面面相觑,丁大娘在这巷子里几十年,一向与人为善,待人公道,众人看夏婆子满嘴胡嗪,顿时失了兴致,也纷纷散了。
只留下钱家二娘子到最后,夏婆子委屈的跟她抱怨:“不过是说了那丁氏一句,大家就不言语了,这丁氏好大的威风!”
钱家二娘子心里骂这夏婆子是个蠢货,嘴上劝说她道:“丁大娘为人在这巷子是几十年的口碑,想扳倒她可不容易,您老别心急,今个出了这件事众人偏着她,明日再出件事众人还偏着她,后日大后日再出可就没那么容易偏着了。”
夏婆子想了想觉得这话有理,拉着钱家二娘子的手感慨道:“你婆婆可真是有福,得了你这么个伶俐的人,哪像我命苦,家里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看着就来气。”
钱家二娘子听了这话微笑起来,心里想着:有你做我婆婆的时候,面上试探的说:“你家二郎不是还没说亲嘛,给找个像我这样的不就行了。”
夏婆子念佛道:“若真能得了个像你这样的,我死都能闭上眼了。”
钱家二娘子听了这话笑了起来。
俩人又聊了会儿直到钱家婆婆在门口唤她才散了。
钱家婆婆狐疑的问:“你刚才跟那夏婆子聊什么呢,笑的那么开心?”
钱家二娘子随便编了句:“在问我打香油的事呢。”
钱家婆婆叮嘱道:“那就是个好搬弄口舌的,你少跟她打交道。”
钱家二娘子胡乱的应了。
延春回到家后,放了三个小的下地玩耍,她带着周氏跟春妮进了堂屋。
延春虽是第一次使用下人,但她前世的时候创业成功,下面也是管理了几十人号人的,管理下属的经验还是丰富的。
她在主位坐好,让两人站在下首,开口道:“你们二人分别介绍下各自的生平。”
担心二人不懂要义,补充道:“就是你们多大了,在哪出生的,家里都有几口人,为什么被卖了,在花姨那都学了些什么,一一道来。”
春妮看了周氏一眼,周氏开口道:“那奴婢先来说吧。”
看延春点了点头,她继续说道:“我今年26了,出生在下面的莲花镇周家村,家里兄弟姐妹6个,父母只拉扯大了大哥,我还有小弟三个。
因着族里出了个能人,挣了许多银钱,特意给族里捐钱请了个老先生来教书,族里的男童都可以过去免费上三年学,我小弟也去了,因为时常要送小弟去上学,被老先生的娘子赏识跟着学了一手的好针线,也略懂几个大字,
因为这,得了一份好亲事,嫁到了镇上的赵家,刚开始日子很好过,赵家经营着一家小酒馆,后来不知怎地,他就迷上了赌博,三五年断断续续下来,将家底都败光了,
我公公被他活生生气死了,后来婆婆生病,日子难过,我回娘家拖了关系,进了族里七叔在镇上开的绸缎铺里,在里面做针线每月拿些工钱糊口,后面因为干的好被升为了管事,就在—”
说道这周氏哽咽了下:“就在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候,一日我回到家发现婆婆披头散发的呆愣的坐在地上,看到我泪水直流的喊,孩子被大郎抱走了,我听了顿时如五雷轰顶,忙跑出去找大郎,鞋子都跑丢了,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等回到家,看到婆婆已经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我找了四邻亲戚帮忙,最后打听到他进城去了,等他从城里回来,我抓着他追问孩子呢,他不耐烦的推开我,说了句卖了,我发疯的扑打他,被他一脚踹在了地上。”
讲到这里周氏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从下巴滴到脚下的地上。
延春不忍再让她说下去,站起身来,递给她一个手帕,让她擦泪,她用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等她平静些了,方问了句:“孩子的下落后来寻到了吗?”
一边的春妮也陪着流泪,听娘子这么问也转头看着周氏。
周氏用手帕擦着脸摇了摇头,声音嘶哑的说:“后来打听到,他本来是想卖给人牙子,正巧有个过路的商人见了多出了二两银子给买走了。”
延春叹息了声,“可有打听到是哪里来的商人。”
周氏摇了摇头:“不知是哪里人,只是听歇脚的店家说口音像是南边的。”
延春:“他卖了你,你娘家可有出面?前面听你说,你们族里还是很不错的。”
周氏有些麻木的说道:“我娘前几年病死了,爹因为干活摔伤了腿,大哥跟小弟各自都成家了。现在当家的是大嫂,她说这都是我的命,他们也没这么多银钱拿来赎我。
即使把我赎了出来,不过是被赵全再卖一次,出嫁从夫,赵全不肯放过我,娘家也没法子,再说这么一个烂赌鬼谁都不想粘上。最后家里出面也只是劝他不要签死契。”
延春叹息了一回,做回了主位,转头让春妮来说。
春妮赶忙用袖子擦了下泪水,说道:“都是被卖了的人,我的命也没比周大姐好到哪里去,
我是下面曹马镇上的人家,十来岁的时候死了娘,爹又另娶了一个,新娶的那个后娘一开始待我们还行,等她进门第二年生了儿子后就翻脸了,对我跟弟弟苛刻起来,
日常让我们不停的干活,却不给我们吃饱饭。她看我针线好绣品能卖钱,直到我17都没给我议亲,去年我爹生了痨病,吃药看病要不少钱,她就做主把我给卖了。”
延春问:“那你爹爹也同意?”
春妮点了点头:“他也是没法子,生了这么个病早就当不得家了,最后他跟我后娘吵架说卖我可以,但要签活契,我走的时候他还拉着我的手说等他日后病好了就把我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