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斯名下的拍卖场矗立在埃吉隆东边,是个庞大的半圆型建筑。一圈圈环状的楼层往上增叠,钢筋水泥架构出坚硬的骨架,不透光的单向玻璃镶嵌其中。顶部镂空,中间是停机场,众多飞舰乃至星舰从四面八方陆续驶来落进当中,像是一群寻蜜的飞蝇。
哈德里安没有把星舰开过来,乌舍跟着他从底部的大门进,哈德里安留了一支小队在外面,另带了两队进入拍卖场。
星辰矿已经提前送到交易所,作为压轴物品的买主,他们的位置被安排在顶层的VIP包厢。这层仅仅有15个包厢,每个房间的面积宽广,容纳哈德里安、乌舍及两支星盗小队绰绰有余。
拍卖会在晚上7点开始,有侍者进来送了餐点和酒水。在他退出去后没多久,拍卖便正式开始。
担任拍卖官的是一个面貌秀美的亚雌,用激昂的语调对到场的买家进行欢迎后,就进入了介绍拍品的环节。
“第一件拍品是异兽卵。这颗异兽卵来自编号Q-13荒星,是我们已收录但探索程度不超过30%的星球之一,这颗卵具有生命体征,还能孵化......但具体能孵化出什么来,现在谁也不知道。”
拍卖官笑着说:“起拍价5000英吉,现在大家可以开始竞拍了!”
作为起拍物品,这颗异兽卵的起拍价不高,虫族自认身躯强悍,对其他星球生物兴趣不大,底下举牌者了了。最后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亚雌拍下的,成交价也才一万英吉。
第二件拍卖品是埃吉隆联合流浪星袭击联邦军、抢夺雄虫时缴获的脉冲步枪,杀伤力大,加装能源核后能够自动蓄能储备子弹。武器在埃吉隆是硬通货,气氛这才算被炒热,整个一层竞相举牌。
乌舍在包厢里能清晰地看见底部的情形,坐在下面的基本是埃吉隆的底层悍匪,以及来埃吉隆做买卖交易、临时停泊修整的外来者。最受他们欢迎的主要是三样东西,药品、武器和能源核,而这三样中,除了能源核会引起高层的叫价外,其他只在底层发生争抢。
哈德里安见他看得认真,随口问:“看上什么了?”
乌舍想也没想:“你给我买吗?”
哈德里安顿了一下:“你还欠我钱呢!”
乌舍可不记得有这件事,总算偏头看向他,一挑眉。
“哦?”
“你之前受伤,脑域差点就救不回来了,灌了50ml的星辰矿凝液才稳定下来,否则哪只有失忆这么简单。”
哈德里安晃了晃食指:“10kg星辰矿差不多就能换到一块绿幽灵,而星辰矿凝液起码要在超过十吨重的矿脉环境中经年累月才能形成,价值远远超过矿块。你说说,你欠我多少绿幽灵?”
乌舍冷静地把头转了回去,不发表意见。
哈德里安还在锲而不舍逗他,拍卖很快进行到压轴货品,七彩斑斓的矿石盛放在拍卖官身侧的托盘内,灯光下折射的彩色光斑远远投射到包厢的落地窗上。
拍卖官:“这是奇石,总重15kg,是冥王星特产的矿物!它对于未成年雄虫来说有奇效,长期佩戴后在雄虫成年日当天有50%的概率助力雄虫的精神力拔高至少一个等级!需配合温性药品纳氨氯使用,如果您拍下奇石,我们会给出一瓶纳氨氯作为赠品。”
乌舍再次感受到那种熟悉感,仿佛这种矿石他曾经接触过。他无意识摩擦着放在兜里的信息素收集器,打断哈德里安没个正经的话。
“你的星辰矿,比这个奇石还贵重吗?”
哈德里安懒洋洋地扫了一眼看台,嗤笑:“当然,虽然从促进精神力提升的概率来说,星辰矿只有30%,不如奇石高。但奇石只对未成年的雄虫有效,而且有等级限制,B-Ⅲ级以上的雄虫佩戴后基本没有效果。星辰矿却能辐射所有年龄段所有等级的雄虫,还没有副作用。”
“不然你以为吉斯为什么不留着奇石给赛诺曼用?”
乌舍了然:“所以你对最后能拍下绿幽灵有信心,因为比起钱,吉斯肯定会更偏向用星辰矿提升赛诺曼的等级。”
哈德里安扯唇笑了起来。
各个楼层一阵骚动,不少竞拍者有出价的意向,但一出价就会暴露自己手中有雄虫的事实,这在雄虫紧缺的埃吉隆无异于竖起一块血淋淋的活靶子。但很快底层许多雌虫、亚雌的终端响起,接着就开始举牌竞价,在底层爆发了完全超出水准的价格战。
显然他们是通过某种渠道被高层的竞价者联系上,让他们帮忙举牌,用于隐藏身份。
最后奇石被以三千万英吉的高价拍下,举牌者是个浑身痞气和疤痕、衣衫褴褛的雌虫,他横看竖看不像是出得起这个价的样子,基本能确定是个“代拍”。不少窥探的目光失望地从他身上移开,也有竞价者眼神狠辣,决心抓住他逼问出背后的买主。
晚上九点整,最后一样拍卖品绿幽灵终于现身。
高层竞价尤其激烈,出价声络绎不绝。哈德里安并不关心举牌情况,散漫地窝在沙发上,反正他已经提前给出了自己的价码。
然而没过多久,他忽然直起身体,连带着两支正在闷头吃喝,时不时冲着下面评头评尾议论上几句的星盗小队也形容一肃,猛地站了起来!
乌舍诧异地望着他们的反应,直到包厢门被暴力破开,一队身穿黑色防爆服、配备武器的雌虫闯了进来,与此同时其他包厢陆续传来破门声,混杂着不再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和“是联邦军”的叫喊,乌舍才终于捕捉到了危机信号。
领队的军雌也目露惊讶,他带领身后的队员以标准的进攻姿态端着枪,分列成冲锋之势瞄准了房中的每个目标。但包厢内的雌虫毫无惊慌,甚至在他们进门的第一时间已经调整好站位,隐隐将他们包围其中。
他并不怀疑,一旦己方动手,对方会马上展开对他们的围剿。
两秒钟的权衡后,他放弃了采取强硬态度,开口说。
“我们是联邦下属洛林星的陆军总队第三分队,我是分队长沃恩,任务是接回被劫持的赛诺曼阁下。”
“请你们放弃抵抗!如果检查完毕确认阁下不在这里,我们会立刻离开,只要你们配合,就不会有任何一声枪响!”
洛林、冥王、忒修鲁和塔罗斯四大护卫星有自己的军队,由首都星乌索托尔任命分派的高级将领和星球自卫军组合而成,前者占三分之一,后者占三分之二。名义上都归属于联邦,效忠联邦政府,实际上各护卫星的自卫军可以由星球政府直接调动。驻守各星的军队将领需要定期向联邦述职,只要星政府的动作不太大,不拿自卫军干一些明目张胆反对联邦的事,联邦政府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越过了底线,联邦政府则会调动其他护卫星的军队对其实施制裁。
眼前的洛林军显然是受联邦和洛林星政府的共同命令,行动直指目标,毫无拖泥带水。
哈德里安慢条斯理地侧过身体,恰好挡住了身边的乌舍。随后打了个手势,让星盗小队让出了一条路。
“请。我们不是埃吉隆的常住居民,只是来参加拍卖会的,没见过那位阁下......而且这种风口浪尖,那位阁下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想必也不高吧。”
沃恩简略回答:“我们接到可靠消息,吉斯会带着阁下出席拍卖会,现场将拍卖所得划分到阁下名下。”
他带着队员在包厢内仔细检索一圈,用检测仪确认没有暗门或者密室后便打算退出去。离开前沃恩脚步一顿,停在了乌舍身前。
“请摘下面罩。”
以哈德里安为首的星盗小队一目了然都是雌虫,而乌舍身形符合雄虫特征,脸上又戴着面罩,虽然身上没有信息素的气息,也属于怀疑对象。
哈德里安站在乌舍身前没动,眉弓下沉,沃恩和他对视,抬高了枪口。在他动作之前,乌舍伸出手摁住了哈德里安的胳膊,主动迈出一步,摘下了面罩。
漆黑的面罩被他握在手中,露出来的五官深邃英俊,与赛诺曼是截然不同的长相。
沃恩怔了一瞬,随即压下了手中的枪。就在他准备带队撤离时,忽然有小队员上前,盯着乌舍,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几秒钟之内,沃恩的眼神变化,重新投落在乌舍脸上。轻微的弹药出膛的震动声,他手中的枪口骤然喷吐出火舌朝着乌舍射去。哈德里安一把拽住乌舍拉进怀中,背部虫化覆盖上红褐色钢甲般的虫壳,全然挡住了炮火的袭击!
沃恩:“他是联邦内部通缉令上重点标记的雄虫,就地格杀!”
在他发令的同时,星盗小队立刻收缩阵型对他们进行包围反剿。一时间开火和弹药轰击地面的声响不绝于耳,虫化的足肢对撞,巨斧状的虫肢反射森森寒芒。锯齿形的鳌钳狠厉地夹住刀片般的前肢,摩擦中几乎爆发出闪烁的火星。虫化后立起的长尾在空中甩出尖锐的破空声,挥舞的暗色尾肢几乎填满整个空间,在乌舍的头顶交错。
哈德里安拦住沃恩的进攻,在他身后,乌舍面对虫群充满兽性的厮杀,身形如同一面单薄的风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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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