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舍坐在了教室里。
全体一年级生按照入学考试的成绩分为ABCDF五个班,A班都是尖子生,F班是吊车尾,乌舍被安排进了A班。
军校的各项课程时长不等,最短的也是1个小时,像正在上的《精神力控制理论》一周两次,一次就要上4个小时,占掉整个上午的时间。
赫拉德的教育不以性别划限,雄虫、雌虫和亚雌都在一个班里,这门课教授会先讲一个小时理论,剩下的时间对半分配,雄虫练习精神力的控制,亚雌和雌性练习精神力的抵抗,分组相互配合。
在讲授理论的环节,全班唯一一个伏在桌上奋笔疾书的只有乌舍。
对于班里其他学生来说,精神力相关的知识可谓是从小到大从各个渠道耳濡目染积累的常识,教授从精神力的起源讲起,好像在念历史故事,枯燥乏味得让他们打瞌睡,只想快点进入后面的实操练习。
但对于乌舍来说,这些知识在赫拉德外是被以联邦意志为方向的金字塔阶层垄断的,是他全然陌生的东西,他明白这对于了解和掌握精神力来说难能可贵。
虽然他低调地坐在了阶梯教室倒数第二排的角落里,但由于学习的姿态过分认真,讲课的教授在一大批睡眼朦胧的脸中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其他关注着“传说中的新生”的同班同学也暗搓搓交头接耳。
排除各科教授和乌舍,A班全体都在的班级群里。
新生在记什么啊?
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记的,不都是常识吗
装的吧,摆出一副好好学习的样子讨教授喜欢
说不定人家就是学霸呢,不是说他都把阿佩普打趴下了吗
哈,还真有信的啊,别搞笑了
就算是学霸也要挑重点记吧,记这些有必要?
那个...我早上在食堂吃饭感受到新生的能力了,他不知道是想找什么,精神力一瞬间就笼罩了整个一层,感觉蛮强势的
不是,维安,你侮辱谁呢!区区用精神力覆盖食堂一层而已,我们班的哪个雄虫做不到啊?
呵呵
维安尴尬地关闭光屏,很想说不是覆盖范围的问题,而是新生的精神力真的很......他形容不出来,不好与群里的雄虫们争辩,只好算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悄悄转头,往教室角落的方向看去,新生就坐在那里。
即使是低头记笔记,对方的肩背仍然是挺着的,制服领口上的金色绣线在从窗户投落的阳光中熠熠生辉,如同一株向阳生长的青松。可他平直眉骨间沉淀的冷静,漆黑视线中流露出的专注,又好像栉风沐雨,已经经历过许多伤害和考验,显出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包容来。
德文教授:“现在我们来进行分组练习。”
眼见新生要抬起头,维安赶紧收回视线,教授给了他们十分钟的自由组队时间,因为班里雌虫和亚雌的总数超过雄虫,所以一名雄虫往往需要应对3-4名队友。
维安的心脏怦怦跳,视线再度不受控制地瞥向新生的方向,与此同时,他发现周围有许多相似的目光,新生像活着的黑洞,散发出某种不能抵抗的神秘引力牵引着他们。
在隐晦的视线焦点处,乌舍站了起来,抱着自己的笔记本走向了德文教授。
他低声说:“教授,您刚刚讲的内容我有些不明白,想要请教您。而且我现在还无法很好的控制精神力,怕影响到同学,想自己先练习一下,就不参与分组练习了。”
德文教授意外地看着他,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诚恳。关于班里这名特殊的学生,校方已经跟授课教授们打过招呼,既然乌舍已经通过了军方的初步审核,他们也犯不着再疑神疑鬼。
至少对于德文来说,他对乌舍没有什么偏见,而乌舍上理论课时认真的表现大大提升了他的好感。他很清楚外星对于这方面的知识匮乏到什么程度,因此能够理解乌舍的说法。
“可以,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
他想了想,“等分组练习告一阶段,我可以抽空和你一组练习......”
阶梯教室很大,他们的对话也放低了声音,不过这对五感极其敏锐的雌虫、乃至班上自小接受训练的雄虫和亚雌来说,有意去听的情况下跟直接在耳边讲没什么两样。
“教授——”
横插进来的呼唤打断了德文接下来话,瑞琳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搭在眼前的桌板。格雷文、尼克洛姆和另一个亚雌分散在他四周,周围形成了小片真空地带。
德文看过去,皱了皱眉:“瑞琳,把腿放下。”
瑞琳吐了吐舌头,懒洋洋地放下了搭在桌上的腿,站起来把身边的亚雌往前一推。
他笑容灿烂:“好吧、好吧,但是教授,我听见了新生的话。如果对精神力控制不擅长,那不是更需要练习吗?如果找不到队友的话西西里可以帮忙,对吧?”
瑞琳看向西西里,这个亚雌沉默地点了点头。
德文教授的视线扫过瑞琳和西西里,沉吟几秒。
虽然瑞琳看起来很不着调,但他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实践出真知,实操练习才是最快掌握精神力的方法。而且让乌舍加入分组练习中,也更有利于他融入集体。
他询问性地望向乌舍,乌舍看着瑞琳,平静地说。
“我控制不好精神力的强度,过强的侵入可能会让同学产生负担。”
瑞琳却说:“精神力抵抗本就是习惯雄虫带来的重压的过程,你的等级是什么?B级?A级?放心,能在这个班里的都是精英,就算你是A级也不用把自己的能力想得那么恐怖,没有谁会因为一次课上的对抗练习留下阴影的。”
“就算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也能及时制止。因为——”
他看着乌舍露出尖尖的虎牙:“我是这里最强的雄虫。”
这句话异常张狂,班里的学生却都没有露出质疑的神色,连雄虫们都很安静,似乎对这个排位没有什么意见。
德文无奈地看了一眼瑞琳,却没有斥责他的狂妄。对于整个赫拉德来说,梅尔霍尔德家族是不一样的。它是赫拉德的老牌军系,老上将曾经和维塔上将竞争过元帅之位,后维塔上将作为叛将被处死,老上将和维塔叛将有过命之交,为避嫌主动退出元帅竞选。
在维塔上将勾结联邦一事败露、维塔家族经受大清洗,老上将在政坛沉寂的同年,梅尔霍尔德家族中出生了一名雄虫,名为珀安。珀安出生就是A-I级雄虫,在儿时便显露了超乎寻常的机敏与聪慧,并且对雌虫和亚雌怀有近乎悲悯的同理心,在他五岁时,常年在外征战的小叔叔受困于荒星,在本身已在暴徒化边缘的情况下,强行为所率领的军队撕出撤离缺口。
得到援军接应时,他身受重伤,彻底进入暴徒化意识混沌,无法恢复人形。因为未能及时接受治疗,援军将他带回赫拉德后他大脑恶化速度极快,不到半年就进入暴徒化晚期,被集中关押起来。
五岁的珀安在第一次被双亲带着去看望过失去理智的小叔叔后,屡次要求再次前往,后来发展为一个月要去一次。双亲只以为他天生亲近小叔叔,直到两年后,他的小叔叔艾瑟斯·梅尔霍尔德奇迹般地退回到了暴徒化中期,恢复了理智,整个梅尔霍尔德家族才意识到他是在给艾瑟斯做精神疏导。
陷入暴徒化晚期的雌虫几乎不可能好转,这成为珀安生命中第一个亲手创下的奇迹,伴随他的成长,类似的奇迹相继发生,珀安逐渐蜚声整个赫拉德,成为全赫拉德报以高度期待的明日之星。
在他25岁提前修完高中那年,梅塞破例录取了尚未成年的他。在校期间,他积极随军出征,进一步展现出超凡的精神力控制水平和军事嗅觉,创下两个二等功和一个一等功。在30岁成年后,从梅塞毕业,直入最高军事基地,只花了十年时间就获授十阶指挥官,进入元帅备选队列。
珀安10岁那年,瑞琳出生了,仅仅比兄长低一级的A-II级精神力,珠玉在前,梅尔霍尔德家族对他寄予厚望。瑞琳虽然性格乖张、桀骜不驯,但同样展现出了在精神力控制方面的天赋,他非常崇拜珀安,始终走向和兄长相同的道路,也因此受到赫拉德民众的关注。
他们在全民的注视中长大,被亲昵地称为“双子星”。
梅塞的教授们也不免对他们报以偏爱。
德文教授问乌舍:“你觉得呢?”
乌舍和瑞琳暗含挑衅的目光对上,微微沉默片刻,没对他说什么,只是看着西西里说。
“感到不适的时候,可以挣扎。”
话落,教室内的体感温度忽然下降,空气生出不可捉摸的庞大暗涌。仿佛冰川倒悬,尖锐的冰棱自头顶的冰穹中生出,坠悬在他们的眼睫之上。
乌舍轻松地站在原地,成为这股冰冷风暴的中心,当他的视线投落在西西里脸上,那在亚雌头顶聚结的冰棱骤然化为寒涌,没入他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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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第 10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