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傻太子，我竟是刺客的白月光 第15章 山陵

南宫疏带着吉宝，跟着步履蹒跚、心急如焚的张德全，一路赶往嘉福殿。宫道上的气氛异常压抑，守卫明显增多，都是些生面孔。

踏入嘉福殿，一股浓重的药石混合着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殿内光线昏暗，气氛凝重得如同灌了铅。柳皇后坐在龙榻不远处，眼圈红肿，神情哀戚。太尉柳常济身着紫袍，背着手站在御榻前，身边还站着几个心腹文官和武将，皆是面色沉凝。大内官王富垂手侍立在角落里，眼神复杂地看着进来的南宫疏。

南宫疏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心中一沉。除了柳氏父女的党羽和几个低眉顺眼的宫人，殿内竟再无其他宗室或重臣。

消息被封锁了。

柳常济看到南宫疏进来，只是微微颔首。

南宫疏顾不得礼数，快步走到龙榻前跪下：“父皇！儿臣来了！”

榻上的皇帝南宫烨，面色灰败，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近于无。

柳常济对旁边一个捧着空白诏书和笔墨的文官使了个眼色。那文官立刻会意，走到书案前，提笔疾书。柳常济站在文官身后盯着他笔下的每一个字，不时低声指点几句。

柳皇后则取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象征着至高皇权的玉玺。她双手微微颤抖，捧着玉玺在一旁等待。

殿内落针可闻，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毛笔划过锦帛的沙沙声。

不知跪了多久，南宫疏膝盖早已麻木刺痛，龙榻上的皇帝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噜声，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只是那双眼睛浑浊不堪，失去了焦距，如同蒙尘的琉璃，空洞地映着殿顶的藻井。

“陛……陛下醒了！”王富声音带着哭腔，惊喜地低呼。

柳常济立刻拿着墨迹初干的诏书走到榻前：“陛下，您醒了就好，臣等唯恐陛下有未竟之言，故斗胆拟定了遗诏，请陛下过目！”

皇帝南宫烨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着，但视线一片模糊。他喉咙里嗬嗬作响，发出微弱而急促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

“陛下龙体违和，目力不清，老臣斗胆，为陛下诵读！”

按照柳常济所写的遗诏，皇帝驾崩后，由太子南宫疏继位。柳常济任太尉、录尚书事，总摄朝政，辅佐幼主。襄王南宫昇，任太傅。宗王就国，拱卫洛阳。皇后柳氏，垂帘听政。

南宫疏怀疑是不是自己听差了，瞥见黄门令王富亦是一脸诧异。

皇帝明明说过，让太尉柳常济和襄王南宫昇共同辅政的，现在变成了太尉一人掌控军政大权，而襄王，只是被安排了一个虚职。

“呃……呃……”皇帝南宫烨用尽全身力气，枯枝般的手颤抖着指向柳常济，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嗬嗬声，他想骂！想斥责这狼子野心！然而，极度的愤怒和虚弱的身体让他一口气再也提不上来。他的手指僵在半空，眼睛死死瞪着柳常济，充满了滔天的恨意和不甘，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即猛地一僵，手臂颓然落下。那双怒睁的眼睛，失去了最后一丝神采。

大梁朝第四位皇帝——南宫烨，驾崩了！

“陛下——！” 王富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扑倒在龙榻前。

“陛下——！” 柳皇后也适时地扑上去，放声痛哭。

殿内顿时哭声一片，柳常济的心腹们也纷纷跪倒，做出哀恸状。

南宫疏呆呆地跪在原地，看着龙榻上那具瞬间失去生机的躯体，看着柳常济手中那份遗诏，看着这满殿虚伪的哭声……巨大的冲击让他脑中一片空白。皇帝……就这样……走了？在满腔的愤怒和不甘中，被柳常济活活气死了？而他……就这样成了新帝？

柳常济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站起身来环视殿内：“陛下龙驭宾天，山河同悲！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按陛下遗诏，太子殿下即刻承继大统！明日举行登基大典！国丧期间，一切从简！守孝三年之制，改为守孝三日！”

南宫疏心中巨震。皇帝尸骨未寒，就急着让他登基？而且才守孝三天？！是欺负原主愚钝，以为他不懂礼法么？

柳常济转向身边的心腹，下令道：“尔等即刻分头行事！准备丧仪！布置灵堂！通告内外！筹备登基大典！务必要快！”

他又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王富，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诏书，冷冷道：“王富，陛下临终有口谕，念你侍奉多年，特恩准你即日启程，前往皇陵，为陛下守陵！即刻收拾，不得延误！”

王富猛地抬头，这是要将他这个先帝心腹彻底清除！他看着柳常济冰冷的眼神，知道反抗无用，只能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嘶哑：“老奴……领旨谢恩……” 背影佝偻着，踉跄退出了嘉福殿，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柳常济的目光最后落在依旧跪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的南宫疏身上：“殿下……不，陛下节哀。此刻起，您就是大梁的天子了。还请振作精神，随老臣……与太后娘娘，一同主持大局。”

南宫疏被这声“陛下”唤回了些许神智。他看着柳常济那张道貌岸然的脸，看着柳皇后哭红的眼，再看着龙榻上父皇那死不瞑目的双眼……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

白色的丧幡挂满了宫墙殿宇，哀乐日夜不息。

南宫疏像个提线木偶，麻木地按照礼官的指引，在灵前跪拜、哭灵、接受百官吊唁。吉宝一直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如同一个无声的影子，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位一夜之间背负起江山重担、却又身不由己的新君。张德全的指责和殿下斩钉截铁的否认，被这巨大的变故暂时掩盖，却又更深地埋在了心底，化作一道隐秘的暗伤。

翌日清晨，在灵堂跪伏了一夜，未曾合眼的南宫疏被人架了出来。他浑浑噩噩，脸色憔悴。

“陛下，请更衣。”几个陌生的宫女内侍捧着玄黑衮服和十二旒冕冠围拢上来。

南宫疏如同木偶般被他们摆布。繁复厚重的衮服层层套上，冰冷的冠冕压上头顶，下垂的珠帘沉重的几乎让他抬不起头，视线被分割成模糊的碎片。

南宫疏的目光穿过晃动的玉旒，一瞬不瞬地锁在吉宝身上。吉宝也静静地回望着他。唯有看着这双眼睛，南宫疏才能汲取到一丝勇气，去走完今日要走完的路。

没有庄严的祭天仪式，没有浩大的卤簿仪仗，甚至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各地宗王和重要封疆大吏赶回京城。登基大典就在皇宫正殿——太极殿前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仓促举行。

天色阴沉，寒风凛冽。赶来参加大典的文武百官们，脸上交织着惊疑、茫然和难以掩饰的鄙夷。先帝尸骨未寒就急着登基？闻所未闻！柳常济的跋扈已经撕下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太常寺卿拿着连夜赶制的、错字连篇的仪程，声音紧张得发颤。谒者仆射更是频频出错，本该是“跪——”，他喊成了“起——”，本该是“山呼万岁”，他卡了壳，场面尴尬至极。侍卫们的站位混乱，旗帜歪斜。

最令人错愕的是主角——新帝南宫疏。他精神恍惚，脚步虚浮。在登上最后一级台阶时，脚下竟一个趔趄，身子向前栽去，若非身旁一个小内侍（吉宝）眼疾手快，不着痕迹地扶了一把，南宫疏差点当众滚下高台。

在柳常济党羽的带领下，稀稀拉拉、参差不齐的山呼声响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