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齐步走上前,凑到沈知鱼身边。
她指着尸体上的伤痕,问一旁候着的仵作,“这个伤痕来由能查出来吗?”
她不懂现代法医和古代仵作工作方式有什么差异,判断尸体的办法有哪里不一样。
“能,这一看就是鞭痕,应该是长期遭到殴打所致。”
鞭痕?难道李素月长期被虐待?
“你们有去他们家查过吗?”
大理寺卿上前一步,“去过了,我派人去问过,但他们家不停地敷衍,不愿意回答,对死者也毫不关心,尤其是死者父亲。”
沈知鱼吐出一口怒气,“重男轻女到这种地步了吗?”
虽说这种行为十分恶劣,但调查方向好像慢慢偏移了。
裴樾之将话题拉回来,“但他应该不会是凶手,我们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出凶手是谁。”
穆郁林点了点头。
沈知鱼鼻尖微动,嗅了嗅空气中飘来的味道。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众人顺着她的话也仔细闻了闻,“好像……是有一点。”
沈知鱼从桌子上拿起镊子,拨开死者的头发,在里面夹出了一点青苔。
“青苔?”
“很正常吧,如果是拖行到树林里,很容易沾上。”
穆郁林不懂其中的意思。
“你看她面部挫伤多严重啊,分明是趴着被拖行的,况且啥凶手光天化日之下不用工具,拖着人走啊,肯定要么用马车要么用其他的交通工具吧。”
沈知鱼的一番话听得大家恍然大悟,虽然很多词语都不太懂,但整体大概是明白了。
唐朝盈昂了昂头,好像明白了什么,“阿鱼,你的意思是,死者是死在一个湿润潮湿常年不见阳光的地方?”
她点头认同了唐朝盈的理解。
“大人,山洞附近有这样的地方吗?”
他摇摇头,“没有,附近都是百姓的居住地,不过大多是富庶人家的宅邸。”
最近连下了半个月的小雨,很多地势低的地方都泡坏了。
裴樾之对这些东西比较熟悉,“抛尸不可能抛太远,所以凶手一定住在山洞不远的地方,至少是一时半会可以到达的,如果没有专门设置你说的空间,那就只可能是密室、暗道这样的地方。”
沈知鱼摸了摸后脖颈,觉得他所说在理。
“可我们也不能挨家挨户搜查吧?”
穆郁林一语道破,人力有限,就算别人肯配合,也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想到这,沈知鱼就觉得还是现代好,可以进行地毯式搜索。
其实一个宅邸是否设有暗道密室,很好分辨,瞧一瞧外侧墙壁大概就能知道,不过这也是一个难题,如何进到每家去查看?
“能造的起这些的必定是富庶人家。”
大理寺卿听后,命人拿来墨宝。
提笔写下了几个名字和地址。
“这些是这片地区有名的富商,比如王员外,赵员外,还有几个老板。”
于是,众人当即决定,先从最有钱的几家人开始排查。
料想他们因着穆郁林的王爷身份,也不敢不从。
就在几人准备先回去思考思考明日的话术的时候,大理寺卿叫住了他们。
“留步,王爷,将军,臣建议你们最后去王员外家,他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怕也是无心回答你们的问题。”
人之常情。
穆郁林点点头,说自己会看着来的。
踏出大理寺大门,几人就去附近的客栈定了两间房,沈知鱼和唐朝盈一间,裴樾之则和穆郁林一间。
案子胶着,无心用膳。
干脆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赏月。
“你们这边的月亮真亮啊。”
皎皎明月,月光撒在大地上,将一切都笼罩在柔和的氛围之中。
“我们这边?说得好像你不是这里的人一样。”
裴樾之对她这些不着四六的话表示疑惑。
沈知鱼轻叹了一口气,还真让他说对了,她真不是这里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裴樾之转头盯着她的侧脸,以为她是不高兴了。
于是从怀里拿出一颗油纸包着的糖。
递给了沈知鱼,她一愣后接过,打开了油纸。
她还没尝过古代的糖,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
“你哪来的糖啊?”
裴樾之见她得了便宜还卖乖,便嘴硬道:“你吃不吃,不吃还我。”
他就要伸手去够,沈知鱼离开举起手。
“我吃,我吃。”
裴樾之去够的瞬间,重心不稳,倒在沈知鱼怀里。
他一脸懵地抬起头,刚好对上沈知鱼疑惑的眸子。
她总感觉现在的场面不太对劲。
好像哪里奇奇怪怪的,说不上来。
反应过来后,裴樾之立刻起身,尴尬地把马尾往后一撩,坐直了身。
为了缓解尴尬气氛,沈知鱼把糖丢进嘴里,细细感受甜味在口腔里弥漫。
但好像并不随她愿,糖果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将她的上下牙都黏在一起。
“我……我天,怎么这么黏牙?”
裴樾之不相信,又自己拿了一颗塞进嘴里。
结果久久说不出话。
“嗯……还好,挺甜的。”
沈知鱼无语,糖不是甜的还能是苦的?
被风一吹,脑子清醒过来,她这才想起原本应该坐在旁边的二人。
“诶,唐姐姐和皇叔呢?”
裴樾之也看了一下周围,确实没见人。
不过最后二人还是放弃了寻找,反正不能丢掉吧。
突然,月色加深,星星也变得更加亮了,裴樾之一脸愁容地望向天空。
“你看什么呢?”
“星星,姑母说,死去的人都会变成星星。”
沈知鱼觉得有些好笑,“你连河灯都不信,为什么信这个啊?”
裴樾之哽了哽,说实话,他也不知道。
“原来我不信,但后来我强迫自己去相信,确实能好过一些。”
沈知鱼忽而想到他的父母家人,酸涩涌上心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在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只好站起身,走到裴樾之身边。
“起来。”
他不知道沈知鱼要干什么,但还是选择照做,站在了她的身旁。
沈知鱼扬了扬头,郑重其事地对他说:“你姑母说得没错,我……我曾经有个朋友,她的父母去世了,有一天她受委屈了,站在星空下,向星星诉苦,没想到有两颗星星真的闪了闪。”
裴樾之睁大了双眼,“真的?”
沈知鱼一脸正经地点点头。
“那就好……”
只要父母能看见他就好。
不过,这也只是安慰罢了,他并不真的指望父母会化作星星陪着他。
不知从哪里来的跳脱思维,她忽然想到裴樾之的名字。
“不对啊,你们男子不都是有字的吗?樾之应该是你的字吧。”
裴樾之微微一怔后,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那你的名叫什么啊?”
气氛凝固了片刻,随后裴樾之开口:“裴宴。”
沈知鱼低声念了念:“裴宴……啧,这名字一般。”
遇见他,沈知鱼就平添了一个毛病——逗小孩。
这个小孩名为裴樾之。
裴樾之冷哼一声背过身,准备回屋。
“哎!我开玩笑的,我错了,你别走啊,你名字老好听了。”
这一急,给沈知鱼的东北话给急出来了。
沈知鱼上前拽他,拉着他的披风不让走。
“你拉我干嘛?我要回屋。”
“哦。”
沈知鱼松开了手,发觉有些冷了,紧了紧身上的毛绒披风。
她不懂这披风到底有什么用,护着后背不护前面,前面灌风,吹的她阵阵发冷。
天公不作美,偏老天爷还下起了雪。
沈知鱼伸手去接雪花,抱怨道:“你们这下雪也太频繁了吧。”
快赶上东北了。
“真冷啊。”
跺了跺脚,想把披风两边再拽紧一点,却发现是徒劳。
裴樾之见状,扯下自己的玄色披风,反过来盖在她前面,护住她的前胸。
“回屋吧,冻死了我可不管。”
“哦,你人真好。”
沈知鱼笑眼盈盈,就像冬日里的糖葫芦,或者是烤红薯。
看得人心里甜滋滋、暖洋洋的。
没过多久,地上就积满了雪。
月光照在雪地上,投射到窗户纸上,倒是平添几分光亮。
沈知鱼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披风,细细感受他的体温。
竟有一丝丝的檀香味。
而裴樾之关上房门,心跳久久无法平复。
“你怎么了?”
穆郁林问他,裴樾之也没有听见。
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手足无措中。
就在沈知鱼放披风的时候,系统传来提示音:恭喜宿主,裴樾之对你的好感度已上升为百分之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