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巴别塔 第15章 路卡斯之眼（四）

——血脉觉醒是很费斯帕克的。

十多分钟前，异兽首领如是说。

那时候，苏念玖本就对斯帕克一知半解，只当它是讽刺，直到她浑身无力，瘫软在秋池的飞天扫帚上。

飞天扫帚看上去确实像把扫帚，柄头扭扭歪歪的，镀银似的表面刻满了古老花纹，秋池侧身坐在上面，正在指挥地面部署。

而她们所趴着的地方，正是扫帚头。

这扫帚头和平常所见的不同，没有打扫用的竹草，只有冷冰冰的金属。

风吹得衣服猎猎作响，苏念玖缓缓坐起，低头看着脚下的大坑。

大坑原是维特地下城所在，此时已经成为一片废墟。某种意义上说，底下的住民也算是回到了地面上，也不知道算不算心愿达成。

等待的缝隙，她忍不住问秋池：“你为什么要救地下城的人？他们已经疯了，难道不应该优先支援我们小队吗？风致一度缚住了那个首领，如果你们能早点来，说不定它就跑不掉了，我也能救下院长。”

风致抱着小白狮，盘腿坐在身后，瞪眼看着她：“但凡有一个人被我们误伤或是死在路卡斯之眼下，我们仨都会变成杀人凶手。蓝星若是来拿人，管理局是交还是不交？现场情况到底如何，你辩得清吗？”

苏念玖猛地反应过来，不由得怔在原地。

秋池习惯了微笑，即使是在思考的时候，在遇到不同意见的时候，她也都是笑眼盈盈的。

她摸了摸苏念玖脑袋，没有分辩，只说：“我们会一直追着那群异兽的，直到把公约位面的公民带回来。”

智能终端上的数字在跳动。

距离秋池与顾茜尓结束通话不到五分钟，狂暴的嘶吼声便从托帕城的西边传来，快速靠近，在铁幕之下，卷起黄沙莽莽。

嘶吼中的话语将苏念玖从情绪中拉回来。

路卡斯之眼……路卡斯之眼……给我路卡斯之眼……

它们依旧对大眼仔念念不忘。

魍魉罗盘里，路卡斯之眼耷拉着瞳孔，饿得半死，嘀嘀咕咕：“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吃上饭啊……”

仗着□□可以再生，苏念玖对于被吃这件事本就不甚在意。

正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说不定等下还得用得上它。她言出必行，屏气凝神，想要通过识海，用自己的生命喂养路卡斯之眼。

路卡斯之眼尝了几口，满足地眯起了眼：“小丫头诚不欺我，当真美味。”

它还想继续饱餐，不料苏念玖才刚恢复一点便再度耗竭，一股力量突然出现，将她从识海中拉了出来。

进食被中断，路卡斯之眼瞪向罪魁祸首：“喂，你干什么？”

秋池刚在苏念玖额头上弹出一个包，俯身凑到魍魉罗盘跟前端详：“你就是那群异兽在找的东西？跟几毛一颗的玻璃珠也没什么区别嘛。”

路卡斯之眼：“……”

秋池：“还没到饭点呢，劳驾您先忍着。风致，苏念玖，苏念瑶。”

苏念玖：“啊？”

苏念瑶：“在呢。”

风致：“是。”

秋池：“你们表现得很好。在体内的斯帕克恢复之前，在我身边待命。”

苏念玖一听，忙举起魍魉罗盘，说：“可是路卡斯之眼在我这。”

“原来叫路卡斯之眼啊，算了，这不是重点。东西肯定是不能落在它们手上的。”秋池摆摆手，说，“我们现在可是在这群异兽够不着的地方。你要是跑到下面去，弄得大家投鼠忌器，那才叫给我添乱。”

“……”

“你见过鲸鱼吐泡泡吗？”

“……”

怎么突然绕到别的话题？

“接下来，不要眨眼哦。”

说话间，最后一波异兽群已经涌入托帕城市内，在废墟上到处乱窜。

和最初所见的异兽不同，这些似乎并不具备思考能力，一个个赤红着双眼，到处嗅，到处破坏，就像是异兽首领在逃跑的同时奋力导演的一场报复。

它们并不恋战，对周围的装甲车毫无兴趣，在搜索无果后，开始朝距离最近的铁幕跑去。

它们在叠罗汉，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越过铁幕，进一步入侵那巴美大陆。

秋池站在高处，将一切尽收眼底，在公共频道中说道：“甲队形，启动。”

下一刻，分散在托帕城各个地方的装甲车启动。

它们收起车轮，变化形态，展开双翼，飞入空中。

其中一队绕着那堆叠罗汉飞了一圈，随后突入两架战机，将叠罗汉冲散。好不容易快爬入云层的异兽纷纷跌落，在慌乱中逃窜。

紧接着，其他战机跟上。

它们在低空处绕成一圈，往地面吐出一个接一个的泡泡。

苏念玖揉揉眼睛，没错，不是炮弹，是泡泡，目测直径约五米的泡泡。

秋池：“那是真空泡，不会对地表产生太大影响，但如果生命体不慎被吞噬……”

真空泡落在地面上，一只异兽莽撞地冲了进去，脏器瞬间破裂。

秋池：“会被胀爆哦。”

真空泡维持了十来秒，然后便会像普通肥皂泡泡一样破灭，消散。

秋池：“B组，换弹。”

战斗机的包围圈进一步收缩，继续有泡泡吐出。这一次，真空泡中混合着普通的烟雾弹，杀伤力明显降低。

可大概是见识过同伴被吞噬的情形，异兽再也不敢鲁莽行事，变得畏手畏脚，不敢靠近泡泡，也不敢突围。

此时，包围圈再度收缩，泡泡持续不断地落下，异兽被驱赶进了地下城的废墟里。

秋池：“收网，留活口。”

枪口从战机的两翼探出，瞄准地面的异兽，持续发射。

秋池：“我们所使用的，是装有强力镇静剂的小针头弹药，能确保它们好好地睡一觉。”

随着弹药射出，异兽群内睡倒了一片。

其中一只站在地上，晃晃悠悠，却迟迟不肯倒下。它对天一阵长啸，竟突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往距离最近的真空泡一头撞了上去，瞬间毙命。

本该一片大好的形势突然逆转。

那些还没有倒下的异兽纷纷举起利爪，将周围睡到了的同伴刺杀，随后将利爪抬起，自行割断颈上动脉。

枪声渐消，泡泡破灭，被用作临时陷阱的地下城废墟里，无一异兽生还。

围猎结束，没有赢家。

秋池带着她们降落地面，指挥善后工作。

苏念玖特意申请了异兽的解剖权，秋池什么都没问，直接就同意了。

看着位面管理局的人将它们装入密封袋，抬上装甲车，苏念玖想起了一句话：“……奇鲁亚特一族，要么死，要么赢，绝不做俘虏。”

秋池：“什么？”

“这是那位异兽首领说过的话。当时，风致差点就把它生擒了。”

“奇鲁亚特……”秋池沉吟半晌，“果然不在《巴别塔公约》的位面名册里……”

“不觉得奇怪吗？”风致正俯身检查异兽曾使用的武器，说，“既然首领已经逃脱，为什么还要送这群死士进来？为什么不保存实力，以后再来抢路卡斯之眼？”

苏念玖：“难道有别的目的？”

苏念瑶：“来捣乱？”

秋池的智能终端响起，传来顾茜尓的声音：“喂，秋池，我是顾茜尓，蓝星巴别塔顶层的位面通道自己关闭了。”

在场的所有人同时一愣：“自己关闭了？”

“对。此前，我们发现，在这个位面通道当中，不仅包含有高密度的斯帕克，而且还有部分未明元素。异兽离开之后，我们尝试注入惰性物质，以稀释斯帕克的浓度，破坏平衡，从而达到关闭位面通道的目的。可我们的机器刚一启动，通道就自己关闭了。”

苏念玖想起了被带走的院长，问：“会不会是担心我们经由通道追过去？”

终端另一边的顾茜尓明显一愣：“你是……”

秋池接话道：“通道是单向的吗？”

顾茜尓这才往下说：“我们至今打开的通道都是单向的，不存在逆向追过去的可能性……除非……”

秋池：“除非它们具备比我们更先进的技术或者更强大的能量？”

“没错，但这可能吗？那群异兽看上去很原始，顶多也就进化到蒸汽时代……”

她们正讨论着，安那亚忽然走到秋池身边，说：“队长，有人找你。”

“谁？”

众人回头一看，对方一副秘书打扮，黑色高跟鞋在废墟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金丝眼镜，对秋池说：“坎伯兰女士，您好。免贵姓李，是克伦诺普联合军副司令官的秘书。非常感谢您和您的同事在本次异兽侵略中施以援手。

“就接下来的相关事宜，副司令官想与坎伯兰女士做进一步交流，不知道是否方便？副司令官的车就在外面。”

苏念玖眼观鼻鼻观心，凭借着不太出色的察言观色之能以及对秋池不太深入的了解，看出了对方面具似的笑容，以及笑容背后明显对社交应酬十分不耐烦的气息。

苏念玖幸灾乐祸。

事关公约位面之间的合作，秋池不得不答应。

临走前，李秘书忽然看向苏念玖，说：“对了，据了解，本次行动中，我们克伦诺普大陆的一位学生也有参与。副司令官惜才，想与这位学生见一面。不知……”

苏念玖：“……”

秋池看向苏念玖，眉笑眼开：“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把握啊，对吧，阿玖，阿瑶。”

苏念瑶原以为要被丢下，此时一听，也有自己份，赶紧跳上苏念玖的肩膀。

苏念玖：“……”

“那我们走吧，别耽误了司令官的时间。”

秋池一边说，一边朝她伸出手。

趁李秘书背过身，苏念玖狠狠瞪了她一眼。

有人解闷，秋池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