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
天坑之中,弥漫着浓郁不化的血腥与焦臭,混合着邪阵崩解后残留的能量灰烬,吸入肺中都带着刺痛的灼伤感。曾经翻涌咆哮的血池,此刻如同一潭死寂的、粘稠的暗红色沼泽,偶尔冒起一个气泡,破裂开,释放出更令人作呕的腐味。
幸存的众人,如同经历了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麻木地处理着惨烈的战后残局。
王望野跪坐在他那几名队员冰冷的尸身旁,老泪纵横,肩膀不住地颤抖。这些昔日一同谈笑风生、并肩作战的师弟,如今已变成残缺不全的尸骸。他颤抖着手,逐一为他们合上未能瞑目的双眼,小心翼翼地收敛起他们的遗物和身份令牌,每一个动作都沉重如山。最终,他亲手掘开焦土,将他们简单却郑重地安葬,插上临时削制的木碑,深深地叩首,久久不愿起身。那份悲痛与自责,几乎要将这个平日里精明的商人压垮。
石坚和冷锋重伤难以移动,靠坐在岩壁下。桑宁强忍着悲伤和疲惫,仔细为他们清理伤口,敷上最好的丹药。石坚的伤势最重,多处骨骼碎裂,内腑受损,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燃烧着压抑的怒火与悲恸。冷锋背后的伤口依旧有丝丝黑气溢出,邪气侵蚀极深,桑宁不得不一次次动用本命木灵之力为他驱散,脸色越发苍白。
凌珑在帮忙照顾伤员,看着眼前凄惨的景象,眼泪止不住地流,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白小白灵力耗尽,心神俱疲,靠着一块石头坐着,望着那片新立的坟茔和狼藉的战场,眼神空洞而悲伤。这一夜的惨烈,远超她以往任何一次经历。生命的脆弱与战争的残酷,血淋淋地呈现在她面前。
韩沧澜静静站立着,遥望苏烨遁走的方向,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与迷茫。她的手紧紧握着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眼神,那个仓皇逃遁的背影,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中反复盘旋。苏烨……如果真的是他,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为何入魔?又为何……她不敢深想下去,只觉得心头一片混乱,仿佛有什么坚信的东西正在崩塌。
舍羽是众人中看起来最为平静的。她细致地检查着彻底崩毁的血浮屠大阵残留的痕迹,收集着那些燃烧殆尽的幡旗灰烬,甚至从血池边缘取了一些凝固的暗红色样本。她的动作冷静、专业,仿佛一个局外的研究者,在客观记录着一切数据。然而,在她那双冰封的眼眸最深处,偶尔掠过的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却显示着她的内心并非毫无触动。尤其是当她的目光扫过那一片新坟,扫过韩沧澜孤寂的背影,扫过白小白苍白疲惫的脸庞时。
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艰难地穿透弥漫的尘埃与血色,洒落在这片如同地狱般的土地上时,韩沧澜终于缓缓转过身。
她的脸上已看不到迷茫与脆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过极致痛苦后淬炼出的、更加坚毅冰冷的决心。目光扫过幸存下来的每一个人,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简单的八个字,沉重如山。
她走到王望野身边,将他扶起:“王师兄,节哀。他们的血不会白流。”
王望野抬起布满血丝和泪痕的脸,看着韩沧澜坚定的眼神,重重地点了点头,哑声道:“我明白……韩师姐。”
韩沧澜又走到石坚和冷锋面前,查看他们的伤势,对桑宁道:“辛苦你了,桑宁师妹。他们情况如何?”
桑宁抹去额角的汗珠,轻声道:“石师兄伤势很重,需尽快回宗门请长老医治。冷师兄的邪气已暂时压制,但根除不易,需静心调养许久。”
韩沧澜颔首,目光最后落在白小白和凌珑身上,看到她们眼中的悲伤与恐惧,语气稍稍缓和:“害怕是正常的。但记住,我们是天衍宗弟子,斩妖除魔,护佑苍生,是我们的责任。今日之后,这份责任,更重了。”
她的话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驱散着众人心头的阴霾和恐惧。
是啊,他们不能倒下。南靖城的危机尚未完全解除,那些残留的狂人需要清理,幸存的百姓需要安置,而幕后是否还有黑手,那逃遁的魔修……一切都还未结束。
更重要的是,死去的同门,他们的遗志,需要有人继承。
韩沧澜走到天坑中央,目光扫过所有人,声音清晰地响起:“我决定,暂不回宗。”
众人一怔。
她继续道:“南靖城百废待兴,残留邪患需彻底清除。此间事了,我等便以此处为基点,继续巡查四方。南域妖族活动日益频繁,‘影刹’、‘墨先生’、还有这‘血浮屠’……种种迹象表明,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我们不能退缩,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告慰逝者在天之灵!”
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领袖气度。
“我等愿追随韩师姐(师妹)!”石坚忍着剧痛,第一个低吼出声。
“愿追随师姐!”冷锋艰难点头。
王望野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没错!这笔血债,必须讨回来!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些杂碎在背后搞鬼!”
凌珑和桑宁也坚定地点头。
白小白看着韩沧澜,看着周围重新燃起斗志的同伴,心中的悲伤渐渐被一种更加沉重却坚定的东西所取代。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站直身体:“师姐,我也留下。”
舍羽静静地看着韩沧澜,看着这支在鲜血与悲痛中重新凝聚起来的队伍,眼底那丝细微的波澜缓缓平复,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认可?
她微微颔首,并未多言,但态度已然明确。
就在这时,她袖中的那枚特殊传讯符微微震动。一道极其隐秘的神念信息流入她的识海,那是来自本体舒君璧的指令。
【“南域妖族此番受挫,短期应无大动作。尔等可借此间隙历练修整,稳固心境。另,韩沧澜处,暂勿深究,静观其变。”】
舍羽目光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本体似乎对韩沧澜与那魔修之间的事情有所察觉,并选择了暂时观望。
她收起神念,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韩沧澜见众人心意已决,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果断开始分配任务:“桑宁,你带石坚和冷锋先行返回南靖城,寻一处安全之所疗伤,并协助吴城主稳定局面,清剿城内残留邪物。”
“王师兄,凌珑,白小白,你们随我清理镜澜山残余,搜寻是否有漏网之鱼或更多线索。”
“舍羽师妹,”她看向舍羽,“有劳师妹监察全局,若有异动,随时策应。”
安排井井有条,充分考虑到了每个人的状态和能力。
“是!”众人领命。
桑宁立刻着手准备护送重伤员。王望野、凌珑、白小白也开始调息恢复,准备接下来的清扫工作。
舍羽身影一晃,已悄然出现在天坑边缘一处制高点,目光如同最冷静的鹰隼,俯瞰着整个战场和周围的山峦,灵识如同无形的大网悄然铺开。
阳光渐渐强烈,驱散着黑暗与血腥,却无法完全抹去这片土地承载的伤痛与死亡。
但在这片余烬之中,新的信念与决心,已然如同倔强的野草,破土而出。
一支更加凝练、经历过血火淬炼的小队核心,于此浴火重生。
而遥远的、无人察觉的阴影中,一道踉跄的、燃烧着本源魔气的黑影,重重摔落在一条荒僻的山涧中,面具彻底碎裂,露出一张苍白俊朗却布满痛苦与挣扎的脸庞。
苏烨看着水中自己那双已然魔纹隐现的眼眸,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她知道,她可能认出来了。
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离开南靖城地界,空气中的血腥与怨厉渐渐被另一种沉重所取代——那是尘土与焦渴的味道。
越往东南方向行进,景象越发荒凉。大地龟裂,如同老人干枯手臂上暴起的青筋,狰狞地蔓延向视野尽头。河道干涸见底,露出灰白色的河床和死鱼的枯骨。田野荒芜,庄稼早已枯死,化作一地焦黄的碎屑,风一吹便打着旋儿飞起,更添几分萧瑟。
路旁偶尔可见倒毙的牲畜尸骸,以及被随意丢弃的、裹着破草席的人类尸骨。幸存下来的树木也叶片枯黄,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仿佛在无声地哀嚎。
灾荒。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旱,正无情地肆虐着这片土地。
官道上,逃荒的流民三三两两,拖家带口,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般向着他们认为可能有生机的方向挪动。看到白小白这一行衣着整齐、气息不凡的修士,他们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畏惧,随即更多的是茫然与绝望,甚至懒于上前乞讨。
死寂。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的死寂笼罩着四野。
队伍的气氛也变得沉默而压抑。刚刚经历过南靖城的血战与牺牲,此刻又面对这天地无情带来的浩劫,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
“怎么会……这么严重……”凌珑看着路边一个抱着婴儿、眼神空洞的妇人,那婴儿瘦弱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忍不住红了眼眶,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却感到一种无力。剑可以斩妖除魔,却斩不断这旱魃之灾。
桑宁早已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清水,分发给沿途遇到的最虚弱的流民,但她那点储备对于这茫茫多的灾民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她看着那些因长期饥饿和干渴而疾病缠身的百姓,医者的本能让她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
石坚和冷锋沉默地跟在后面,他们能劈山碎石,却无法让老天降下甘霖。王望野眉头紧锁,作为商人,他本能地计算着这里的损失,思考着如何调配物资,但面对如此大范围的灾难,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白小白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碧波凝元功》对水汽的感知让她比其他人更能体会到这片土地的“渴”。脚下的地脉枯竭,空气中的水灵之气稀薄得几乎感觉不到,仿佛整个天地都被抽干了生命力。那种干涸与死寂,让她感同身受,几乎要窒息。
她不由地看向舍羽。
舍羽依旧平静地走着,目光扫过沿途的惨状,那双冰封的眼眸中看不出太多情绪波动,但她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意,似乎稍稍收敛了一些。她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干裂的土地,又捻起一点尘土,仔细感知着。
“地脉枯竭非一日之寒。地下水系改道,雨云被异常力量驱散。”她站起身,淡淡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语气依旧客观冷静,却点出了这场灾难并非完全的天灾。
众人心中一凛。异常力量?难道又是妖孽或魔修作祟?
但此刻,追究根源并非当务之急。
“我们不能就这么走过去。”韩沧澜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却坚定。她看着前方一个几乎死寂的村庄,那里连炊烟都已断绝,“力所能及,能做多少,做多少。”
她的决定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
一行人不再急着赶路,而是转向了那个最近的、仿佛已被死亡笼罩的村庄。
村中的景象比官道上更加凄惨。房屋倾颓,十室九空。仅剩的几十个村民,大多老弱病残,如同风中残烛,聚集在村口一棵早已枯死的大树下,眼神空洞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看到韩沧澜等人进来,他们甚至连抬头看的力气都没有。
没有犹豫,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桑宁迅速找到了村中唯一一口尚未完全干涸,但出水极少、浑浊不堪的老井。她立刻以银针试毒,然后取出各种药材,开始配置最简易的解毒净水药剂,并将身上携带的所有干净清水和易于消化的食物分发给最虚弱的人。
凌珑跟着桑宁,帮忙打水、分发食物,用她并不熟练的安慰话语,努力安抚着村民绝望的情绪。
石坚和冷锋则开始动手清理村庄,将倒毙的牲畜尸体拖到远处深埋,防止疫病发生,又帮着修补那些还能勉强住人的破屋。
王望野找到了村里唯一还勉强能主事的、一位饿得皮包骨头的老里正,详细询问着灾情、人口、以及附近水源等情况,凭借着商人的精明和逻辑,快速规划着最有效的救助方案,并将身上大部分金银细软都留了下来。
白小白走到那口老井旁,双手轻轻按在井沿之上。《碧波凝元功》缓缓运转,她将自己精纯的水灵本源之力,如同涓涓细流般,小心翼翼地注入井底深处,沟通着那几乎断绝的微弱水脉,试图激发其生机,增加出水量。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和灵力,她的脸色很快又变得苍白起来,但井水确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涌出的量也稍微多了一点点。
舍羽没有参与具体的救助工作。她只是在村庄周围缓缓踱步,目光扫过那些干裂的土地、枯死的树木。没有人知道她在做什么,也没有人要求她做什么。
然而,当她走过之后,那些本已彻底枯死、村民准备当柴火烧掉的树木根部,土壤似乎变得湿润了一点点;几处村民尝试挖掘却失败了的浅坑底部,悄然渗出了一丝丝极其微弱的湿气;村庄外围一道早已干涸的引水渠的某处关键堵塞点,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齑粉,为将来可能的来水扫清了障碍……
她以她自己的方式,悄无声息地修复着这片土地最基础的、细微的生机循环。动作隐蔽,效果或许不会立竿见影,却更为根本。
就在众人忙碌之际,桑宁和白小白在村尾一处半塌的茅屋里,发现了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生命。
那是一个妇人,躺在破旧的草席上,骨瘦如柴,气息奄奄,显然已到了生命的尽头。令人心碎的是,她的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同样瘦弱、却似乎早已断气多时的婴儿。
“柳娘……撑住啊……”老里正被扶过来,看到这一幕,老泪纵横,“这苦命的娃……男人去年被征去修河渠,累死了……公婆也没熬过去年冬天……就剩她一个带着娃……娃前天……也没了……她也就……”
桑宁连忙上前,仔细检查,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妇人(柳娘)生机已绝,并非疾病或饥饿,而是心脉枯竭,哀莫大于心死,药石无灵了。
白小白看着妇人那空洞望着茅草屋顶、却依旧紧紧抱着孩子的眼睛,只觉得鼻子一酸,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世间苦难,为何总是降临在最卑微的人身上?
她蹲下身,握住妇人那只剩皮包骨头、冰冷的手,试图传递过去一丝微弱的温暖和水灵生机,哪怕只是让她最后好受一点点。
就在她的灵力触碰到妇人身体的刹那,她忽然微微一怔。
这妇人……体内竟然隐藏着极其微弱的、几乎未曾觉醒的**水属性灵根**!虽然资质驳杂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确确实实存在!
或许是感受到了白小白那精纯柔和的水灵之力,妇人空洞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向白小白,干裂的嘴唇嗫嚅着,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水……孩子……渴……”
白小白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她连忙取来清水,小心地滴入妇人口中。
妇人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点甘霖,眼神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彩,她看着白小白,又看了看怀中的孩子,眼中滚下两行混浊的泪水,用尽最后力气,将孩子往白小白的方向微微推了推,气若游丝:“……带……带走……活下……去……”
她误将白小白当成了最后的希望。
白小白看着那早已冰冷僵硬的小小身躯,泪水夺眶而出,用力摇了摇头。
妇人似乎明白了,眼中最后那点光彩迅速黯淡下去,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就在她眼神即将彻底涣散的瞬间,白小白猛地一咬牙。
她做不到起死回生,但她或许……能給这位母亲最后一点慰藉,给这条卑微的生命,留下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希望之火。
她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却无比精纯的水灵本源意念,小心翼翼地点在妇人眉心那微不可查的灵根节点之上。
并非传授高深功法,而是将《碧波凝元功》最最基础的一缕“凝水润物”的意念,以及一篇最简单粗糙、凡人亦可尝试修炼的《水润诀》雏形,如同播下一颗种子般,印入了妇人即将消散的神魂深处。
这无法让她立刻拥有力量,甚至可能终生都无法引气入体。但这缕意念和那篇法诀,或许能在潜意识里指引她多喝清水,靠近水源,让她在这干旱绝望之地,比常人多出一丝活下去的微弱可能。亦或者,将来她的后代中,若有人能继承这丝灵根,或许能因此踏上不同的道路。
这几乎是白小白此刻唯一能做的、近乎徒劳的安慰。
做完这一切,妇人的眼神彻底涣散,手臂无力地垂落,嘴角却似乎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幻梦般的安宁,彻底停止了呼吸。
白小白默默地为她合上双眼,泪水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瞬间消失无踪。
她和桑宁一起,将这对苦命的母子安葬在了屋后。
白小白从自己的行囊里,取出了仅剩的几块干粮和一小袋清水,郑重地放在了坟前。又拿出了一枚低阶的、蕴含些许水灵气的普通玉佩,作为信物,轻轻埋入土中。
“若有来世,愿你们生于丰饶之地,无水旱之忧。”她低声祈愿。
众人一直忙碌到夕阳西下,才将这个小村庄勉强安置妥当。留下了大部分物资和金银,又指明了附近几处可能找到微量水源的方向。
离开时,村民们挣扎着跪地磕头,那死寂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光。
虽然知道这点帮助对于整个灾荒而言微不足道,但每个人的心情却不再像刚来时那般沉重绝望。
因为他们做了力所能及的事。
微光虽弱,却能照亮一角黑暗;暖意虽薄,却能温暖寸心冰寒。
这支历经血火、背负着逝者遗志的队伍,在苦难的磨砺中,道心似乎变得更加通透与坚韧。
团队之间的纽带,也在无声的协作与共情中,愈发牢固。
舍羽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座渐渐远去的小村庄,目光似乎在那座新坟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归于平静。
前路漫漫,灾荒未止。
但有些东西,已然在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