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下朝后,帝王的冠冕都未来得及换,轩辕澈就浩浩荡荡的前往了护国寺。
他迈着矫健的步伐,把护卫甩在身后,一马当先的走完了百级台阶来到了护国寺门口。
护国寺的小沙弥早早的等在了寺庙前,接引着这位皇帝陛下。
“阿弥陀佛,陛下,请随小僧来,住持在厢房等你。”
小沙弥恭敬的向轩辕澈行了个佛礼,带着轩辕澈一路走向了厢房!
厢房里厢房里炊烟袅袅,满室的檀香扑面而来。
轩辕澈不适的皱起了眉头,隐下眼里的不耐,踱步走到住持对面坐下,薄唇微张,却被住持抬手制止,声音低沉道:“老衲知陛下所谓何事而来,不若先喝杯清茶,再谈其他。”
轩辕澈脸霎时漆黑如墨,住持却像没看到一般,只捶眸拾起茶盏,清绿的茶水缓缓倒入茶杯,而后抬手递在了帝王面前禅定自若道:“陛下,请。”
轩辕澈胸中浊气翻涌,指尖攥得泛白,眼神阴恻恻地直视着住持淡定从容的面容,眸底阴鸷的戾气几乎要破眶而出。
住持依然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手指转着佛珠,语调平缓:“若陛下不肯静心饮下这杯茶,那老衲接下的话,不说也无妨。
轩辕澈眼神越发阴鸷,念及此行的目的,终闭上了凤眸,睫毛微颤间,再抬眸时,眼底的杀意逝去,纤长的手指用力持起茶杯一口喝了下去。
“碰!”的一声,茶杯被狠狠掼回桌面,引来的晃动让住持手边的茶水溢在了手上,住持却不甚在意,只淡定的停止了转佛珠的动作,终是抬眸认真直视起了大盛的帝王。
看来帝王最近的确有所改变,居然能忍到这个地步,下一秒,住持从宽大的僧袍里掏出一根金黄色的绳子,声音平缓:“这是捆妖绳,陛下所求之事终会圆满,不过切记不可强求,若此绳锁不住她,也不必惊慌,下次你们还是会相见。”
轩辕澈伸出洁白的大手缓缓接过,冷哼一声,不再搭理,转身往厢房外走去。
这时住持的声音再次传来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分量:“切记,在重逢之前,内心万不可起作恶之念,否则只怕会生出波折。”
轩辕澈脚步未停,也不知是否有听进去,只继续向前大步走去。
轩辕澈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时,住持哪还有刚才的从容,他迅速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阴影处一道带着调侃的声音响起:“师兄也知道怕呀,竟拿一根普通的绳子糊弄帝王。”紧接着一容色俊秀的和尚缓缓从隐影里走了出来。
住持也立马笑嘻嘻道:“这不哄一下我朝陛下吗,毕竟世界哪来妖邪,我这也是想为异世之客打一下掩护,就先让陛下认为是妖邪,当陛下知道真相那一刻,应该会很好玩吧!”
俊秀和尚并未回答,只是执起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后才开口:“但愿异世之人能感化陛下吧,毕竟能听见异世之客变身后心声这件事,连那个救世系统也不知道,希望师傅的牺牲没有白费。”
随着俊秀男子话落,住持的脸也木然沉静了下来。
俊秀男子口里的师傅指的是前任住持,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得道高人,却为了世界,牺牲自己就为换来这虚无缥缈的转机。
师兄弟静默无言,他们也明白,这次完全是他们拿捏住了皇帝对新奇事物的戏弄感,才会有此计。
毕竟一个不拿天下当回事的主,认为什么事都牢牢掌握在手心,遇见妖邪之事,定也会是如此想法。
就像一个本就游戏人间的戏子,觉得什么都索然无味,却突然发现有自己未曾见过的东西,定会吸引住他的心神。
这不,这位主儿果然对那位异世之客上了心,只盼着救世系统也给点力,早日让帝星彻底有帝王的样子吧。
也不知世界为何会选他当核心。
两人心有灵犀的想法让彼此都叹了口气。
正是因为护国寺一行,才有了轩辕澈短暂的停止作恶之心,毕竟他可是迫不及待的想再次见到小色草。
这么想着轩辕澈攥紧了手里的捆妖绳,指尖无意识收紧、眼底掠过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窗外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冷宫的温淼淼缩在被子里,被房间里烟雾缭绕的黑炭呛得直咳嗽,圆润的杏眼里也漫上一层水雾。
她内心再次把轩辕澈骂了一万遍,都是那狗暴君,害她陷入此境,气死了。
047也在脑海里陪着温淼淼一起咒骂起来,骂完后047小心翼翼的开口:“淼淼,咱们骂归骂,任务还是不能忘记做哦~”
温淼淼好看的杏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在脑海里不耐烦的回答:“你放心047,为了回家我肯定会努力哒。”
夏芒却在一旁误会了温淼淼的举动,她立马上前想着把燃烧的黑炭盆搬出去。
见夏芒搬起炭盘转身欲走,温淼淼立马从被子里伸出柔若无骨的小手,语气急切道:“冷冷冷!夏芒别搬!”
夏芒却嘟囔着:“小姐,你都被熏的翻白眼了,奴婢不想看见小姐难受,要不奴婢还是搬出去吧!”
温淼淼有口难辩,只能笑嘻嘻道:“别呀,你不知道你家小姐怕冷呀,难不成你是要冻死你家小姐吗?”
夏芒闻言顿了顿,默默的转身,把黑炭盆放回了原地。
她怎么就能忘了她家小姐畏冷呢,可是这黑炭万不是小姐千金之躯能承受的,丞相可要早点回来救小姐呀!
夏芒心里的丞相,经过长时间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江南。
与京城的冰冷、冷宫的寒寂不同,江南却是难得的好天气,一改往日的阴雨绵绵,太阳难得露了出来高高立在天上,把温热的气息撒向大地,就像是在说一切终于引来转机,罪果终将结束。
城门下也早早的站立着身穿青色长衫的男人,长衫一看就是用水浆洗过多遍的,也不知他穿了多少年了,都洗的磨边了,男人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直到见满脸风霜的温遇缓缓而来时,眼神猛的一亮。
此人正是李满,他在得知温丞相会亲自前来时,就早早把府里萧府的爪牙杀死,自己更是早早等在此处。
他立马倾身向前恭敬道:“温兄,你可算来了,小弟早已备好酒菜恭候大驾,请随小弟前来,咱们好细细商讨。”
温遇摆了摆手,垂眸看向褶皱不堪的衣袍淡身道:“还是先让老夫梳洗一番吧!”
李满闻言震愣了一下,陡然反应过来,是他太过焦急,立马温声道:“温兄说的是,小弟已早早在府里备好了厢房,请随小弟前来。”
温遇点点头,两人坐上了李满的马车后,温玉掀起马车上的帘子,环顾四周未发现可疑之人后,才放下帘子,小声的和李满交谈起来。
马车一路疾行前往李满的府邸,车里的密谈声被街上热闹的喧嚣声所掩盖。
江南不愧是文人才子所聚之地,路上随处都能听见吟诗作对,正因如此,才引来了很多商贩在此营生,看着一派繁荣之相。
只是不知这热闹非凡的表面之下又引得多少人生死难料。
盐商之案,江南怕是有很多富商都牵扯在其中吧,毕竟商人重利,谁不想分一杯羹。
接下来几日,温遇以雷霆之力,抄了江南无数富商的家,又为许多穷苦百姓免费发放盐,供他们生存。
引得江南许多百姓在李满府宅长跪不起,只为感谢两位大人。
温,李二人耗时十天终于查出了一切证据,一切准备妥当好,李满郑重的把最重要的证据交于温遇手中,只余下一些不重要的纸张后,抬手拍了拍温玉的肩膀,郑重道:“一切有劳温兄了,待小弟整理好后再回京复命。”
温遇欲言又止的盯着李满,嘴唇张合了几次,最终还是未能说出口。
二人彼此心知肚明,如此大的动作,萧家定不会当做无事发生,怕是早有后手,来杀他们之人怕是早已在路上。
李满是想先秘密把温丞相送走,自己留下来抵抗萧家的爪牙。
他死事小,盐商案能彻底大白于天下,百姓们能再也不为不能吃到盐而流离失所才是真。
哪怕萧家不会因此彻底倒下,但他相信在舆论的颠倒下,也定会清理出很大一批蛀虫,也能短暂还百姓一段清明的日子。
温遇眼神复杂的最后看了一眼李满,转身和自己带来的仆从,走进了秘道。
李兄始终初心不改,他却在不知不觉为了许多事情生出重多顾虑,似是负了年少时那个为民立命的誓言。
他虽未搜刮民脂民膏,甚至也算是一名为百姓做实事的官员,但他无法否认,不知不觉间他已从一心为民的诤臣,变成了一个权臣,再也没有少时的初心了。
温遇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秘道时,李满一脸震重转身大步走了出去,沉声吩咐管家召来府里所有下人,从怀里掏出他们的身契、叮嘱他们逃命去。
这些忠心的奴才却不愿意走,竟偷偷的趁李满低头掏身契之际,把他敲晕,一奴才在他脸上摸索了一阵,再看已变了模样。
紧接着一名才买进府里的侍卫走了出来,背起李满往废弃的破庙走去。
两人身影消失后,人群里却走出来另一个李满。
原来早在一刻钟前,管家就秘密把他们召集起来,只为想一个办法能让李大人活下去。
他们都没什么文化,这是他们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这个李满只是身形相像的喂马奴大牛罢了,脸上戴着的是由另一个侍卫紧急做出的人皮面具。
他们有私心,可以说整个李府大到管家小到喂马奴都是受过李大人恩遇的人,他们只想一心为民的李大人能够活下来。
黑夜像是被墨色晕染一般见不到一丝光亮,李府不间断的哀嚎声此起彼伏,紧接着一场大火从柴房蔓延开来,迅速席卷着李府的每一处角落。
直到传来一百姓惊呼的大喊:“李大人家着火了!!大家快来救火呀!!”
隐匿在隐影处的一群黑衣人才飞身不见。
当李满从昏沉中醒来,从侍卫嘴里得到真相后,不顾君子礼仪嚎啕大哭起来,眼泪一滴滴的落在身下的杂草上。
良久后李满止住眼泪,红着眼哑身开口道:“陪我回去看看吧。”
却被侍卫焦急制止:“李大人,不可,切不能辜负大家的一番心意。”
李满止住了话头,呆呆的望着破庙头顶的破洞处不见一颗星星的天空,陷入长久的沉默。
同一个黑夜里,绮梦宫里静悄悄的,像是要准备作妖。
事实如此绮梦宫在迎来了一封书信后,烛火摇曳中,她眼底闪过势在必得的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