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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茗山挣脱着庄芷薇的手，说：“殿主既知道，何必又让初九将我绑来？还是说殿主想见我是假，想绑我，伺机报复是真！”
“报复？”庄芷薇在昏暗中抹了什么东西到程茗山的手背上，又说：“本殿从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程茗山被抓着的手一抖，下意识地往回缩，但面前这人的力气实在是大，一只手就能完全将她钳住，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你给我擦了什么？”程茗山有些嫌弃。
庄芷薇依旧从小陶瓷罐里勾出一些往她手背上擦，说：“人间蚊虫多，扶葶制的驱虫香囊你要时刻挂在身上。”
闻言，程茗山往后缩的手一顿，届时便闻到了淡淡的草药味儿。
在她们苍华殿的时候，往她身上抹的药也不少，但从没有闻到过这种草药味儿，像是无色无味的。
但眼前这个貌似是用人间的草药研制而成的。
毕竟什么锅配什么盖。
“……我有阿常送的香囊，玫瑰香味儿的，才不要戴扶葶做的丑香囊。”程茗山嘟囔道。
“你要不看看你的脸被蚊虫叮成什么样了？”
“殿主要省那灯油钱，我看不了。”
爱看不看。
庄芷薇将人拉到椅子前坐下，继续替她抹药膏。
庄芷薇在夜间看东西和白天无异，什么油什么灯的，都不是必须品，既然她不想看，那便更没有点灯的必要了。
没过一会儿，庄芷薇又说：“江常青桃花无数，本殿劝你，莫要与她行越矩之事，最好是不要彻夜与她共处一室。”
程茗山虽然看不太清庄芷薇的脸，但从她的语气中就能听出来，她一定是冷着一张脸的，但说出来的话却有些不搭边。
“我与阿常都是女子，就算是彻夜共处，人家也只会觉得我们是手帕交，有什么不能的。”
“你莫要同本殿装傻，日日出入青楼的女子，你觉得她会是什么？从她初见你便日日纠缠你，本殿不信你不觉得怪异。”
程茗山不假思索：“不怪异。”
一个直女，居然还懂这么多，还能察觉两个女生之间的感情不纯粹……也算是没有白活这九千年，程茗山心道。
“与江常青，你最好连朋友都不要当。”
程茗山闻言沉默了好一阵。
连朋友都不要当，意思是江常青是必死局，不管她为人是好是坏，最后都要被她们杀掉。
但想来也是好笑，为了让庄芷薇取出不死珠，让她如愿自戕，居然要让这么多无辜的生命来为她陪葬。
程茗山随即冷笑一声，趁着庄芷薇抓着她的手没那么紧了，趁其不备便迅速抽离，说：“殿主都说了，不想要我这个满嘴谎言的人再待在身边，我与阿常是何关系，不必殿主操心。”
“待明日阿常醒来，我便同她回太傅府，她的姑姑是皇后，姑父是当朝圣上，我跟了她，想来定是比在殿主身边安全的。”
“她要死的。”
“我既然选择要跟她，那定是要拼死护她的。”
庄芷薇闻言觉得可笑得很，又觉得很生气，但这股气又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怎么都顺不出来。
她盯着黑夜中无法与她对视的女孩，语气强硬：“半月前说要为本殿赴死，半月后又要为他人拼命，程茗山，你当真是好样的。”
“毕竟我满嘴谎话，说出来的东西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之前那些话殿主听听便好，不必当真。”
说罢她又补充道：“但我要同阿常走，是真的。”
庄芷薇不说话了，只是看着程茗山脸上决绝的表情，看着她不带丝毫飘忽的神情，她一直盯着她的双眸，试图从中看出什么破绽。
试图看出她此时说的这句话也是假的，试图从她的眸中看出她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她庄芷薇不特殊，江常青也不特殊。
紧接着便感觉胸口一阵沉闷，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像有千百根针在扎，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剖开她的心脏，从里边爬出来。
庄芷薇抓紧了桌沿，沉重地呼出了一口气，虚声道：“出去。”
程茗山听出了她话语中带着的不对劲，正拧眉要循着音源看向对方，下一秒她便被送到了梨花树下，猝不及防。
这世间到底有没有能破解这个法术的方法？她真是不想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便被瞬移到了别处。
算了。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眼下最重要的，是先保住江常青，至少不能让她落入其他人手里，说不定在取江常青这枚碎片前，就找到了第四枚碎片第五枚碎片，找到无回魔域了呢！
程茗山回到房间后躺下，一秒入睡。
她一副打坐的姿势坐在地面上，无语地睁开眼，叹了口气：“悠悠，你能不能干点人事儿？”
“没办法，我尝试过了，原本的设定更改不了，要么用引魂镜将碎片引出，要么就是江常青死。”
程茗山一脸疲惫地望着不远处的进度条，红色指标比上次来看到的增高了一些，但是她这次却开心不起来。
“悠悠，你这进度条真的准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庄芷薇对我的好感？”
悠悠又开始在程茗山的周围转起圈来，边转边说：“每个人对喜欢的定义不一样，有的人就想让对方知道，时刻挂在嘴边，有的人就是默默藏在心底，喜欢用行动去证明。”
“然而后者的细枝末节，需要很用心才能感受到。”
“你感觉不到，可能是你也未曾付诸真心，或者是你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强行带到了她的行为里，好的也变成了坏的。”
程茗山苦恼地摇摇头：“我不懂！”
“让我一个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去让一只九千岁的老狐狸爱上我，简直比登天还难。”
“从一开始你就只关注着让女主爱上你，但你有么有想过，爱上一个人的前提是什么？”
程茗山疑惑问：“是什么？”
悠悠意味深长道：“是感受到爱。”
“言简意赅来说，就是在让对方爱上你的同时，你也得爱上对方。爱是相互的，是有迹可循的，并非是毫无厘头的凭空出现。”
翌日清晨
初九不乐意帮程茗山收拾行李，只跟在程茗山的身边转来转去，“娘子，你真的要同江娘子走吗？”
“放心吧，我还会回来的。”
“只怕与殿主有了隔阂，便回不来了……”
程茗山也在担心这一点。
她叹了口气，“放心，我自有办法。”
来到妆奁前要收拾首饰时，看到了排列挂在一起的香囊，程茗山低头看向腰间江常青送的香囊，思考片刻后，直接上手拔了下去。
换上了庄芷薇说的那个，可以驱蚊的丑香囊。
“怎么样？是这个红色好看，还是绿色好看？”程茗山张开双臂转动着腰部，让挂着的东西甩了起来。
初九认真观察了一番，回道：“云归院的海棠树长了五千年，从未败过，有人前来落雨阁送东西时，奴总爱拜托她给落雨阁的大家带些云归院的海棠果子。”
“在苍华殿，吃了海棠果子，便能与那棵海棠树一样，无病无灾，若是凡人吃了，便有长寿的寓意。”
“出门在外没有果子吃，那娘子便戴上绣有海棠花样式的香囊吧，初九不在，说不定在关键时候，这个小玩意儿能为娘子发挥一些作用。”
一枚香囊，能发挥什么作用？
程茗山拿在手中翻看了一番，也没看出什么蛛丝马迹，就只闻到了浓郁的柠檬香，是香叶天竺葵磨碎后散发出来的香茅味儿。
驱蚊药材混在一起，味道肯定不好闻，加上些柠檬清香接受度就高多了。
江常青在宅前与庄芷薇告别，说：“阿芷，我会时常带阿茗回来看你的。”
庄芷薇不说话，只是盯着今日的程茗山看。
程茗山居然穿了一身橙红，也戴上了她命人送过去的驱蚊香囊，整个人都衬得肤色红润，春风满面。
可惜她今日只能看到一小会儿这样不同寻常的她。
“殿主，这段时间多谢您的照料，殿主救命之恩，茗山此生不忘。”程茗山学着江常青的语气，非常官方地说着一些让庄芷薇无语的话。
庄芷薇听烦了，便转身往府里走，随着她去了。
林飞瑶也想跟着程茗山走，但是江娘子不收她，她只能留在庄府，跟着庄芷薇进了正厅。
“殿主，您就这么让程茗山走了？”
“殿主，不若便利索点杀掉江常青，取出碎片得了。”
“殿主，您不怕程茗山跟着江常青有危险吗？她要是死了……”
庄芷薇兴致不高地玩弄着桌面上的茶，将茶壶里的茶倒入杯中，又将手中这个杯子里的茶灌入另一个杯中，没有理会林飞瑶的话。
林飞瑶觉得自己今天已经很厉害了，这位妖神居然能听她说超过三句的话，理不理会她已经不重要了。
她冲着庄芷薇行了个礼，便要转身出去，这时庄芷薇却开口了：“她怎么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若是闲着无聊，便在暗中盯着她，此安排你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林飞瑶突然有些兴奋，道：“我，我这就去，这就去保护她！”
程茗山不在，府内的气氛别提有多僵硬了，与其待在一起尴尬，还不如出去溜达。
林飞瑶跟在江家马车的后边，一直去了太傅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