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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茗山忍着肩膀的痛，捂着脑袋往前狂奔，胳膊还撞了边上的竹子好几下。
庄芷薇回头朝着程茗山的方向看过去，将凝聚在手中的力量朝着前方一挥，在身侧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形。
粉色的雾球急速飞去，甚至越过了追踪程茗山的那批竹叶，下一秒便在程茗山的头顶轰然炸开，将她一整个都圈在了保护罩中。
竹叶和保护罩碰撞时发出利刃碰撞的声响，相互擦出金黄色的火花，但坚持不了三秒钟，竹叶便纷纷失去了冲击力，一律软化掉到了地面上。
程茗山也因没刹住脚，一脑门撞到了保护罩，抬头便看到了竹妖从头顶越过，紧接着便是庄芷薇，后面还跟着举着佩剑的黄抚衣。
“殿……阿、阿姐！我怎么办啊！”程茗山拍着挡在身前的屏障，望着庄芷薇的背影喊着。
那竹妖没往前飞多久，便又掉了个头，几人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从程茗山的头顶飞来飞去。
时不时便有竹叶飞出来，此时庄芷薇萦绕在周身的法力在主人的控制下，有序地窜到前边，把锋利的竹叶一律遮挡了下来。
黄抚衣压根跟不上竹妖的速度，只能在程茗山面前的保护罩前停下，用力将剑抛到空中，在手中掐着剑诀，操控着佩剑倏地一下急速飞出去。
“大程，你阿姐当真只是散修？速度有些快得离谱了！”
程茗山有些心虚地憨笑了两声，她当然不可能告诉她实情。
“她天赋高，学什么都快，特别是助于逃跑的法术，经常一溜烟跑没影，叫我好找。”
眼下可不止是速度快这么简单的。
那竹妖和庄芷薇正面交锋，压根抵不过她三招便被庄芷薇一掌拍飞了出去，后背在地面上摩擦出了两米长的拖痕，最终在保护罩前停下。
竹妖从口中喷出了绿色汁液，正要开口向妖神求饶，唇上便立马被下了禁言术，待到庄芷薇落地后款款走来，她这才看清了她陌生的面孔。
她抬头朝着旁边的黄抚衣还有保护罩里的人看过去，便猜到了她是在和这两个仙门人隐藏身份。
但她只猜对了一半，不过不重要。
黄抚衣将没怎么发挥作用的佩剑收回，问：“为何要给她下禁言术？”
竹妖瞪着的大眼直溜溜地转，貌似在思考自己是替她隐瞒，还是曝光她的身份。
但眼下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替她隐瞒，不然锁妖池就真的要去了。
苍华殿的锁妖池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宁愿死在竹林，至少还能与族人在一块儿。
庄芷薇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选择，于是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一勾，禁言术便被收了回去，连同她身后的保护罩。
程茗山看到周围淡粉色的透明物消失后，立马便灰溜溜地跑到了庄芷薇的身后去。
庄芷薇的目光追随着她，先是落到了她的肩膀上，再是看到了她的脸上。
程茗山怂兮兮地盯着地面上的竹妖，压根没注意到庄芷薇的神情。
“阿姐，这竹妖罪孽深重，是就地解决，还是拉回去给村民解决？”
程茗山说着，这才茫然地抿唇看向庄芷薇，立马便被她的眼神吓了一激灵，连忙抬手在脸上摸了两下，以为是自己刚才太狼狈，脸上沾了脏东西。
突然庄芷薇便一副不容商量的表情，抬手用法力将她后背肩上的竹叶给生拔了出来，空手捏出一瓶药粉，打开便往伤口上倒，手法极其粗鲁。
拔竹叶的时候速度过快，疼痛还没反应过来，倒药粉的时候，倒像在被蜜蜂蛰似得，疼得钻心窝子。
“嘶！”程茗山一整个弹开，表情痛苦：“你干什么啊阿姐？”
“上药。”
“哪有你这样上的，我都快被活活疼死了！”
索魂钉都没能把你扎死。
这时黄抚衣便上前，伸出手掌对庄芷薇说：“小庄，我来吧。”
庄芷薇还是不太适应，让一个小辈来称呼自己“小庄”，特别是地面上还趴着一个知道她身份的外人。
但那瓶药还是到了黄抚衣手中，她扶着程茗山走到了一边的石头上坐下，细心地替她处理伤口。
将周围的血渍擦去后，黄抚衣在她的长形伤口边上，看到了一颗淡红色的痣。
便说：“我有一个师妹，这个地方也有一个朱砂痣。”
程茗山闻言一愣，心说她说的那个师妹，不会就是这具身体本尊吧？黄抚衣不会对我起疑吧？
“说来也巧，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程’字。”
程茗山有些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是吗……”
“若是算起来，她的年纪应该与你相差不多，虽说你的法力不及她半分，但她秉性不正，入了歧途，说来可惜。”
书中程茗山和黄抚衣的戏份并不多，但她猜想，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吃同住，关系大抵是坏不到哪里去的。
“更可恨的是，她竟亲手杀了同门师兄！”黄抚衣说到这，帮她擦药的手都下意识加重了：“此人简直就是宗门耻辱！若是再让我见到她，什么妖神庄芷薇，就算是开界主神站我跟前，我也是要将她碎尸万段的！”
她这语气不像只是口嗨，程茗山吓都快吓死了，整个手都在颤抖，这辈子都没感觉自己口水这么多，一直在咽。
“说吧，你为何要杀甘洛村的村民？”
竹妖扶着胸口，闻言别开了脸，看起来特有骨气的样子。
结果站在身前的庄芷薇将地面上的竹叶操控起来，向她袭去时，当即便怂了。
就在那竹叶距她仅剩几毫米时，她猛然一惊，扬声道：“我说了！你们能放过我吗？”
“你很想活。”
“我当然要活！我要活着，亲手将他们的后人，一个个全部杀死！！！”
一边的程茗山和黄抚衣纷纷被吸引了目光，黄抚衣在这时弄完了最后一个步骤，便是用绷带给她的伤口包扎起来。
庄芷薇将竹叶丢开，又重复问道：“你为何要杀他们。”
“你不是猜到了吗？哦不，你只猜对了一半。”竹妖自嘲般地笑道：“这里以前不叫甘洛村，这是我们自生自长的地方，不过说白了就是一片普普通通的竹林。”
“那时我也不过是一个小笋精，但我有名字，我叫竹玉，不过不重要，已经很久没有人唤过我的名字了。”
庄芷薇有些没耐心，便冷声道：“说重点。”
“就是因为有这么一群凡人！他们找到了这块风水宝地，便开始大规模地砍伐竹林，用我的家园去制造他们的避风港！”
“他们还不死心，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但还不够！人性是贪婪的，他们想再挖出一片人造湖，让这里的风景更加绚丽，于是，便一把火将树林烧毁……”
“我的家人，全死了，全死了！！！”
庄芷薇半垂着眸，眉头微蹙，眼神中有些许动容，但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竹玉的经历和她的有些许相似，同样是死于大火，剩下她这根独苗，但她并没有自甘堕落，也不甘安于现状，而是让自己变强，然后再去为族人报仇。
但庄芷薇却什么都做不了，在强大到当上妖王之前，她确实想过报仇，但实力不足以抵挡整个魔族。
强大到当上妖王之后，是不能。因为只要她一声令下，打响妖魔战争，整个瞭荒岛便会陷入生灵涂炭的境地，会有无数无辜百姓受到牵连，这样，她也成为了毁灭别人家园的罪人。
还是不够狠。
拥有了至高权利之后，反而会有更多的身不由己。
“这位仙师觉得，他们该死吗？”竹玉苦笑道。
这时黄抚衣便走上前来，回道：“你也说了，这是他们的后人，凡人寿命不过百年，你又何苦执着至此？”
“他们享受着我们的净土，自然死亡，与我亲手将他们剐杀，一样吗？”
“他们的后人是无辜的。”
竹玉情绪激动：“不！不无辜，一点儿也不无辜！他们仍然没有停止砍伐树木，人类就是个冷血动物，他们自私自利，永远只以自己为中心，他们该死，都该死！”
“小庄，现在该怎么办？”黄抚衣问。
眼下难分对错，但竹玉不能放走，她被报仇冲昏了头，就算是以命相抵，她也不会让村民苟活。
此局，无解。
“好说！”程茗山笑道：“我有一计！”
“什么？”
程茗山说：“让这些后人清楚祖宗犯下的过错后，积极赎罪，将竹林重新种植回来不就好了？”
程茗山说着便蹲下身来，与玉竹平视，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虽然重新种回来的竹子，不是你的亲人，但你抽血磨骨，不就是为了让竹林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吗？”
“你这个凡人很天真，你觉得他们会悔改吗？他们怎么可能觉得自己做的事有问题？”
“会，一定会的，人性本善。”
竹玉将她的手别开，“若是极善之神还在，说不定我便信了。”
黄抚衣变出捆妖索，一边捆绑竹玉，一边说：“信与不信皆不由你。”
“这个时辰村民差不多都已经歇下了，暂且将她带回客栈吧，我正好也为明天做做准备。”程茗山说。
“那她同你一间房可好？”庄芷薇说。
程茗山虽然知道了真相，但那人毕竟是妖，还是脾气不太好的妖，说不怕是假的。
但她好面子，逞能道：“好啊，一间就一间，正好让她配合我发挥。”
庄芷薇问：“你打算做什么？”
程茗山一想到自己要做什么，便有止不住的笑意，她表情神气，抱着胳膊回道。
“将这些事情写成话本子，找个说书先生读给村民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