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酒认真想了会儿,猛拍脑门:“啊——张大人,我记得他!之前父亲在家举办寿宴,他来贺寿了。真有趣,没想到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取了个这么软萌的名字。”
“不过,据说张伯伯人品端方,是个好官。如今在都察院任职,好像是......是......哦,对!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威风着呢!”
“哦哦,没想到张大人竟然步步高升,真让人欣慰。”洛鸢故作欣喜地点头,随即满脸忧虑,“哎,张大人就像父亲一样......如今我已嫁做人妇,不方便见外官,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他?”
黎酒听后有些触动,对洛鸢的同情又增几分。
原书中,她算得上是最为凄惨的角色之一了,因庶女身份爹不疼嫡娘不爱,因姿色出众被一众姐妹们排挤。出阁前和身为贱妾的母亲蜷缩在府中苟活,出阁后又在废太子的压迫下每日过得生不如死,可怜啊!
黎酒仔细回忆下,突然激动握住洛鸢的手:“姐姐,我刚想起一件事——”
“昨日给丽贵妃请安,我偶然听她提起,说在梁王建议下,朝廷最近正在推行三法司授课制度,让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分别派出讲师,给官员们讲授廉政和法制内容,防止官员结党营私、擅权乱政......说是授课结束后还要考课官员呢!”
“张伯伯,也在授课人员之列。”
洛鸢略微一愣,都察院专司监察职责,掌内外监察,纠举不法,无论权力还是责任都举足轻重,真不知张好好处在这样的位置,会不会良心不安。
“哦......酒儿,你说张大人也会授课,那不知定在何时何地呢?”
黎酒淡淡扬眉,心里打鼓:“姐姐,你该不会直接去讲堂找他吧?糊涂啊!这种朝廷授权的课程本就是绝密,再加上到时到场的都是高官权贵,你一个后宫妇人,哪能随便进去?”
洛鸢稍顿,笑道:“呵呵,不妨告诉我,我在外围路上等他。哎,你不懂,我一个人在京城孤苦伶仃,对张大人的感情像生父一般,我一定不会妨碍他。”
黎酒迟疑了下,毕竟这些都是前朝之事,她对洛鸢讲出来本就冒了风险,怎么能......但看到洛鸢那双泪汪汪的杏眼,又忍不住动起恻隐之心。
“哎呀也罢,告诉你无妨。前朝国子监,明日未时一刻,张伯伯会去授课。”
“多谢。”洛鸢眉眼上挑,起身行礼,随意问道,“不知他家住在何处,万一我等不到他,到时便托人将礼物送到他府上。”
黎酒对洛鸢毫无防备,一个软弱无用的废物王妃,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于是忙道:“护国寺西侧,荣昌胡同2号。”
洛鸢再次行礼,心里开心极了,她没想到轻轻松松就打听到了张好好的下落。接下来,该去会会他了。
洛鸢此行的目的达成,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兴致,于是朝黎酒客套寒暄几句便准备离开。谁知起身时随意瞄下四周,便好巧不巧瞅见不远处书案上平铺的临摹字帖。
她不懂这个,但还是装模作样凑上前,违心夸赞:“酒儿,这是你写的?像天上的云,好轻灵啊!”
黎酒羞涩一笑,面色绯红:“是梁王教我的,既然我以后做他的王妃,必定要努力朝他靠拢。这是殿下自创的飞花体,我看着喜欢,便赖着他学了来。”
但其实,这副字帖写得并不好看,那些张牙舞爪的笔画,就连洛鸢这个学渣都觉得十分吵闹。
她默默撅嘴,讪笑:“那是自然。梁王殿下文韬武略,以后必是要承继大统的,你是他正妻,自然不能落后。”
“嘘!”黎酒捂住她的嘴,“求姐姐别乱说,这事八字还没一撇!让有心人听了去,会给梁王惹麻烦的。”
洛鸢满心不屑,脸上却露出心酸,奉承笑道:“不是他,还能是谁?陛下一众儿子里,也就梁王是个人物。我家那位......能活着,我就感激不尽了。”
这话黎酒听得极为顺耳,梁王毕竟是男主,有主角光环的,无论过程如何艰辛,最后必能功成名就,美人江山双拳在握。
哪是萧烬一个跑龙套的能比?
黎酒笑盈盈安慰:“姐姐别愁,梁王重情重义,只要有他一日,必保兄弟安然无恙。哎,昏德王那么混蛋......你居然还能为他考虑得如此深远,真是......”
随即面露嫌恶:“哼,他做事离谱,竟能娶到你这样贤惠的妻子,也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洛鸢尬笑几声。
然而心里却在为黎酒捏汗。
黎酒对她不错,所以她此刻并不希望黎酒将来受到伤害。不过看黎酒的样子,显然对梁王极为崇拜爱慕。那要不要提醒她,对梁王不要太走心?万一哪天真陷进去,难免身心会遭受重创。
“那个,酒儿——”洛鸢弱弱一声,还在权衡。
“嗯?姐姐。”
“哦,没事......那我走了。”迟疑片刻,洛鸢决定选择不说,而是假装无意地提醒,“酒儿,别忘了,我们要做一棵树。”
两人相视一笑。
废宫内,萧烬坚决否定洛鸢的提议:“不行,他身边大批人马随行,你一个人,根本绑不到他!”
洛鸢盘算着,等明日张好好授完课后,她就一路尾随他回家,之后再找机会将他掳走。再之后严刑拷问、还是威逼利诱,就看心情了。
但萧烬坚决不同意。
张好好如今在朝内的职位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官居正三品,身份地位已是举足轻重,贸然被绑,朝廷一定会大肆盘查,到时街道一封、城门一关、百姓行动一限制......反而作茧自缚。
既然要做,就要做得滴水不漏。
“明天并不是好时机,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他有没有什么上瘾的爱好,比如听曲儿、喝酒、逛花楼?如果有,那就好办了。”
洛鸢烦躁,将手里的茶杯往地上狠狠一摔,赌气道:“什么狗屁破任务,故意折腾我们的吧!一个难题接一个难题,一个麻烦接一个麻烦,到底有完没完了?!”
萧烬无奈撇嘴:“任务也不是非做不可,那就摆烂呗?反正现在宫里的日子好起来了,有吃有喝夫复何求。”
洛鸢:“......”
随即一秒认怂:“你说,张好好刚调任京城不到一年,他能有什么爱好?”
萧烬冷哼:“男人嘛,无非就是财、权、色......必有一样跑不了。就算是圣人,也逃不出这个定律。”
洛鸢若有所思地点头。
“萧烬,我们身处宫中,有许多事情都不方便,我打算过几日偷溜出宫,花点钱找几个帮手帮咱们打探消息。你觉得怎么样?”
萧烬:“嗯,这倒是个办法。”
次日,洛鸢和萧烬乔装打扮,一起从狗洞里悄悄钻出去,随即鬼鬼祟祟来到国子监旁边。
严肃的讲堂内传出雄厚浑浊的授课声,两人趴在墙边偷看,只见一个蓄着胡须、身形魁梧的人,正一脸严肃地在台上讲课。
台下,一名名朝廷大员端坐,有的三两偷偷交谈,有的独自蹙眉深思,还有的趾高气扬,一副目中无人的傲慢样子。
洛鸢摸摸鼻尖:“这就是张好好?”
萧烬挑眉:“看来是了。”
洛鸢想先来认个脸,至少先搞清楚正主长啥样。
殿内,张好好义正言辞地宣讲:“各位同僚,我们为朝廷效力,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谋福祉,一定要修身立己,不可懈怠。凡奸邪/淫/荡、结党营私、贪冒**、学术不正者,一律皆应弹劾、举报、揭发......”
“诸位同僚应知,当年老夫便是亲眼经历了废太子勾结国舅贪墨赈灾款一案。朝廷所拨巨额钱粮、药物、生活日用......全都被逆党因野心和私利卷入囊中。江州百姓满怀希望苦等朝廷救援,结果却等来了......等来了满地病尸和到处饿得皮包骨头的婴孩......”
张好好用力吸气,神情越发严肃:“同僚们,我们要吸取废太子和前国舅的教训,一定不能重蹈覆辙啊!否则,你们当中哪位若被旁人揪出来,到时休怪老夫不留情面......”
此话一出,场内瞬间寂静,各位大臣纷纷噤声,有人语气不善,挑眉发问:“张大人这是何意?你们都察院想让我们互相撕咬?举报、揭发、掀各自老底?!”
此话一出,众人开始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张好好拍拍桌子,堆起笑脸:“诸位不要急嘛,这是梁王的意思。再说只要诸位言行一致,处事端正,底子干净......自然无需怕任何人......”
大臣们再次吵作一团,个个面红耳赤,慌里慌张。
洛鸢勾勾唇:“张好好这招够狠,这不明摆着树敌吗?”
萧烬咬牙切齿:“哼,不仅得罪了在座的人,连我都得罪透了,道貌岸然——”
洛鸢努嘴忍笑:“那可不,他自己身上干不干净还不一定呢!不过看起来倒是挺正义凛然的。别担心,到时将他掳来审审就清楚了。”
洛鸢又冲张好好的脸仔细盯上几遍,他额头有道月牙形的伤疤,但脸没包公那么黑,算是一个低配版的包爷面相,令人很有记忆点。
她拉拉萧烬,催促道:“走,回去画几幅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