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个假书 第89章 云鹤山庄

痛苦的叫喊声持续了一整夜，沈昂知道贺坤在门外也听了一整夜。

沈昂已有些疲惫，而经受了酷刑的陈静姝浑身血淋淋地，虽残存着一口气，精神已然崩溃。

沈昂走近，用钳子将她十根手指中仅剩最后一枚的指甲用力拔下，问她：“密仓的钥匙到底在哪？”

痛苦到极点的陈静姝在无意识之下喊了句：“哥哥，救我……”便晕了过去。

她的这句“哥哥”让站在面前的沈昂和门外的贺坤皆是心中一颤。

可沈昂知道她此时喊得并不是自己。他认出她就是沈萱又能怎么样呢？沈萱早已不记得他了，她口中的哥哥是江炎。

沈昂也只得让人先缓一缓，明日再审，也不能真把人弄死了，问不出钥匙的下落他也无法向林鹤交差。

贺坤知道这位无名左使想要在山庄立足此时正是向林鹤表忠心的好时候，陈静姝交到他手里一定没什么好。

他知道自己在门外听着，所以故意对陈静姝百般折磨，看着惨不忍睹的陈静姝，看着她的小婉被折磨成这幅模样，贺坤带着杀意从暗牢离开。回去后看见没事人一样的飞羽，心中怒火中烧上去就是一顿毒打，飞羽也不敢还手。

之后贺坤把人拖到无人的风道里按在墙上，蛮横粗暴地侵犯了他。飞羽的手指用力地扣着砖缝，额头的汗珠滚落进眼睛，连着眼泪一同流到嘴里再咽下。

从前贺坤也是时常这样朝他出气，有时候是一顿斥责打骂，有时候就像这样，下手狠了能把人折腾个半死，飞羽也反抗过但反而会激怒贺坤，自己更讨不到什么便宜，索性后来咬牙硬挺着熬过去就好了。

“齐山怎么会找到斜峰山去？他是如何得知陈静姝的下落的？一定是有人出卖了我！还有那个新来的无名左使，这事一定是他跟齐山合伙来在我面前演这出戏报复我，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飞羽不知道贺坤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在暗指自己，怀疑是他背叛了他，后来他实在遭不住了，转身跪下抱住贺坤的腿，求饶道：“老大……我十岁起就跟着你到现在已经六年了，一直都是你养着我，连我的功夫都是你教的，我怎么会背叛你？”

贺坤发泄得差不多了，停下动作，人也逐渐冷静下来，看着飞羽警告道：“我告诉你，你要是胆敢让我发现你对我有二心，我一定会杀了你。”

飞羽几乎快要趴在地上：“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贺坤一脚把他踹开，飞羽像个漏气的破皮球无力地靠着墙歪倒在一旁。沈昂发现他的时候，他的嘴角还挂着血，远看就像一只被主人教训了的小狗，正委屈巴巴地缩在那。

他的手在脸上随意地抹了两把，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有些狼狈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抬眼便看见无名正站在不远看着他。

飞羽神色慌乱之中透着一丝尴尬，不确定他是否看见了刚才的一切。脸上强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地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没想到沈昂忽然伸手抓住了他。

上一次的事飞羽还没忘，现在又加上陈静姝的事连累自己被怀疑，飞羽快恨死他了。

“你……”

飞羽话刚出口就被沈昂强行塞了一个小药瓶到手里，“这药对你恢复身体有益。”说罢不等飞羽甩开他便自己先松开手走了。

飞羽愣了愣，接着极其不屑地扬手就把药瓶丢到了一边，“谁稀罕……”

刚走没几步的沈昂听见身后“当啷”一声，一回头就看见自己刚才好心送出去的药被扔到了地上。于是弯腰把药捡起来大步朝着飞羽走过去，“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飞羽正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还没反应过来沈昂的话是在说谁，后脑勺就连挨了两个大巴掌，整个人被打得一个前倾，差点栽出去。

转头刚要说话，直接被沈昂强行塞了一粒药丸进嘴里，下巴一抬就那么咽下去了。

“……”

飞羽捂着后脑勺看着莫名其妙的沈昂气急败坏：“你干什么！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毒死你！”

飞羽十分不解地看着他：“不是……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光天化日居然就敢对我下毒？”

沈昂根本不想跟他多说话，转身走了，飞羽追在后面想要问个明白：“喂！你给我站住……说你呢！”

此时有人来告诉他贺坤有事找他叫他赶紧过去，飞羽这才不得不转了方向去了贺坤那。

贺坤似乎下了决心，打算要救陈静姝。可她被林鹤关在暗牢，哪有那么容易救出去。所以他叫来了飞羽商量这件事。

密室又死了几个人，他准备过几天把陈静姝混在尸体中一起送出去，中途有人接应，还定好了逃离路线。

飞羽提醒他：“这么一来可就是和林鹤明着闹掰了。”

贺坤丝毫不在意，“我早就知道他想除掉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撕破脸是早晚的事。”

几天后他们照计划行动，夜里趁着沈昂不在暗牢，飞羽顺利地将陈静姝藏在尸车里送出了云鹤山庄，可行至半途还不见接应的人前来，沈昂便已先带着人追了上来。

飞羽还纳闷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他们，贺坤却看着他说：“果然是你给他们通风报信。飞羽，你还真没让我失望。”

“不，老大我没有……”

“此事只有你我知晓，除了你还能有谁？先前将陈静姝藏在斜峰山上的事也是你说出去的吧？我早就怀疑我身边一直有人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跟林鹤通风报信，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

“老大……我……”飞羽还想解释什么，贺坤上前就捅了他一刀。

飞羽也没想到贺坤会如此绝情，满眼不甘地倒下。

沈昂带人围上来的时候就只剩下贺坤和藏在尸体里的陈静姝了。

“无名左使来得还真快啊。”

沈昂听得出他话里有话：“我来得再快也没有贺右使出手快啊，那可是跟了你多年的心腹啊。”

贺坤看着飞羽的尸身冷笑道：“什么心腹不心腹，不过都是为尊主办事，既然他生了背叛之心，我自然应该狠下心清理门户。”

贺坤说他发现飞羽形迹可疑，发现他想要偷偷放跑陈静姝便一直偷偷跟着到此，阻拦不成只能将人就地斩杀。他把这一切都推到了飞羽身上。

在场之人看着倒地身亡的飞羽都有些震惊和意外，大家都知道飞羽跟在他身边很多年了，向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对他惟命是从，指东不敢往西，怎么会背叛他。

沈昂只好先将陈静姝带了回去跟林鹤复命，林鹤听闻飞羽死了问贺坤：“飞羽跟了你那么多年，你说杀就杀了，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啊。”

贺坤回答：“我之前就怀疑过他。我的人几次查到陈静姝的下落可每次都被她逃脱，那时我就怀疑我的人里出了叛徒，最有可能的就是跟我最为亲近的飞羽。今夜我腿伤疼醒，见他形迹可疑便偷偷观察，发现他是想要放跑陈静姝便一直跟随，到了半路被他发现，他竟连我也想杀，无奈我只能狠心清理门户。随后，无名左使就也赶来了。”

沈昂半夜睡不着想着去暗牢看看，没想到竟发现陈静姝不见了，他赶紧禀告了林鹤，带着人一路追到他们的时候确实看见贺坤杀了飞羽，但这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两人又说了什么他完全不清楚，这件事是否是飞羽一人背叛隐瞒独行已经死无对证。

他甚至怀疑这件事本就是贺坤特意策划的，他刚才所说的话也并非全是虚假，至少他应该是早就对飞羽起了疑心，想要趁机除掉飞羽。

林鹤也只能暂且相信了贺坤的话，命人对暗牢严加看守。

在经历了连续几日的酷刑折磨后，陈静姝终于熬不住将密仓钥匙的下落说了出来。

沈昂告诉林鹤的时候他也稍显意外，没想到这钥匙竟就藏在原来江宅门前的花坛的土里。

可转念一想，罪臣旧宅，怨气深重，人们纷纷避之不及谁又会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藏在那呢？而对于陈静姝林鹤自然是要杀人灭口。

第二天林鹤派沈昂前去江家旧宅准备悄悄将钥匙拿回来，谁知沈昂这一趟却是无功而返，说花坛里的陈土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钥匙估计已经先一步被人拿走了。

林鹤闻言也不急，就像是已经预料到了这结果一样。昨夜沈昂过来告诉他钥匙的下落的时候，林鹤故作意外震惊之态，大声将钥匙所藏之处复述了一遍，因为他知道贺坤就在外面听着。

贺坤认识林鹤的时候，正是十多年前林鹤刚刚经耀黎之手运作从宫里逃出升天，后偶然结识了白虎堂掌门之女白文婷的时候。

一次意外贺坤救了林鹤，林鹤见他无处可去为答谢便将人带进了白虎堂，后来围攻万神教贺坤也在其中，只是那时他还默默无闻，直到林鹤成了风云尊主，他便成了林鹤的左右手，也曾深得林鹤的信任和重用。

林鹤早些年也曾与耀黎合谋天下，可渐渐的林鹤的野心越来越大，岂甘心于白白助他人坐上天子之位？所以他故意将耀黎假死的消息放给朝廷，最后耀黎一败涂地，他趁机从神仙境抢走龙眼天珠。

贺坤见过林鹤是如何背叛了耀黎，多年相处更知晓他多疑又狠毒，不知将来某一天自己的下场又当如何。

也是无意中贺坤得知一位神医手中有一种古香的秘方，名叫碎玉香，是用人的脑髓为主要原料制成，可使人成瘾，沉溺其中难以自拔。于是他暗中名人寻找了很久才得知那位神医就是在静园为李仁看园子的张伯。

张伯起初并不愿帮助贺坤，但他以其师妹一家性命要挟，张伯只能瞒着李仁无奈妥协。贺坤便背着林鹤暗地里用这碎玉香笼络天都城里的朝臣权贵，培养自己的势力。

林鹤早就发觉贺坤有背叛之心，只不过他一直没有十足的把握犹豫不决。现如今出了陈静姝的事，贺坤自己也很清楚不管他是否有异心，林鹤都不会轻放了他，他已经别无选择，没有退路了。

林鹤命令沈昂：“你带人先前去密仓，只要有人拿着钥匙进入密仓拿出兵符。不论那人谁，杀之，拿回兵符。”

沈昂依照林鹤的命令带着人秘密前往密仓，可他前脚刚走，当天夜里林鹤便把一个叫“夜明”的人悄悄叫到了跟前。

此人样貌平平，中等身材，中等身高，一直是在山庄里打扫庭院的，人称刘二。

负责整个山庄打扫的人总共有十几个人，他在其中无论是样貌还是能力都并无任何突显之处。可谁能想到就是这个人竟就是林鹤的暗探。

林鹤对他十分信任，他也对林鹤也极其忠诚。“夜明”这个名字也只有林鹤知道，也只有林鹤会以此名称呼他。

之前一直暗中窥察贺坤的人就是他，贺坤将陈静姝藏匿在斜峰山茅屋之中的消息也是他一早发现并如实告诉了林鹤。所以当贺坤回到山庄对林鹤说他没有抓到陈静姝的时候，林鹤早已通过夜明这只眼知晓了一切。就算没有后来齐山的事，他也不会让陈静姝跑了，更会以此事除掉贺坤。

林鹤询问夜明：“我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夜明回答：“我已查到贺坤提前联络好了天都城两位军候，这两人平时没少受碎玉香的蛊惑，这回他们派了兵马打算助贺坤一臂之力，等一拿到兵符，就举兵谋反。我已将此消息透漏给了金羽营，他们现在应该正在赶去的路上了。”

林鹤点了点头，“办得不错。”

夜明追问：“贺坤死后，碎玉香的事尊主打算怎么处理？需不需要属下替您……”

林鹤打断他：“不，你什么都不用做，碎玉香也不能断。我之所以一直对那碎玉香的事装作不知道就是为了让贺坤把这件事做大做成，他一死，先前好不容易笼络的那些人脉便全盘落在了我的手里。”

贺坤一直愚蠢地以为林鹤是真不知道碎玉香的事与他有关，殊不知到头来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平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我已经让无名带人前去埋伏在密仓周围，只要贺坤拿到了兵符，就杀了贺坤。但我并不信任他。”

夜明：“尊主是怀疑这位左使有问题？”

“他出现得太过突然，我也查了他的底细但信息寥寥。我大概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可无论他是为何而来，都绝不会是为了报恩而来。我起初以为他是程飞的人，来此目的是为救李青山，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现在来看并不是，那么就只能是为了兵符。”

夜明问：“尊主既怀疑他，为何还要派他去密仓？”

“我不派他去，他也会想尽办法夺兵符，我索性让他去，正好替我杀了贺坤。”

“尊主就不怕他杀人夺了兵符逃走？”

“这就是我找你来的目的。”其实林鹤也有过犹豫，他动了杀机的时候脑海里总会不由得想起那天他帮他压下服药后身

体的不适，但理智又告诉他，此人已经知晓他的弱点，决不能留。

“你悄悄前往密仓躲在暗处，伺机而动。记住，我只要兵符，其余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