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个假书 第79章 疫 症

几日后，原本打算和程飞一同押送耀黎回天都城的周渊，打算改道去往樊城，得夺回被林鹤拿走的龙眼天珠。

程飞也认为，既然周渊的行踪已经暴露，那么他若一同押送耀黎反而惹眼。正好李恪和陈规也要去樊城，四人便又能同行。

分别前，程飞提醒周渊收好自己给他的鸣哨，遇到危险时吹响它，凡是附近听到哨声的麒麟寨的人都会现身相助。

并对他说：“正好我还有封书信要托李青山替我带给中山城的青云寨主陆之涵，想着去中山城反正也要路过樊城，你们同行也好有个照应，我也放心些。”又转头跟李青山交代事情，嘱咐他这封信务必要亲自交到陆之涵的手里。

李青山领命，收下书信。

程飞已经为他们找好马车代步，大伙都上了车，程飞单独对李青山说：“送完了这封信，我许你离开麒麟寨，在那之前，我也会替你好好筹备你和阿娇的婚事。”

李青山在麒麟寨这么多年一直对程飞忠心不二，十年如一日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阿娇是他偶然救下的姑娘，本就无所依靠就留在了麒麟寨，两人也渐生情愫。李青山早就盼着能跟阿娇定下来过安稳日子了，只是念着程飞的知遇之恩从未主动提过，程飞自然看得出来。

李青山听他这么说，心里自然也是感恩不已，承诺：“我一定会把信亲自送到。”

程飞信任他，拍了拍他的肩，无需再多言。

这天傍晚，马车正疾行在两侧皆是茂密树林的小路上，林中之鸟骤然飞起，拍打着翅膀自上空盘旋飞过，振翅之声惊了马，李青山紧紧扯住缰绳，几番博弈之下才堪堪将马控制住。

寂静林中，微风乍起，李青山敏锐察觉到异常，大吼一声：“小心！”话落只见一支箭已经朝着马车飞来，几乎是擦着沈昂耳朵穿车而过。

几人立即跳下马车，顿时从林中冒出不计其数的黑衣人将他们包围，显然对方早已埋伏在此，等候多时。

双方交手之际，陈规让李恪先躲进马车里，李恪缩在马车里听着外面刀剑相碰，叮叮当当的声音，既害怕又恨自己不能下去帮忙。

突然马车顶棚被掀飞，整个马车摇摇欲坠，李恪抬头就看一人正朝他袭来。而陈规此时的距离显然已经来不及救他，李恪下意识开启了自我保护意识，居然出手接了对方一掌。不仅没受伤，对方反而被他打得连连后退。

李恪看了看自己的手，知道自己的功力终于恢复了。

他顿时来了底气，吼道：“再来啊！”

只见他手指聚力，纤长白皙的指尖下盘旋飞出两枚暗镖，此乃离魂镖，是李恪的绝技。

镖上无毒，全凭一股力道以及对人体穴位的掌握。有一镖入骨，双镖离魂的说法。身中此镖者，非死也残。

对方被这镖打中，顿时惨叫连连。几人合力倒是把对方打得四散而逃。

李恪这么些日子都像是个废人一样被保护着，一身武艺如今终于得以施展，不禁仰天高呼：“痛快痛快！”

李青山猜想他们的行踪恐已经走露风声，原计划去往樊城的必经之路上估计都布下了埋伏，不如直接改道先去中山城，如此一来绕开埋伏，等他送了信也能再把他们送去樊城。

李恪猜测：“肯定是林鹤那家伙要杀人灭口。”

沈昂说：“无论走哪条路我们这么多人同行总归太惹眼，不如干脆分开走。”

李恪身上有朱雀楼的掌门令，还有风云大会林鹤亲写的邀请函，没人敢动他。实在没必要跟着他们一起陷入危险。

于是李恪和陈规便按照原先的路线继续前往樊城，沈昂和周渊则跟着李青山先绕去了中山城。

之后一路还算顺利，三人平安抵达中山城。

进城之前，李青山给了他们一人一个面罩，让他们遮住口鼻。两人虽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沈昂和周渊都是第一次来中山城，不知是不是因为地势靠北又临近冬天的原因，一进城就发现这里不像其他地方那般热闹，甚至有些萧条。

李青山说一年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瘟疫，至今未彻底消除。

当时那场瘟疫太过突然，且来势汹汹，中山城一度到了封闭城门的地步，许多人根本等不及救治就死了，活着的人也是日夜担惊受怕，不敢踏出家门。

那时候快到年下，本该繁华热闹的街头巷尾不见往日烟火，像是座鬼城。没经历过的人自然无法想象，一座城一夜之间气息奄奄的样子。

“你们如今看到的中山城是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段了。不过疫症尚未彻底根治，每天仍有人死于此病。”

几人来到青云寨的时候，天色已是傍晚。出来迎接的人是青云寨主陆之涵的副手周沉海。

周沉海一见到李青山就将人请进屋去，“今年天冷得早，青山大哥一路来此辛苦了。”

周沉海一个手势，下人便端着茶壶过来了，“我已经让人备好了热茶，几位快喝了暖和暖和吧。”

李青山慢悠悠接过热茶，小抿了一口，便问道：“你家寨主呢？”

“现在青云寨中事务暂时由我打理，您若有什么要紧事可以先跟我说，我一定尽全力配合。”

李青山听闻陆之涵不在也就没提信的事。“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山主整日忙碌和陆寨主许久未见，这才专程让我代他来探望探望。不知陆寨主去哪了？几时回来？”

周沉海面露难色，犹豫一番还是如实相告：“其实寨主他……前几日突发急症已经过世了。”

李青山握着茶杯的手一紧，“你说什么？”

周沉海知道李青山乍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一时必然无法接受，“青山大哥你先别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这么大的事麒麟寨为什么没有接到任何消息？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沉海解释：“实在是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没有通知你们是因为寨主是感染疫症才不治而死。你也知道中山城如今的形势，感染疫症而死的人尸体要立刻烧掉，根本来不及通知你们来见他最后一面。”

李青山听后难掩悲伤之情，想来陆之涵与程飞多年交情，如今竟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青山大哥若是实在难过就去他牌位前上一炷香吧。”

周沉海起身领着李青山出去，沈昂注意到周沉海的腿脚走起路来似乎不太利索。

李青山来到陆之涵的牌位前，看到了牌位前放着一枚陆之涵生前常戴的一枚玉佩，他曾说过只要他活着玉佩就绝不离身，此时李青山不得不相信了周沉海的话。

他点了柱香，又烧了些纸。随后语重心长地对周沉海说：“陆寨主走得急，想必没来得及交代下一任寨主的事宜。”

“青山大哥，青云寨的兄弟们都还沉浸在寨主离世的悲痛中，这种时候谁也不会有这份心思，我更不会。”

“你听我说，陆寨主生前一直将你视为他的左膀右臂，你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也是他生前最为信任的人，这个寨主你当得。青云寨总得有能主事的人掌管。”

青云寨从前单打独斗后来归顺于麒麟寨，李青山是程飞身边的人，如今他都这么说了，别人自然不会有异议。

周沉海扑通一声跪下，对着陆之涵的牌位承诺：“寨主你这就安心走吧，青云寨我会替您好好守着的。”

烧完了香，周沉海说夜色已深，叫他们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再走。李青山没有拒绝，但是他回到房间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程飞给他的信烧了。

沈昂见状不解道：“为何要烧掉？”

“山主交代过这信一定要我亲手交到陆之涵手里。”他跟在程飞身边多年，送信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如今信送不出去了，自然要烧毁。”

“你不相信周沉海。”

方才看他跟周沉海之间的交谈，他对于信件之事只字未提，沈昂就猜到了。

李青山既没承认也没否认，说只是遵守程飞的命令罢了。

“你看过信的内容吗？万一你们山主真的有生死攸关的要紧事呢？”

“我无权看山主的私人信件。”不过以李青山对程飞的了解，若真是生死攸关的要紧事他必会亲力亲为。“生死攸关应该不至于，以我的猜测应该还是中山城疫症的事。”

“你们麒麟寨还关心这种事？”

“中山城的这场疫症有可能并非普通的时疫。”

“此话怎讲？”周渊也好奇问道。

接下来，李青山便跟他们详细讲述了中山城经历这场疫症的前前后后。

“中山城分城东和城西两部分，一开始是先在城西出现个别病症，医馆的大夫虽觉得古怪但并没有引起重视，后来一传十，十传百，不过数日便在城西彻底爆发开来，十之九死，无药可医。后来人们想找这病的缘由，最后在城西的水井里发现了一只死老鼠，由此便确定了这病是源于鼠毒。城西很大一片都依靠此井为水源，所以首先在城西传播，后蔓延至全城。而中山城又与樊城相近，贸易相交，小商小贩们时常在两城之间往来不断，樊城许多人也就染上了此病。中山城为了不扩大影响只好暂时先封闭城门，断绝了与外界往来。好在后来中山城治疫有方，如今算是基本稳定下来了。因着两城之间贸易相互依赖，所以又和樊城恢复往来。”

周渊在一旁听了半天，仍有些疑惑之处：“既然中山城治疫有方为什么迟迟不能根除这疫症？”

李青山说，“这也正是问题所在。”李青山示意让二人靠近，压低了声音同他们说了几句悄悄话，二人听完之后皆是一脸凝重。

“所以，他们才一直在查这件事？”

李青山点了点头，“其实这可能和……”李青山话未说完，周渊察觉有异样朝着门口处大吼一声：“谁？”

随即，一位婢女推门而入，自然地将两盘点心放在了桌子上，微微欠着身子，说：“寨主让我来给各位送些点心。”说完就主动退出去了。

婢女走后，李青山望着桌上的点心冷笑一声，“方才还说没有这心思，可实际上青云寨上下早已将他尊为寨主了。”

由于这婢女突然闯入，三人终止了之前的话题。

夜深人静时，一股浓烟自窗户缝隙中飘进来，不久后便溜进来一人，在黑暗的房里手持一柄冷剑直直刺向周渊所在的床铺，猛刺数剑后才发现自己扑了个空。

此时屋内突然亮起来，烛火重燃的同时，沈昂迅速出手自后方将人勒住，两人合力将人捆住打晕。

紧接着外面传来打斗之声，两人一出去就看见李青山和周沉海从屋内打到了外面，便上去帮忙，三人将周沉海围住。

“周沉海，你太着急了。你既已忍了那么多年，就连这一晚上都等不及了吗？”

“李青山，你我相识多年我本不想杀你的，只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

陆之涵刚死，周沉海这场戏还没想好要怎么演李青山就来了。

“陆寨主是不是你杀的？”

“是。”

“你承认了？”

“我知道瞒也瞒不过你，你一来就怀疑了不是吗？”

李青山确实一早就起了疑心，因为他替程飞给陆之涵送信不是头一回了，从来不会提前告知，但这次他一来，周沉海便是一副备好了热茶等候多时的样子，仿佛知道他今晚会来。看来是有人走漏了风声，要么就是麒麟寨里出了奸细。

李青山此时真是替陆之涵不平，“你为什么要杀他？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逃出青龙殿后是谁救了你的命？”

“我当然记得。但陆之涵欺人太甚，他对我的恩情早就在这些年里消磨干净了。”

“究竟是他欺人太甚，还是你忘恩负义！”

几人打着打着，周沉海的腿忽然脱力踉跄了一步险些失手，此时沈昂喊了一句：“穷奇！”

周沉海下意识寻声回头的反应证实了沈昂的猜测。

他便是当初在平庄挟持薛翊他们带着血域的人追杀而来的穷奇。没想到他压根不是血域的人，而是青云寨的人。

其实周渊和沈昂一进来，周沉海也认出了他们，这才起了杀心。此时青云寨的人也倾巢出动将他们团团围住。

打斗中，沈昂身上揣着的薛翊那支金钗掉到了周沉海的脚下，他把它捡了起来，看到发钗上面刻着的“陈嫣”两个字顿时笑出了声。

“薛翊那个蠢货还真是痴情啊！陈嫣现在就在我的房里，这发钗我一定会替你们转交的。”

他们只一心想要完成薛翊的遗愿，却不知道薛翊刚死周沉海就寻到了陈嫣家中，本想杀了她却被她美色所动便掳了去。

青云寨人多势众显然早已归顺于周沉海，李青山不得不趁机挟持了他，一直到城门口将其打晕后，三人迅速离开中山

城。

沈昂问：“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李青山说：“周沉海怎么说也是陆之涵身边的人，我无权处置他。”

“听你刚才说……周沉海是从青龙殿里出来的？”

李青山点了点头，“他是青龙殿的旧人。当年沈昂血洗青龙殿，周沉海侥幸存活，大火之后他重伤腿残，逃离后被陆之涵所救，就一直留在青云寨。他早期装得一副单纯正直的模样，又很会讨人欢心，陆之涵很喜欢他也很信任他。”

青云寨与云鹤山庄一直素无往来，陆之涵甚至不屑与之为伍，但周沉海却背着陆之涵私下频频与云鹤山庄往来。陆之涵点了他几次他却屡教不改，便将他重罚过后撤了他在青云寨的所有权利。

在周沉海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就是陆之涵养的一只宠物，永远只能乖乖听他的话，不能忤逆他，否则便用寨主的身份压制他。恼怒的周沉海那时就对陆之涵起了杀心甚至付诸行动，但未能成功，陆之涵知晓后终究没狠下心杀了他，只废了他一身的功夫。

程飞知道此事之后曾也多次提醒过陆之涵，说这人不能再留了，让他趁早处置了周沉海，可惜陆之涵没听，他总是认为周沉海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从那之后周沉海便表面顺从陆之涵，背地里继续和云鹤山庄来往，还偷炼了林鹤给他的窥元**，他如今内功被废正适合练此功，练成以后便能吸取他人功力。这事被陆之涵知道后忍无可忍要杀了他，周沉海怕了，索性先一步杀了陆之涵。

陆之涵对周沉海的步步纵容步步退让，终于为自己做了坟墓。

沈昂问：“那你知不知道他和血域的关系？”

“血域？”看李青山的反应，显然对此事是全然不知的。

沈昂告诉他，他和周渊在平庄曾遇到过他以“穷奇”之名和血域的人在一起的事，李青山听后说：“这事得告诉山主，看他怎样处置了。山主说过送完了耀黎，风云大会之前他会赶去樊城，我先与你们同去樊城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