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个假书 第77章 情 定

随着黑暗退去，沈昂看到了苍翠的弥山，听到了盘旋的鸟鸣，闻到了无心花独有的芬芳……

他知道自己回到了凤凰宫。

这里一切如旧，仍是他记忆当中的样子。待眼前虚晃的人影逐渐清晰，人群之中他看见了许久不见的师父。

“沈昂，愣着干什么？快坐下吃饭了。”

沈昂红着眼眶木讷地点了点头，可他才刚坐下，一支搅局的飞箭带着股嚣张的气焰，斜斜地插在了饭桌上。

接着以面具人为首的一群不速之客就闯入了凤凰宫。

有人叫嚣着：“陈深，你的死期到了！”

这一幕让他记起来，今日应是中秋，正是凤凰宫被屠杀的那一夜，竟再次在他眼前上演。

双方无可避免地再次陷入混战。

沈昂曾不止一次地后悔没在这一天认出周渊并杀了他，等到陈深打算列出守门阵时，沈昂告诉他：“师父！不要用守门阵！”

可陈深并未听沈昂的话，对方见状不急不慌，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沈昂为阻拦他们破阵，中途强行加入其中改变了原本局势，果然致使对方乱了阵脚，渐渐被困在阵中，后来对面试图强行破阵导致他们的人伤亡惨重。

沈昂和面具人在雨中厮杀，沈昂死不退让，他盯着面具人的眼睛，“周渊，我绝不会让曾经的悲剧重演！”

最后，他一掌杀了面具人。

剩余的乌兰族人见状，带着面具人的尸体仓皇逃离。

这一次，陈深没死，凤凰宫也没有血流成河。

沈昂自以为挽救了凤凰宫，自以为终将那场足以改变他命运的屠杀彻底抹去，殊不知方才他杀面具人时所用招式早已被身后的陈深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推云探日里的杀招，陈深少时曾见沈儒用过此招。

看来沈昂已经得到推云探日了？

他什么时候练得此功？

为什么不告诉为师？

难道果真是那夜陈铎告诉了他什么？

他到底知道什么了？

夜里，沈昂躺在床上，不知为何心中始终不得安宁，半梦半醒中听到有人推门进入的声音，可是他醒不过来，就像是梦魇一般，身体不受灵魂所控制。

他能感觉到有人来到了他的床边，他还没来得及提起一口气，一柄尖刀就直插进了他的心口……

是谁？

是谁要杀他？

沈昂在剧痛中陷入黑暗，等他再一睁眼竟又再次回到了凤凰宫。

依旧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八月十五，中秋之夜。

“沈昂，愣着干什么？快坐下吃饭了。”

他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果不其然他刚坐下拿起酒杯，一支箭便落在了他眼前，斜插在桌上。

随即便是乌兰族的人闯进凤凰宫，双方陷入混战。

然而不同的是，陈深再次开启守门阵御敌时，沈昂也像上次一样打算从中强行改变阵法，逼退或者扼杀对方却发现乌兰族的人似乎已经预判了他的行为，竟也有了相应的对策。

怎么回事？

不久后，守门阵被破，凤凰宫再次陷入困境。

沈昂寸步不离陈深身边，最终和陈深合力再次击杀面具人。

此时沈昂注意到有人进了放着沈樱冰棺的暗室，脑海中泛起曾经的回忆，竟与眼前这一幕完全重合。

他追着那人进入暗室死守在沈樱冰棺周围，他杀了对方却还是没挡住崩飞的断剑楔进冰棺，再一次眼看着冰棺碎裂，沈樱的尸身在瞬间化为虚无。

然而这时候他耳边却突然回响起了那女人说过的话：

“冰棺之中躺着的并不是真正的沈樱，而是陈深找人用幻术所制。”

他眼前再一次闪过在神仙境的花心之中见过同样被封在冰棺中保存数年的黎宁的尸身，当冰棺破裂后，尸体迅速变成了一具干瘪的枯骨，而非像眼前的沈樱这般眨眼间消散。

正当他开始疑惑时，他看到了一幅画。

就在先前存放沈樱尸身的位置上，平铺这一幅画卷，画上便是沈樱闭目平躺之貌，连左手手指上的伤痕都刻画得细致入微。

他反复确认了，画上沈樱是左手手指有伤。

再一抬头，这暗室之中的烛光也摆放得很是讲究，这一切都让他有些不敢细想……

这时候，陈深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昂见他面无血色，气息不稳，“师父，你那旧疾又犯了？”

陈深点了点头，“快，帮我运气……”

“好。”

师徒两人随地而坐，沈昂正在聚精会神为陈深运功运气时，忽然感到一股力量冲入体内，致使他当场气血逆流，七窍喷血。

奄奄一息时，他听到身边出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

“宫主，快动手，现在正是剜心取蛊的好时机，等他咽气那蛊就不灵了！”

蛊？

……什么蛊？

模糊的视线中，沈昂看见陈深靠近了过来，他以为师父会救他，可等来的却是利刃入体，痛彻心扉。

沈昂万万没想到，要杀他的人，居然会是陈深。

……

“醒醒！快醒醒啊！”

意识即将消散之际，他听到有人在叫他，这像是……沈樱的声音。

那么多年了，他都快忘了她的声音了。

他缓缓睁开眼，也由此看到了这血雾主人的所有记忆。

在她的记忆里，时隔多年，沈昂再一次见到了沈樱。

这里的沈樱年轻美丽，一颦一笑都充满着活泼与朝气，并非是他所见过的那个死不瞑目满是怨恨的沈樱。

也许是沈樱因跟她要好，所以跟她讲述过她和父亲从前的种种经历以及如何来到凤凰宫，所以沈昂此刻也得以在她的记忆之中看到这些。

多年前，沈氏一族因“推云探日功”名震一方，同时也惹来他族妒忌，他们联合与沈氏一族开战。

沈氏一族曾向乌兰族求救，但乌兰族不想掺和最终并未施以援手，最终沈氏落败，死伤无数。

侥幸存活的族长之子沈儒带着年幼的女儿沈樱和推云探日秘籍一路逃亡最后投靠了凤凰宫才得以保命。

沈樱和陈深一同长大，陈深对她日久生情，但沈樱对陈深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后来看着她和许子君走到了一起，陈深心里由爱生恨，却又压抑着不敢表露。直到沈樱生下了沈昂和沈萱，在沈昂不满周岁时，某天趁着沈樱不在身边，陈深将一只南疆蛊王下在了尚在襁褓中的沈昂体内。沈萱因为先天体质较弱，没被陈深选中，也算是躲过一劫

此事恰好被这血雾主人看到，陈深以性命威胁她不准说出此事，她也只能日夜忍受着良心的折磨闭口不言。

山中常有野兽出没，许子君抱着沈萱玩耍时发生意外，襁褓里的沈萱被野狐叼走，沈樱为了救孩子，左臂被野狐咬伤。

她的惯用手本就是左手，左臂受伤后她常用的暗夜夺命镖便只能改用右手，因不习惯而时常受伤，手指上都是疤痕。

就这样过了五年，后来许子君蓄意接近沈樱阴谋暴露，沈樱的父亲被下毒暗害，听闻乌兰族或有解药。

可许子君是一早就谋划好的，他每日少量下毒于沈儒的饭食中，早已伤了根本，如今毒发便已是深入肺腑，先不说她是否怨恨乌兰族曾对沈氏落难时的冷眼旁观，即便沈樱真去求了解药回来恐也无力回天。

陈深看不下去了，便在沈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趁着他父亲陈沧海卧病在床时，偷拿了宫主令牌假传命令，带着整个凤凰宫的人去了乌兰族。

他打着为沈樱求药，为沈氏复仇的名号，在乌兰族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大肆屠杀并夺走了龙眼天珠。

这场屠杀，这血雾主人也参与其中，所以沈昂得以借着她的记忆视角看见当时乌兰族的遭遇。

他像是一个透明人穿梭在刀光剑影之中，耳边充斥着哀嚎与呐喊，终于他在角落发现了年幼的周渊。他正吓得躲在母亲身后嚎啕大哭，最后母亲还是为保护他而被陈深杀死。

周渊就那么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眼前，泪眼干涸空洞，像是傻了一样坐在那，轻轻摇着再也不会有回应的母亲的手。

陈深还想赶尽杀绝，却被这血雾主人阻拦，趁此时机，周渊母亲生前的心腹将年幼的周渊带离，抱着他逆着人流，在族人的掩护下终为他拼出了一丝生机。

沈昂从前只知道乌兰族遭受过屠杀导致周渊成为了孤儿流浪街头，却不想这场屠杀竟是他师父陈深一手造成的。

他曾恨周渊对凤凰宫的所作所为，如今看见这一切，他发觉自己又有何资格怨恨周渊？

他看着满地的鲜血与尸体，比凤凰宫那夜还要惨烈数倍。

他当年看见玉牌里的密信只以为周渊只是奉命行事，不想竟还有这一层冤仇。

是啊，如此深仇，怎能不报？

此次事件使乌兰族全族险遭覆灭，凤凰宫也伤亡惨重。事后陈深虽带回了解药，可结果还是如沈樱先前预料一般，并未挽救回沈儒的性命。

后来陈沧海知道了这件事，他作为宫主不能因为此事主谋是自己儿子就坐视不理。他本想废了陈深的功夫囚禁终生以示惩戒，但此时陈深却叫嚷着说都是沈樱叫他这么做的，是沈樱逼着他带领凤凰宫人杀去乌兰族夺取解药。

陈沧海最后并没有给沈樱辩解的机会，只让她带着孩子离开凤凰宫。

恰好此时沈昂生病，查出了他体内有蛊一事，血雾主人向沈樱坦白是陈深所为，陈深这才告诉沈樱说自己先天有疾无法治愈，经高人指点说把这南疆蛊王养在合适的人体内，时间到了再取出服下便能治愈顽疾，而沈昂的体质恰好就是那个最适合养这蛊的人。

为此，沈樱彻底和凤凰宫决裂。

沈樱离开凤凰宫后便杀去了青龙殿找许子君算账。

可她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杀了他，只当着青龙殿所有人的面打断了他的腿叫他对着沈儒的牌位磕头认错。

两人也彻底恩断义绝。

后来沈樱也想了很多办法找了很多人，结果都是无法取蛊，强行取出孩子只有死路一条，只能让他与蛊共生。

而许子君受了如此大褥，便开始暗中对沈樱发起追杀。

后来陈沧海病重，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就告诉陈深，其实他心里一直都知道当年的事根本不是沈樱所为，但他还是选择昧着良心保住了他。将来这宫主之位是绝不可能传给他这样的人，而是要传给陈沧海收养的另一个儿子，此人正是陈铎，也是陈深的哥哥。

陈深从小就体弱多病功夫也练不太好，但陈沧海却从不因此而对他多加关爱反而对他无比严苛。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才是捡来的那个，不知为何父亲这般厌恶他。

如今听到陈沧海宁可把宫主之位传给一个捡来的孩子都不传给他这个亲儿子，一怒之下就杀了陈沧海。事后伪装成被乌兰族前来寻仇之人所杀。

这一切都被沈樱这位好友看见并告诉了陈铎，陈深还想杀陈铎灭口，后被陈铎打成严重内伤，陈铎也彻底离开了凤凰宫。

陈深一心惦记着沈昂体内的蛊，从前有他父亲在他不敢做什么，陈沧海一死，他便开始派人追杀沈樱要把沈昂抢回来。

陈深在清水湖畔找到沈樱时，她已死在许子君派去的杀手手中，因他们故意将伤口模仿为乌兰族所为，所以陈深一直以为沈樱是被乌兰族所杀。他以为许子君早就被沈樱杀了，根本不会想到后来的金远霖竟就是许子君。

后来陈深在山林中找到了年幼的沈昂，当时他在沈昂面前“杀”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早已离开凤凰宫的陈铎。

陈铎也是听闻沈樱死讯，怕沈昂也遭毒手就一直寻找沈昂，没想到还是被陈深抢了先，好在陈铎之后被人所救，捡回了一条命。

事后陈深把沈昂带回凤凰宫，编造了乌兰族与沈氏一族的旧怨，诓骗他说山林里追杀他的人也是乌兰族的人，从小便将与乌兰族的仇恨种在他心里。

可事实上，沈氏一族的遭遇根本与乌兰族无关啊。

还因许子君当年用一手“幻影剑术”斩获了沈樱的芳心，后来陈深便自己琢磨出一招“万剑穿心”专克许子君的“幻影”，强迫沈昂学。

陈深收养沈昂除了为着他体内的蛊王，还有“推云探日”。

他早就听说过龙眼天珠可以召唤出藏在大安都城地下的傀儡兵的传闻，他借口给沈儒寻药实则就是冲着龙眼天珠而去，他的目的就是要利用推云探日引雷唤醒龙眼天珠，继而谋反。

而沈樱死后陈深在她的身上没有找到推云探日的秘籍，后来找到沈昂时，陈深趁机搜遍了他全身也没发现秘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么重要的东西竟就藏在那枚玉佩里。

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隐瞒真相颠倒黑白，甚至找来幻术大师以画像和光影造出沈樱的尸身幻象，不惜利用沈樱的死让沈昂变成一个忠心为他所用之人。又因心中有愧在冰棺上贴了镇灵剑图。

沈昂记得自己还曾亲口问过陈深关于这镇灵剑图，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都没有怀疑过陈深的用心。

后来这事也被沈樱的好友看见，陈深便要杀她灭口，她为了活命逃出凤凰宫后被乌兰族人所救。

当然她也向他们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毕竟乌兰族跟凤凰宫之间乃是不共戴天之仇。后来她跟她的丈夫梧桐成婚，在乌兰族小心翼翼生活，半点不敢提起和凤凰宫有关的事，生怕被人认出而暴露，所以屠杀凤凰宫那天她并没有参与其中。

至此，和凤凰宫有关的所有记忆开始慢慢消散，沈昂周围的黑暗也渐渐褪去……

再次醒来，他又回到了中秋之夜凤凰宫。

一切都如从前般再次重演。

乌兰族和凤凰宫的人在大雨之中相互厮杀……

天空电闪雷鸣，大雨瓢泼而下。

沈昂看着面前的面具人，握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身后的陈深对他说：“沈昂，快杀了他！”

这时沈昂耳边突然传来程飞断断续续的声音，“沈昂……快醒醒……”转瞬即逝。

而此刻站在沈昂眼前的面具人也一直在看着他迟迟没有动作，身后的陈深仍在催促道：“沈昂，你在等什么？还不快杀了他！”

与此同时沈昂的心里也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快动手，杀了他，只要杀了这个人，当年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可是，该死的人，真的是周渊吗？

“沈昂！快动手！”

陈深话落，沈昂的剑随之出鞘。

一个利落的转身，一剑刺穿了身后的陈深。

幻境，随之破灭……

看到沈昂终于在血雾散尽前睁开了眼，程飞猛地松了一口气。

“你可吓死我了！”

沈昂忽觉胸间如气浪翻涌，当场喷出一大口血，跟血一起咳出来的还有二毛。

在他一次一次地在过去循环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虚鼎开了。

刚进入血雾，他第一次回到凤凰宫，那是那女人的尸气血雾引发他的心魔所致的幻境，可是二毛并不知道，它以为自己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曾经在凤凰宫除了吃就是睡，整日待在沈昂虚鼎里无忧无虑的日子。

所以当幻境破灭，二毛便用自己的力量一次一次让沈昂再次真的回到了过去。

可是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沈昂想得都是如何守住凤凰宫，但他没想到的是，他守住凤凰宫的后果就是他自己必死无疑。

所以，不论是周渊死，还是沈昂自己死，都偏离了原本的故事线，所以故事会崩坏，沈昂会反复重来。

直到陈深死亡，还原了故事原本的发展，他才能从过去回来。

可这对二毛来说实在是太绝望了，它好像知道自己永远也回不去了，它找不到生的希望，所以永远地沉睡了……

沈昂躺在地上，眼神呆滞地望着茫茫夜色，任由脑海中记忆翻涌。

他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陈深时的场景。

那时的他四顾茫然无所依靠，像是一块飘萍，是陈深出现在他的面前，朝他伸出了一双手。

那双手曾教他拿剑，教他写字，教他吹奏云笛，那双手曾给过他无数温暖。他也以为那双手是保护是救赎，却不想竟是为了将他彻底拉下深渊。

凤凰宫的那场屠杀一直都是他无法愈合的伤，只要记忆还在就会反复摩擦他的血肉，他也曾梦中无数次回到过凤凰宫想要阻止一切的发生，却终究是镜花水月。

如今真的回去了，不想最后竟是他亲手杀了陈深来了结这一切。

原来，我真心相待之人却对我无半分真心……

原来，陈深不死，我就是必死之局啊……

也不知道他就那样在街上躺了多久，直到雷声从天边滚滚而来，携风带雨，珠串似的雨滴落在他的脸上，他才木然开口：“下雨了啊……”

程飞应了一声，“是啊，闷了这么些天，这场雨终于是下了。”

不知又想起什么的程飞追问了一句：“哎对了！既然你和周渊性命相连，那刚才的事他会不会受影响？”

谁知沈昂好像突然被这话点醒了一般，短暂地怔愣过后，三魂七魄齐齐归位，鲤鱼打挺般惊坐起来，二话不说起身就往回跑。

程飞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朝着他的背影问了句：“喂！你去哪啊？”

沈昂也没理他迎着雨就跑走了。

他心里那个系了很久的死结，经此一劫，终于彻彻底底地解开了。

倾盆大雨兜头浇下，沈昂却觉得自己从没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雨下得这样大，也不知道周渊一个人怕不怕，他得快点回去才行。

此时的周渊也刚从一重接着一重的噩梦中惊醒，梦里他不断重回中秋之夜的凤凰宫，一次一次和沈昂刀剑相向。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正担心是不是沈昂那边出了什么事，房门忽然就被一股力量顶开。

以为是风，可周渊一抬头却看见浑身湿透了的沈昂站在门口。此刻的他已经撕下了假面。

跑回来的这一路上，沈昂满脑子都是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他不曾发现的记忆缝隙里全是周渊爱他的痕迹。

他的矛盾、他的纠结、他的隐忍、他的落寞、他的爱而不得……

闭上眼仿佛就能看到他一字一句认真写下婚书誓言的样子，纸张上深刻明显的折痕是他这些年无数次打开再合上的证明。

原来这就是他口中的“已有家室”。

一路顶着狂风暴雨跑回来的沈昂气喘吁吁，头发凌乱，浑身淌水地站在那看着他，从前的周渊眼神锐利，心有谋算，像一只走在悬崖边的狼，一团寒冰下的火。而经历十年毒蛊折磨，身心皆损的周渊，如今徒增沧桑和疲惫。沈昂顿时便顾不得自己满身的狼狈开始心疼起他来。

“你怎么……”

周渊刚开口，沈昂便已经大步朝他走过来，双手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周渊，好久不见……”

沈昂的唇贴上来的时候，外面正风雨大作，周渊却觉得自己脚底仿佛有两团热火一路直冲到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