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个假书 第56章 试 探

沈昂反应迅速地躲过射向船上的箭，在船舱中和那人大打出手，随后周围的人也都爬上了船，船身摇晃不止。

沈昂水性不错，本想着跳入水中暂避顺势寻找逃离的机会，没想到关键时刻寒玉鼎之力突然在他体内暴走，他感到自己脖子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勒住，紧接着紫青血管便如长蛇一般沿着脖颈脖子一路蜿蜒而上。

他虽立即运功试图压制，但对方的人趁机一掌直接将他打落河中，接着沈昂便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醒过来时，迷迷糊糊发现自己被捆着双手正躺在一个深坑之中，勉强站起来后才看清方才在船上围攻他的人此刻正围着深坑站成一圈，手拿铁锹俯视着他。

领头之人威胁道：“把东西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东西。”

“少跟我装蒜！自然是秦峥临死前交给你的那张地形图。”

“你也说了，既是临死前所托之物，我又怎么可能轻易交出去？我是看见你那枚令牌才信了你跟你上了船，可你的行为却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否背叛了秦峥。”

对方不屑道：“他都已经死了，我何必再忠心于他？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了，我就问你一句话，交还是不交？”

沈昂明明心里怕到了极点却还是梗着脖子：“不交。”

对方一个手势，周围的人便开始往坑里填土，土渣不断落在沈昂身上、脸上，每一锹土都在不断地击打着他的心理防线。

土埋到他的胸口处停了下来。对方再一次问他：“交不交？”

没有谁是真正不惧怕死亡的，可他一想到那东西是秦峥用命换来的，又在临死前托付于他，他不能辜负秦峥对他的信任。

沈昂看着那人，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有种你就弄死我。”

话落，迎头就挨了对方一铁锹，顿时眼前一黑。

等沈昂再次睁开眼时早已不在郊外深坑，而是暖意十足的房内。

他先是感到一阵头痛欲裂，接着便想起了自己险些被活埋之事，正纳闷自己是怎么得救的，一偏头就看到不远处一个人背着身坐在轮椅上。

他刚要起身，那人便听见了动静转过身来，“你终于醒了，沈昂。”

沈昂看他一副陌生面孔，谨慎道：“你认识我？你是什么人？”

对方面露微笑，“别紧张。我不是坏人，也不会伤害你。”

“那你为何把我带到这来？这是什么地方？”

这时候屋外又走进来一个人，沈昂一下子认出这人就是之前要活埋他的那人，头上被他用铁锹拍得那一下到现在还疼。

这人朝着面前那位坐在轮椅上的人行礼后说道：“主子，我刚才已经派人仔细谈查过周围，没有任何可疑之人，大可放心。”

“行了，你先下去吧。”

“我还是留在这，以防他对您有什么动作。”

“钟晨，你未免太紧张了。”

话落，钟晨扫了沈昂一眼以示警告便离开了。

沈昂一脸疑问地看着面前之人：“你们是一起的？”

那人解释道：“他算是我的近身护卫吧。其实，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

“观察我？为何？”

“自然是看你是真否如秦峥所说，是个可信可用可堪托付之人。为此我还花重金雇了一批死士前去试探你。”

原来之前遇到的那批人竟是这人派去的，再想想今天的事还有刚才那个叫钟晨的，居然也是他们自己人？！

“合着你们一直在耍我？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差点就被你的人活埋了！”

那人似乎预料到他会有此反应，安慰道：“我能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但唯有如此，我才敢信你。”

沈昂更是听不明白了，“我是否值得信任与你有什么关系？”我都不认识你。

“因为你是秦峥用命来赌的人。所以他才敢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你。”

提起秦峥，他眉眼之间难掩悲伤，“你知道那天他为什么会在黄土坡遇到埋伏？就是因为那张地形图。我不知道你是否已经打开看过，那上面所绘应就是国师耀黎私自屯兵练兵的场地。”

“……耀黎？”沈昂有些不敢相信，“当朝国师私自练兵？那不就是……谋反？！”

那人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秦峥派去的眼线潜伏多时冒死将绘制出来的地形图交给了他，秦峥也提前做了准备还临时改了回程路线，可没想到在黄土坡附近还是遭遇了埋伏。很显然是秦峥身边的人出了问题。金龙刃也被他们抢走，不过好在秦峥守住了图纸。”

“你是说埋伏在黄土坡的是国师的人？”沈昂疑惑：“但秦峥的死因是过量的荼蘼，而这种毒是乌兰族独有的。”

“如今掌控乌兰族的人就是耀黎。”

此话一出，沈昂惊愕不已。

一个是全族被扣上谋逆罪名的乌兰族，一个是当朝国师耀黎，他们怎么会搅和到了一起？

那人继续道：“当初前朝政权被推翻，战乱四起，前朝太子黎宁弃城而逃后躲入乌兰族并与乌兰族王室之女结合生下一个孩子，欲利用乌兰族复仇夺回江山，最终输得一败涂地，死在了陈文怀将军手中，整个乌兰族也沦为反贼遭到重创而不得不离开故土隐居求生……”

自此“黎宁”这个名字在本朝成了“只要提起来就会被认为有谋反之嫌”的禁忌。

可沈昂仍旧疑惑：“……那这和耀黎有什么关系？”

“耀黎，就是黎宁的孩子。”

“……你是说当今国师耀黎居然是……前朝太子的孩子？”

那人点了点头。

“而那把‘金龙刃’据说是以黎宁之血铸造，除了他本人之外唯有有他血脉的后人才能开启此刃。不过他死的时候身上并没有发现这把刀，这么多年才终于有了线索。”

沈昂虽感到震惊，但仔细想想很多事就都说得通了。

那么耀黎谋反的目的是报仇，而金龙刃牵扯到他的身世，一旦刀落到别人手里他的身份暴露那么他将必死无疑，他所有的计划也会功亏一篑。

沈昂猜测：“所以……耀黎也在找金龙刃？而秦峥拿到了金龙刃，耀黎就是为了夺取金龙刃才杀了秦峥？”

“是。黎宁临死前曾跪求陈文怀将军放过他年幼的孩子，因当时几乎没有人知道黎宁有后，所以陈将军心软便只割下黎宁的头颅带了回去。没想到乌兰族却在事后故意放出黎宁尚有遗孤在世的消息，此事传到朝廷，陈文怀将军被疑心存不轨，最后在珑王一案中被杀，全家也死于流放途中。”

提起这桩陈年旧案，这人的神情没了一开始时的云淡风轻，满眼都是愤恨与不甘，眉宇间的杀伐气逐渐显露。

原来是这么回事。

可沈昂心里又冒出了新的疑问：“可秦峥是万神教的人，万神教和国师私下有勾结，万神教也在找金龙刃想必就是替耀黎找的，那么对与耀黎来说，秦峥应该是‘自己人’啊，他为何要杀他？”

话说出口，沈昂自己也觉得哪里好像不大对劲，秦峥若是为万神教去寻找金龙刃，事后却又为何对秦如山谎称没找到金龙刃？难道在这件事上，他背叛了秦如山？他冒死也要让自己把信传给眼前这人，此人的身份究竟是……

这时对方开口告诉他实情：“因为，秦峥就是陈文怀将军的儿子。他父亲当初一念恻隐，留了年幼的耀黎一命，却反被其害得含冤而死，他如今又怎能看着耀黎又欲以国师之名蛊惑朝廷，荼毒百姓，谋反作恶，祸乱江山！”

黎宁，耀黎。

陈文怀，秦峥。

所以，秦峥是想要用这把金龙刃证实耀黎的身份？

沈昂只觉得自己太阳穴胀痛不止，这些事让他有些难以消化。

“……可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沈昂并不觉得他们费尽心思把自己带到这来是为了跟他讲讲前朝历史。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隐瞒你，你可认得这个？”

沈昂见那人拿出了一个宝盒，打开后里面放着的是一枚紫金指环。在本朝紫金是皇家专用，而紫金指环更是皇子身份的象征。更别说眼前这枚紫金指环上还镶着一颗宝石。

据传三皇子宇文卓小时候在狩猎场为了保护先皇被突然发狂的猛兽咬断了腿，落下终身残疾，先皇为此赏了他免死金令以及许多宝物，其中就有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珠，三皇子就将它镶嵌在了自己的指环上。

沈昂再看看眼前这坐着轮椅之人，脑海中有什么飞快地划过，双膝一软，扑通就跪了下去。

“三皇子赎罪……”

宇文卓将托住他的手臂，“自己人不必如此。”

……自己人？

“沈昂，我们如今已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沈昂忍不住打断道：“三皇子恐有误会，我与秦峥相识仅月余，此番也只是因为感激先前的帮助来完成他临死的嘱托而已。”

话里话外都在说，他并没有要加入他们这些争斗的意思。

宇文卓对于他的直言倒是没有生气，而是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他说：“有误会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你可知道为什么秦峥在黄土坡遭遇埋伏身受重伤，冒死也要回到小酒馆？”

“因为他事先跟我约好了在小酒馆相见……”

虽说这是事实，可如今沈昂自己说出来都觉得似乎不太合理。

“你说反了。”宇文卓告诉他：“秦峥就是怕出事才先与你约定，让你在小酒馆等他。后来果真出了意外，他冒死回到小酒馆把东西交给你。而且我与他往常见面的时间也并非亥时，而是子时。他提前催你走，就是怕晚了有人寻到小酒馆，所以才让你带着东西尽快离开。”

“秦峥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很欣赏你的品性。他有意放你走，你却不忍他受伤留了下来，后来他再次见到你把你带回万神教，他奉秦如山的命令去杀人灭口，你也同样出于不忍救下了一个婴儿，事后还替他承担了责罚，也正是这件事才让他愿意以命相赌你可以成为接替他的人。他早就知道自己恐不会善终，所以是他，一早就选中了你。”

沈昂想起自己第一次和秦峥的相遇，是因为被人撞了一下身上没留神被塞了一封信莫名其妙就被当成了什么同党。其实撞他那人就是秦峥故意放跑的，只不过沈昂倒霉平白背了锅，秦峥当然也知道他不是同伙，但碍于手下都在也只能先将人抓住。说是回万神教，半路上秦峥其实一直在找机会让他跑，甚至不惜故意受伤给他创造机会，没想到沈昂竟会返回来救他而错过了那次绝佳的逃脱机会。

沈昂没想到三皇子居然连这些事也知道……

“秦峥在我面前没少夸你。难道你要辜负他对你的这份信任吗？”

他一直以为那些事情的发生都是巧合，原来竟都是提前设计好的。这让他有一种被欺骗被玩弄的感觉。

“我辜负他？他从未问过我的意愿，现在却还要我感激他看得起我给我这份信任，把我架在这逼我不得不加入你们。”

沈昂一直都知道秦峥对他不错，他觉得是秦峥人好，所以也心甘情愿为他完成临死所托。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一早就进入了秦峥的谋算之中，被迫成了棋子，现在甚至怀疑当初救下那个孤儿是不是也是秦峥对他的试探。

秦峥作为万神教大护法，怎么会发现不了沈昂一早混进了他的队伍？他跟在秦如山身边那么多年怎么会不了解秦如山的行事风格？沈昂不过几句话他竟就同意留那孩子一命……

他甚至开始质疑自己所认识了解的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秦峥。

“你别误会，没有人逼你。”宇文卓试图跟沈昂解释什么，“若你不愿意……”

“我不愿意。”

没等宇文卓把话说完，沈昂便直接拒绝了他，起身就要离开。出门之时被一直守在门外的钟晨拦住，身后的宇文卓示意不要阻拦。

沈昂刚抬起脚，身后便再次传来宇文卓的声音：“你一直在找的那块玉牌的主人，就是如今的乌兰王。我只是想提醒你，乌兰族如今正是国师耀黎的爪牙，你若想要为师门复仇，凭你一人恐怕……”

沈昂脚步一顿，回头只见宇文卓坐在轮椅上看着他，依旧是气定神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