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个假书 第32章 回 转

醒来时，两人已被冲到了岸边，可他们并未回到地面，而是处在一个类似地下溶洞之中，鼻尖还萦绕着一股怪味，像是中药味其中又混杂着难闻的血腥味。

沈昂正惊讶于这湖底竟还有这般奇观，刚要开口时周渊隐约听见有细微的说话声传来，急忙捂住了他的嘴。

那声音好像离他们不远，两人循着声音来处悄然靠近，探头往里一瞧，一个巨大的药炉赫然出现在眼前，那股难闻的味道应该就是从这里面散发出来的。

药炉旁边就是在风云大会上逃脱了的三星会圣主，此时他正与一位金光信徒说话，而从镇上逃走的狼孩正乖巧地坐卧在圣主旁边，像是他豢养的一只宠物。

圣主把金光信徒猎回来的兔子扔到狼孩面前，那饿极了的狼孩便扑了上去。

金光信徒：“圣主都养了他三年多了，真打算要一直养着这家伙吗？他胃口可是越来越大，嘴也越来越刁了。”

三年？

沈昂躲在一旁听着这话心中有些疑惑，他记得族长明明说是因为他儿子这三年在镇上吃了太多的人，半年前才把它赶走的，他们又怎么会养了他三年？

圣主扫了狼孩一眼：“若不是为了让他挖取那些女子的心肝，我怎会养这畜生？等这药成了就不再需要他了，他那老爹不是成天吵着想见儿子么……”

金光信徒：“属下发现原本这两天就该送来的人迟迟未送到，方才去镇里打探才知道他爹死了。”

圣主闻言严肃道：“死了？怎么死的？那今年的人血怎么办？”

金光信徒：“放心，镇上的人都好哄得很。圣主您这长生药取了八十一位女子的肝日夜炼制，又接连三年每年往里注入一次新鲜血液，今年眼看这药就要成了，属下绝不会让这药出一点差错。”

沈昂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刚才总觉得那族长的话里有很多不明不白之处，越细琢磨越是漏洞百出。

族长说是镇上那些被挖心肝的女子都是他那狼孩儿子所为，可他们镇几年前就是因为这事被说是镇子风水不好，这才修建神庙供奉神灵保佑。如果说罪魁祸首是他儿子，可自打他们开始供奉神灵后就没再发生过这样的事，是为什么？

又说每年献祭女子实则是送给他儿子吃，为了安抚他儿子不要再下山出现在镇上，若真如此一年只献祭一个人，就能够他儿子填饱肚子？

最重要的是刚才在镇上，那被逼急了的狼孩咬伤人后并没有吃，反而他的反应像是很厌恶人血，这和族长说他吃人所言不符，这足以将前面全部推翻。

那么那些被献祭的女子到底献祭给谁了？

现在听到这金光信徒的话，才明白恐怕吃人的并不是他，而是三星会借狼孩的手挖取女子心肝，然后和族长共谋，以女子献祭神灵的法子，给这药炉每年注入新鲜血液。

沈昂原本对族长的死抱有歉疚，如今看来他是死有余辜。不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其行径当真是令人作呕。

圣主：“三星殿那边怎么样了？”

金光信徒：“李仁带人捣毁了长生炉。”

“无妨，那里面的精华药汁我早已经取出，如今这一炉药也即将开炉，只要将其合并，长生之药就快要……”

正在他畅想着自己的长生大梦时，一柄螺旋镖已经朝他飞去。那是先前在湖中挂在沈昂衣服上而后一直被他带上岸的一枚螺旋镖。

“圣主小心！”

金光信徒迅速将圣主推开，出手打偏了螺旋镖的方向，谁知竟正巧命中一旁的长生炉。锋利无比的螺旋镖楔进炉壁，顿时出现一道裂痕，里面的药汁便从裂缝中缓缓渗出。随着裂痕以肉眼可见之速越来越大，渗出的药汁也越来越多。

“原来一直是你在用那些女子的肝炼制长生药！”

沈昂之前与李青山的交谈中了解到一些三星会炼制长生药的事。炼制长生药，需以男人心，女人肝，童子肉，寿者骨，分别炼化后再将四者相合。

三星殿的药炉中便是男人心，想必眼前这个就是第二个长生炉。

再结合刚才他听到的对话，以及先前族长讲述三年来镇上都是女子被剜去心肝而死的事，沈昂便明白了整件事。

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三星会听闻狼孩一事后假装好心地表示愿意收养他的儿子，族长甚至自己已经养不熟这孩子，又怕家有狼孩一事被村民发现惹来非议和麻烦便同意了。三星会的目的就是训练狼孩为他们挖取女子心肝，衔回去供圣主炼药。

族长后来也知道了，但因为三星会答应会好好照顾他儿子，并承诺那长生之药炼好以后也有他一份，他就一直装聋哑，对镇上的人谎称是野狼所为。最后到死都没供出三星会，自己承担了这一切。他只希望自己这么做能换来三星会好好善待他儿子。

沈昂：“你蛊惑你的信徒为来世积攒功德，而你却在谋求长生，而你所谓的‘长生’不过是用无数条无辜的生命堆砌出来的，你这根本就是在‘吃人’！”

圣主听后哈哈一笑，那笑声仿佛要把面具震裂，“吃人？没错，这本就是‘吃人’的世道，你不‘吃人’，就只有被别人‘吃’的份。就像你们，今天就只有被它吃的份！”他指着狼孩对他们说：“你们毁了我的药炉，我要你们偿命！”

这地宫隐秘，圣主没想过会有外人能活着进来所以并未在此处留有足够的人手保护，眼下身边只有两名金光信徒。

其中一个金光信徒和狼孩负责对付沈昂和周渊，另一个金光信徒守在圣主身边，找机会开启逃生暗道机关。

交手期间，金光信徒朝周渊打了一掌，周渊出掌接下，两人对峙，但相比对方周渊的内力稍有逊色，还是沈昂见状在身后助了周渊一臂之力。

看见圣主要逃，沈昂便把人推给周渊前去拦截圣主，隔着金光信徒，他看见左躲右藏的圣主，才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养那么多杀手在身边，“原来高高在上的圣主天神竟是个毫无功夫的废物！”

此时那狼孩突然扑过来护主一般与沈昂厮打在一起。金光信徒趁此之际，迅速开启机关打开另一道暗门，“圣主，快！”

圣主进入暗门后，狼孩也跟着窜了进去，眼看着暗门就要关闭，周渊将正与他纠缠不休的金光信徒用力一甩将人死死卡在了正在回转的机关之下，才使得关到一半的门停住，和沈昂一起迅速从狭窄的门缝中也跟着钻了进去。

暗道里面狭长逼仄，为圣主断后的金光信徒见二人追来，不停朝后甩出暗器，两人为躲避暗器几次不得不停下。等追出地宫时，圣主早已没了影。

他们此时已经身处深山腹地，两人寻找出路时周围不断传出狼嚎声，似乎正向他们逼近，不久他们再一次见到了那狼孩，而与他同时出现的还有他身边的三只狼，正跟在他侧后方杀气腾腾地盯着他们。

狼孩为了给圣主复仇，朝他们猛扑出击，两只狼随他一起围猎两人，几番搏斗，很快两个人便被狼撕咬得伤痕累累。

周渊找准时机趁着狼再次朝他发起进攻时一刀割破狼腹，将其杀死，随后去对付正要咬死沈昂的狼孩。看得出来这几只狼是以狼孩为头领，只有先杀死他才能止住这场猎杀。

而此时另外两只狼趁着沈昂还未反应过来咬住其腿部，叼着他在地上拖行，一直拖到了山崖边缘，似乎要把他从这扔下去，沈昂好不容易揪住其中一只，一刀插进它的喉咙。

周渊见状甩开狼孩急忙上前相助，正要杀死另一只狼时，狼孩为救同伴朝他猛扑过去，两人一同翻滚着跌下了山崖。

周渊下意识在峭壁边缘抓了一把，但很快便滑落，沈昂一个前扑及时抓住了周渊的手。

此时的狼孩也正在周渊下面紧紧抓着他的脚不放，两个人下坠的重力让沈昂整个人也被拉拽着一点点向前。

周渊抬头看着他，这一幕和很多年前的那一天重合，当时他也如现在在山崖边摇摇欲坠，他求着沈昂救救他，可沈昂却怕他拖累他，狠心放手，为此他记恨了沈昂很多年。

可是现在沈昂半个身子都快被拖下来，却依旧死死抓着他的手，可这一次他不再求他救他了。

“沈昂，放手……”

沈昂不是不知道现在放开手保住自己，狼孩和周渊坠下山崖而死，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可一个剜心取肝残害无数无辜性命的狼孩死有余辜就罢了，周渊同他一起死实在太不值了。

若他就此活命回了凤凰宫，他要如何跟师父开口说他的命是对别人的见死不救换来的。师父一定会说他为人不正，说不准还会将他逐出师门。

又或许，到底还是他自己始终无法狠下心对一个尚未对他命运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的人痛下杀手罢了。

沈昂用尽全力，青筋暴起，不顾肩上被狼咬伤的地方正顺着手臂往下流血，艰难开口：“……闭嘴！”

老子不杀你了你倒开始自己找死了是吧！

就在沈昂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后背传来一阵剧痛，仅剩的那只狼忽然扑上他的后背，似乎想要按住一直在向前滑的他，并把人拉回来，只是它似乎找不对方法，每一次用力，利爪都狠狠嵌进沈昂的皮肉，让他痛不欲生。好在最后，终于是把人拉上来了，连同狼孩一起。

爬上来后，狼孩没有再有任何的攻击行为，和那只狼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山林之中。

好不容易从生死边缘退回来的周渊和沈昂两个人体力耗尽一般就那么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望着天。

缓了好久，周渊才开口：“为什么不放手？”

沈昂歪头看了他一眼，“你他妈废话！放手你现在已经成渣子了。”

“那当年你为什么放手？”

沈昂直接坐起来，“当年当年！当年你腿伤了走不了，我不放手你被人贩子捉回去你只剩死路一条！再说了，那根本也不是什么山崖，你觉得是山崖是因为那时候你太小了，顶多算是个山坡，我知道你就算摔下去也不会死顶多残废才放的手，老子那是在救你！这点事你居然记恨到现在！小人之心！”

周渊短暂的怔愣后，忽然笑了出来。

“我从来也没说我是宽容大度的君子，我就是小人，睚眦必报的小人，这点你不是一直很清楚么。”

沈昂发泄似的朝他抡了他一拳，“滚一边去！”

周渊截住他要捶向自己胸口的拳头，捉住他的手，看到他手背上的抓伤，便用自己袖子给他擦了擦血迹。

“那你不信那算命的说的话了？”

沈昂猛地把手抽回，没有说话。

当时他抓着摇摇欲坠的周渊，忽然就有些明白了那天酒桌上周渊跟他说过的话。

也许就是因为他要杀周渊，周渊才会杀他。这样一来就成了死局，无论如何都会朝着那个最坏的方向发展。

周渊，若我不再执着于杀你，你我的未来会不会真是另一幅光景？

他不知道，谁也不知道。

他看着周渊：“我不干趁人之危那事，就算将来你我真到了刀剑相向的那一天，我会堂堂正正的杀你，你等着死在我手里吧。”

说着沈昂起身。

周渊也跟着坐起来，意味不明道：“好，我等着……”

可随着话一出口，周渊不知怎的眼前忽然闪现出他一剑穿透沈昂胸膛，沈昂惨死在他面前的画面。画面里沈昂和如今的装扮略有不同，但那张脸却格外清晰。

难道是从前梦里出现过的残影？

可他小时候和沈昂分开后便多年未再见过，就算他太恨他以至于做梦梦见也只会是小时候的样子，怎会是现在的模样？

那刚才一闪而过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