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个假书 第15章 结 仇

沈昂只觉两眼一黑，他居然遇到了过去的周渊。

冤家路窄也就是如此了吧。

他坐在稻草上默默啃完了整个苹果，没再说过一句话，实际上脑子里一直在想该如何杀了周渊。

早杀早解决问题！

“你在想什么？”

周渊突然的问话，让沈昂回了神。“没什么，雨好像小了……”

“是啊，等雨停了我们一起去集市吧？”

“去集市做什么？”

周渊告诉他：“我经常去集市上帮他们叫卖或者整理货物，他们有时就会赏我些吃食。”

“你之前一直都是这样过的？”

周渊点了点头。

雨停后，两人一起来到集市，迎面走来一人肩上立着一只白底褐斑，圆眼利爪的“大鸟”而引起路过之人频频回头。

听一旁与其熟识的小贩正跟来买他东西的猎户说：“那大鸟是被那个人从西北极寒之地带回来养在身边当宠物的，经常看见他在这附近闲逛显摆。我记得之前他说过那是一种什么鸟来着，好像是叫……叫……”

“雪鸮。”周渊转头说道。

小贩听见点了点头：“啊对！就是雪鸮。”

沈昂看了一眼周渊，“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啊！”

周渊没说话，眼神一直追随着那人和他肩上的那只雪鸮，眼珠子都快转到后脑勺了。

那小贩看见那猎户今日出手阔绰买了好些东西，嘴角压都压不住，奉承道：“看来这一趟你又收获不小啊！能在夜山那种地方进进出出毫发无伤的，也就只有你了。”

猎户自谦道：“不过是为了谋生罢了！”

“哎？我听好多人都说那夜山里有宝藏，到底是真是假？”

猎户对此有些不屑，“传言而已。反正我去那这么多次从没发现什么宝藏。”

听见他们的对话，沈昂好奇问了一句：“夜山在哪？”

小贩说：“就在城外不远，不过你们可别去啊，那地方常有野兽出没，像你们俩这样的还不够它们塞牙缝的呢……”

沈昂：“好好好，我们知道，不会去的。”

转头，沈昂就以寻找宝藏为由带着周渊进了夜山。

走在其中他才终于知道这为什么叫夜山了，这里山林茂密，光线难以穿透，即便是大白天，里面却昏暗如夜。

周渊紧紧拉着沈昂的手，“我害怕……”

沈昂安慰道：“没事，一会儿就不怕了。”一会儿你就被野兽吃了，没命怕了。

他一路偷偷做了标记，等到进入深林之中，沈昂借口自己玉佩不见了要去找，要周渊在原地等他。

他绕开周渊的视线后，不远不近地找了棵树偷偷躲着。周渊啊周渊，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没过多久，沈昂就听见周围不明方向忽远忽近的野兽低吼，沈昂不禁也跟着提心吊胆起来。

可周渊那边却迟迟没什么动静，反倒是他自己身后出现了一只野狼。冒着幽幽绿光的狼眼，正死死盯着沈昂。

沈昂一回头，那狼便纵身朝他扑过去，沈昂惊叫出声，原本在等他的周渊听见动静立即朝他这边跑过来。

幸运的是那野狼虽横冲直撞过来，但却没什么攻击力，像是被下了什么药一样瘫软无力，浑身颤抖。

“沈昂你没事吧？”

本来沈昂已经将它按住，可周渊的出现不知怎么又刺激到了那只狼，它忽然猛烈挣扎站起来就要扑向两人，沈昂预料到它干要什么，反应神速地掏出短刀，一刀刺进脖颈使其毙命。

血当即喷出来，溅了沈昂一脸。

周渊在一旁都吓呆了，反应过来后佩服道：“……沈昂，你真厉害。”

沈昂尴尬一笑，心虚地根本不敢接受这句夸赞。要不是这狼迷迷瞪瞪犯了病，现在恐怕他已经葬身狼腹了。

“你的东西找到了吗？”周渊问。

“什么东西？”话说出口，沈昂才反应过来刚才他谎称自己玉佩掉了把周渊一个人丢下的事，“啊……找到了！”说着他拿出自己的玉佩，“你看，在这。”

“那就好。要不我们还是别找宝藏了吧，这里太危险了。”

沈昂也觉得，别到时候没把周渊弄死，再把自己搭进去了。两人便沿着先前做的标记还算有惊无险地离开了夜山。

还得另想办法才行！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两人都是饥肠辘辘，路过一家点心铺子时，沈昂被刚出炉的蜜酥的香味勾得迈不动腿。

蜜酥不便宜，沈昂还是忍不住买了一块，刚要长着大嘴往嘴里塞，余光看见一旁的周渊，于是掰了一半给他。

两人坐在街边，看周渊吃得嘴里鼓鼓囊囊，小脚一翘一翘地，沈昂问：“好吃么？”

周渊用力点了点头。

沈昂：“好吃也不能白吃，叫声哥来听听。”书里原本沈昂就是比周渊大一岁的。

周渊眼睛都没眨：“哥哥……”

沈昂一愣，居然这么乖，让叫就叫，心里忽然爽起来了，早知道让你叫爹了。

周渊说：“以前每到生辰这天，我娘也会亲手给我做糕点吃。”

沈昂正沉浸在蜜酥的香甜之中，没过脑子顺嘴就接了一句：“那后来怎么不做了呢？”

“她死了。”

沈昂一口蜜酥堵在嗓子眼，“那个……我……对不起啊……”

“没关系，虽然今天没有我娘亲手做的糕点，但是吃到你买给我的蜜酥啦。”

过了好一会儿，沈昂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今天是你的生辰？”

周渊点了点头。

没想到差点把他的生辰变成忌日。算了，死前再让你吃顿好的吧！

“我从小过生辰，别的什么都可以没有，长寿面是一定要有的。”说着，沈昂拉着周渊来到一家路边的小食摊前跟老板说：“来两碗面。”

老板：“面都卖完了，只有馄饨了。”

沈昂回头看了看周渊，“馄饨行吗？”

周渊不挑食，开心地点了点头。

两人找地方坐下，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很快就端上了桌。周渊认真地扒拉着馄饨吃，沈昂注意到他手上戴着的手串似乎很不寻常。

“那是什么？”

“是香丸，虎脑做得，可以防虫咬。”

沈昂头一回听说用虎脑制作的香丸，而实际上这香丸的作用远不止于此，这味道数米开外就能让野兽不敢露头，定力差一些的则会四肢瘫软，更差的则会意识涣散发疯狂奔。

视线顺着香丸往上，沈昂注意到他手臂上还有一片不小的疤痕。

“你那是怎么弄得？”

周渊下意识把袖子往下拽了拽，“没什么，以前不小心受伤留下的。”

想来像他这样在市井流浪，磕碰受伤什么的想必已成了家常便饭。

两人吃完从小食摊离开时被人撞了一下，沈昂险些没站稳摔倒，当时他也没在意，事后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钱袋子不见了。

他立刻朝着那撞他之人离开的方向去追，周渊也跟在他身后可他跑得没有沈昂快，半路还撞上一个妇人，妇人没有怪他还好心把他扶了起来。

妇人走后周渊看见地上掉落着一支耳环，他捡起来拿在手里，又看了看去追小偷的沈昂，心里小小地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选择跑过去叫住了刚才那个妇人。

告诉她：“你的东西掉啦。”

那耳环对于妇人来说是很重要的物件，为了感谢周渊拾金不昧就给了他几个铜板。这一幕恰好被一旁的几个混孩子看见了，那人走后他们便来到周渊面前，凶巴巴地威胁他：“把钱交出来。”

另一边，沈昂最终没能追上那个小偷，悻悻地返回来发现周渊不见了，后来在附近的小河边找到了他。

他正被三个比他高一头的男孩子推推搡搡，最后不小心跌入了河里。

周渊似乎不太会水，他扑腾了几下便没了动静，那几个孩子见状以为他淹死了吓得立刻跑开了。

沈昂出于下意识跑了过去，可到了河边却犹豫了。

心想：他就这样死了不是正合我意么？再说了，本就是他自己掉进去的，我只是来得晚了些没能救下他而已，对，就是这样……

他正犹疑时，周渊硬是靠着自己的力量，一支胳膊攀上岸边抓住了一株牛筋草，艰难地露出了头，对岸上的他求救道：“帮我一下……”

沈昂这才回了神，赶紧把他拉了上来。

周渊是会水的，可刚才在水下不知被什么缠住了脚，让他一度以为自己要溺死在这了，上了岸后缓了好久才平静了些。

“你没事吧？”

“你刚才……”周渊看着面前的人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周渊摇了摇头，“没什么。想问你的钱追回来了吗？”

沈昂叹了口气，“没有。先回去再说吧。”

“好。”

就这样，浑身湿哒哒地周渊和沈昂一同往回走，中途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讨厌我？”

沈昂听着心里咯噔一下，停下脚步回过头，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否认道：“……没有啊！怎么会？为什么这么问？”

刚才他在河里差点溺死，透过水面明明看见沈昂早就站在岸边，却迟迟没有出手相救，若不是他靠自己挣扎着抓住岸边的野草，是不是他就会那样看着自己直到死去？

当然，周渊没有戳破这件事：“我只是随便问问。”

接着他把一直攥在手里的铜板递给沈昂，沈昂问他哪来的，他便把刚才的事讲给他听，难掩骄傲道：“我是不是很厉害？”

沈昂接过铜板，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还在不断往下滴着水，忽然一阵心疼，忍不住替他抹去脸上的水珠顺便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

可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接着抬手就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在干什么？

我怎么能觉得他可爱呢？

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人类幼崽俘获？

他可是周渊啊！他将来会杀了我的！

周渊对他突然自己扇自己的行为非常不解，“……你怎么了？”

沈昂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没怎么，快走吧，天都黑了。”

两人一同回到旧庙，只能挤在一张稻草席上睡，周渊把湿哒哒的衣裳脱了，沈昂发现他一只手臂的内侧有一点血迹，以为他受伤了，后来发现擦不掉，问他：“这是什么？胎记？”

周渊说：“是……守情砂。”

沈昂没听懂，“守情砂是什么东西？”

周渊似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夜里，沈昂梦见自己被周渊一剑穿心而惊醒，他觉得这梦是冥冥之中在给他提醒。

而此刻的周渊正在他旁边睡得鼾声四起，沈昂决定此刻正是动手的绝佳机会。于是他悄悄起身，握紧短刀，一咬牙就朝着周渊猛刺了下去。

“哥哥……”

周渊不知做了什么梦，一句呓语使得沈昂的手在距离他胸口一寸之遥时戛然而止。

同时沈昂耳边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说：他还小，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在那一刻沈昂好像被自己无限疯长的道德和理智所绑架。看啊，他多无辜啊，你居然要杀他，你可真是个恶人。

沈昂急忙甩了甩头，将那些可怕的想法清理出去。周渊现在看着人畜无害，长大了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这是在“为民除害”。

心里这么想着，几番犹豫之后，沈昂再一次提起了刀，然而就在他的刀要落下的时候，窗外传来一声猫叫。

沈昂最怕猫，吓得手一抖，刀直接掉在了周渊身侧，他刚把刀捡起来那猫便开始挠窗户好像要破窗而入了，沈昂吓得蹭地一下蹿到了墙角。

周渊这时候也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就看到沈昂正在角落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

沈昂指着窗外那尾巴一扫一扫的影子：“猫……有猫……”

周渊迷迷糊糊爬起来，想出去帮他把野猫赶走，可是出去后野猫已经不见了。他回来躺下，“没事了，猫已经跑了。”

等到周渊重新睡着了，沈昂才终于慢慢腾腾地从墙角挪出来，始终藏在背后满是汗液的手仍紧紧攥着那把刀。

他朝着熟睡的周渊再次举起了刀，可试了几次后发现好不容易提起的那口气早就散了。刀在周渊起伏的身体周围比划了半天，找遍了角度，最终只能暴躁地朝着一旁空荡荡的稻草上“哐哐哐”狠狠扎了几刀。

暗暗骂自己：你就是个废物！废物！

他一个人坐在屋外默默思考良久，“不行，我得走，既然现在狠不下心杀他，那就先躲开他，躲得远远地一辈子不见最好！”

可还没走多远，大风骤起，阴云聚顶，闷雷轰响，似乎正携着一场大雨而来，而这时候沈昂听到身后庙里传来了哭声，像是周渊的哭声。

这哭声就像是一把无形的铁链似乎拴住了沈昂的脚步，想他这么小就流浪街头，想他每日食不果腹，战战兢兢，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以为可以作伴的人却又把他抛下，他忽然觉得周渊有点可怜。

此时大雨倾泻而下，沈昂想，不如先躲过这场雨吧……

沈昂转身回到旧庙，推门进来却没看见周渊的身影，只听见他的抽泣。正纳闷的时候，听见动静的周渊从神像后面探出头来。

从前他一个人的时候，每当遇到打雷，就会躲到神像后面这样就好像有人可以保护他，他自以为早已习惯了被抛弃，所以当他被雷声惊醒发现沈昂不见了的时候，他努力告诉自己没关系，却还是忍不住哭泣。

“你怎么躲到那去了？”

周渊看见回来的沈昂先是一愣，然后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着从神像后面挪出来，一边说：“打雷了，我害怕……我还以为你走了……”

沈昂看他哭得双眼红肿满脸泪痕的可怜样，谎称：“我只是出去一下，没想到打个雷就把你吓成这样。”

周渊问：“那……你不会走的吧？”

沈昂指了指外面，“下这么大雨我能去哪？”

听他这么说周渊一下子就安心了，躺回稻草席上贴着沈昂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都还正睡着，浅眠的沈昂听见了脚步声，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就看见两个陌生的男子走进了庙里，“你们是谁啊……唔……”

话音未落，就被带药的帕子捂住嘴并很快晕了过去。

接着周渊也醒了过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也被下了药，两人一起被套进麻袋里扛走了。

经一路颠簸，先醒过来的沈昂在麻袋里听出来抓住他们的两个男人正讨论着要把他们卖到哪里去。

一个人说：“我看，进了城就赶紧找个大户人家出手。”

另一个人则觉得不可行：“越是大户人家越是在意这孩子的身份来历。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专收这样的小孩，从不问身份来历，而且给的钱也多。”

“什么地方？他们收那么多孩子干什么？养得起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们把这小孩们的脸毁了容，断手断脚再用药毒哑，然后弄到街上去替他们乞讨要钱。”

“哎呦，那还怪可怜嘞……”

“管他呢，咱们钱到手就行了！”

“成！”

沈昂在麻袋里听着这番话瑟瑟发抖。到了晚上，这俩人寻了个地方过夜，怕把人闷死就把麻袋口松了松。沈昂继续装作昏迷不醒骗过了他们，等到了深夜俩人都睡着了，他悄悄爬出来叫醒了周渊连夜逃走了。

因雨后路滑，周渊逃跑途中崴伤了脚，疼得一瘸一拐走得也越来越慢，沈昂生怕被追上，所以只能不断地催促着周渊，结果周渊一个不小心滚落山崖，沈昂虽然眼疾手快拽住了他的胳膊，但周渊其中一只脚本就扭伤，另一条腿也被山石割伤，血肉翻在外面，根本使不上力，而这时候沈昂远远看见那两个人贩子已经往这边追来了，似乎已经发现了他们。

现在就算把周渊救上来他也走不了路了，若是这回被捉回去再想跑可就难了，真落到“采生折割”那帮人手里那才是彻彻底底死路一条。

周渊似乎也看出了沈昂的犹豫，含着眼泪近乎祈求地说：“哥哥……救救我……”

沈昂朝下看了一眼，犹豫一番，最终眼一闭心一狠，当场松开了手。

周渊：“……”

“再见了，小家伙……”眼看着周渊在惊恐中坠落山崖。

几天后，摔断了一条腿的周渊被人救下，想起当时沈昂决绝转身的背影，对他失望透顶。

那一刻周渊便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此生再见到沈昂，一定会打断他的腿！

沈昂：觉得双腿隐隐作痛……

作者：没事很快你们就要见面了(邪魅笑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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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结 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