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云书书和莫南亭纠纠缠缠……不是,追追打打,也不对,你追我躲的时刻,却见白光一闪,莫苍苍出现在阵中心。
“苍苍。”
云书书开心,莫南亭终于没办法对他说打就打了,毕竟,这年头,动手也是要看主人的。
等会!
我为什么要自己骂自己?
哎,算了,做谁的狗不是狗,更何况是女主。
欢欢喜喜地上前迎接,见莫苍苍虽然毫发无伤,然全身衣物多处破损,显然是经历了一番恶战。
同时,莫苍苍也瞥到了他们二人的状态——干干净净,气定神闲。
对比有些强烈。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莫苍苍狐疑。
莫南亭:“我吹着笛子,闲庭信步。”
云书书:“我轻轻松松,有人保护。”
“什么?”
面对兄妹二人的异口同声,云书书强行淡定:“这不是什么重点啦,话说,为什么小兰现在还没来?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莫南亭神色有些凝重:“估计她进了幻境,里面时间和外面不一样。”
“会有危险吗?”
“会有心魔。”
云书书低头思索什么叫心魔,难道就是自己梦中小姐姐们的劲歌热舞?那,好像威力也不是很大。
这边,莫南亭却对莫苍苍道:“在来的路上,你有看见一位宫装小美人或是会自己飞的笛子吗?”
莫苍苍沉吟片刻:“好像有,但是我不确定。”
“怎么说?”
“因为当时我正被一群妖魔鬼怪围着,虽然知道它们都是幻化出来的,应该没有太大杀伤力,但又丑又恶心,着实看不过眼。”
“所以你就一路杀过来?”云书书已经预想到了事情的发展。
莫苍苍点头:“远远地我看到是有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只是她往这边瞧了瞧,就飞速离开了。因为对方也没表示出什么恶意,所以我也就没有追。”
好家伙!
云书书缩了缩脖子,想象下梅花笛目睹莫苍苍手执错刀大杀特杀的画面……
咦~
换个主人,是明智之举。
“我们再等等吧,相信小兰不久就会勘破心魔出来。”
莫南亭提议,其余二人自然没有异议。
“苍苍,要不要我撑起结界供你换衣服?”
“哥,麻烦你帮我打他。”
“不是。”云书书慌了。
本以为有主人就不会随便被打了,这怎么还来?
……
幻境中。
谷幽兰和云书书终于等到了晚上。
彼时夜幕降临,月色暗淡。
虽还有不安,但人群终是渐渐散去。
今日白天,无事。
这更让谷幽兰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何必舍近求远,盯住爹爹就好。
眼下,她就站在自己房间窗边,透过特意调整的缝隙,观察着谷士俭房中的动静。
灯灭了?
谷幽兰闪到窗边墙后,听得一声轻微的门响,有脚步声,向外走去。
她又等了等,这才轻轻推开自己的门,瞧了眼谷士俭黑漆漆的房间,追了过去。
当然,和云书书约好的信号,亦在同一时间发出。
因此,当谷幽兰追到小庙外,便见到了先她一步抵达的云书书。
“我爹呢?”
“在庙里。”云书书示意敞开的侧门。
庙里没有灯,今晚的月也不够亮,只能依稀瞧见一个人影,跪在神像前,一动不动。
谷幽兰和云书书对望了一眼,二人还是决定悄悄摸过去,一探究竟。
待二人来到门口,谷士俭忽从蒲团上站起,但没有转身,而是面对神像,垂首。
此刻,乌云散开,光亮陡增,使得二人能够很清楚地瞧见,谷士俭的衣袍下,似有无数的根须或触手,正在欢欣雀跃。
于此同时,庙外的兰草,甚至整个集镇上的兰草,都在沙沙作响,似作回应。
“不好,他这是要所有人的命!”
云书书大喝一声,跳进庙中,一剑刺去,试图打断对方施法。
谷幽兰随之横笛身前,开始吹奏,以形成对己方有利的势。
剑光所至,无数类似植物根须的东西随之而落,在地上兀自痛苦扭曲,然谷幽兰还是发现了异常。
现实中,作为擅长精神攻击的妖,谷士俭很快便不敌云书书。
但现在,相持的时间过长。
虽然眼前剑光绚烂,仿佛云书书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谷幽兰还是感到了一丝隐隐的不安。
这是为什么?
“噗!”
似乎是要立刻印证她心中不安一般,只听得沉闷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穿透了?
一眼过去,竟是无数根须从地上冒出,缚住云书书的腿和身躯——一根粗壮的藤蔓,刺透了他的心脏,甚至从身后透出。
“不!”
谷幽兰不敢置信。
云大哥,云书书,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
死在自己面前!
根须与藤蔓飞速撤离,谷幽兰上前,抱住云书书无力滑落的身体,同时亦确定了对方的死亡,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自己体内呼之欲出。
“你很难过?”是谷士俭在问。
“爹以为,你会感到餍足。”
随着谷士俭的话,他衣袍下的根须触手愈发活跃,整个小庙地面,几乎都被延伸占满。
同时,庙内的那座神像似乎也要活过来,闪着妖异的黑红色的光;而庙外附近的兰草,则全部聚在了门口,一株株,拖着自己的根,在平滑的地上来回走。
从云书书手上接过剑,谷幽兰站起身。
而云书书的身体,则迅速被不知何时布满小庙的藤蔓吊起,顷刻间,便被吸干鲜血,成为他们先前看过的吊死人。
整座庙,已经成为囚笼。
紧紧地握住手中剑,谷幽兰在不受控制地抖。
她感到体内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似要发泄,但还是不满足、不够,她需要更多!
“你想杀我?”
谷士俭长叹一声:“罢了,爹来助你。”
话未落,则听得“噗嗤”一下,一根同样粗壮的藤,从谷士俭衣袍下弯曲回刺他的心脏,透体而出。
“所有人都已献祭于你,如此,满意了吗?”
谷幽兰低头,看向自己心脏,一株金色的草正在隐隐成形;同时,衣袍下,是无数深黑的触手。
周边的根须、藤蔓,均在冲自己俯首膜拜。
谷士俭的声音,似从远处传来,又似就在眼前。
“你不是问,‘蕙质兰心’去哪了?你不是一直怀疑,爹被它附体,继而成魔?咳咳,爹这种资质,它怎么看得上?只有你……小兰,只有你!才四岁,它就进了你的体内,和你共生共长,直到今日,终于成了!哈哈,爹成仙的梦想,在你身上,终于成了!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是因为谷士俭已被藤蔓吊起,同时,他体内的鲜血,亦在急速流失——那些勒人的藤蔓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吸干他的血。
“咳咳,你看,小兰,你是多么强大!不要说,他们就会为你自动觅食,自己成长!我,爹,咳咳……”
谷士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谷幽兰仰首,见云书书和谷士俭均悬在梁上,二人姿势甚至一模一样,夜色中,随风而摆。
她转身,看向庙外,兰花集,所有的人,除了自己,或许都是如此,和先前经过的那个小村落一样。
柔软的兰草根须上,长满了血色的嘴,内里,是森白的牙。
这就是自己?
一个被自己爹精心培育、夺人生命的怪物?
谷幽兰握紧手中剑。
或许,眼下自己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趁自己神智尚清醒。
这所有的噩梦,都会在自己手中终结,只要自己下定决心。
痛,不过一下!
谷幽兰举起手中剑。
“喂。”
一个巴掌大的紫衣小美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庙中,恰巧,踩在了蠢蠢欲动的神像上。
神像蹙眉,似流露出无限痛苦的表情;而以她为中心,周边的藤蔓,亦飞速退去,仿佛避之唯恐不及。
“你还真打算自尽啊?我看上的主人,怎么都这么善良?我真是命苦啊!哦,那个油头粉面的小子除外。”
在镇魔井中心的云书书,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喵喵喵,是谁在背地里说人坏话?
但见小美人原地旋转一圈,所有妖草身上都腾起紫色的火焰,不过一瞬,便均化为灰烬。
与此同时,谷幽兰亦感心中一凉,她又重新回到了山中,只是这次,是在一个小水潭旁。
水质清冽,深可见底。
再看自己心脏,哪里还有什么金色的草?衣衫完好,与常人无异。
“吹首曲子给我听吧。”
望向远方,神情肃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小美人坐在与谷幽兰视线齐平甚至略低的树枝上,两只小脚晃呀晃。
这是她这些年,好不容易摸索出来的高度。
虽然身上宫装已是极为保守的款式,但架不住,人类的想象,太花,且不分男女。
“你带了笛子,应该会吹吧?不拘什么,吹来便是。”
小美人如是道,老气横秋的语气让谷幽兰有些想笑。
但想到刚刚毕竟是对方救了自己,且怎么看,怎么有一种小孩装大人的反差萌,谷幽兰依言横笛,吹了起来。
笛声清扬。
只是吹笛人刚刚经历了一番梦幻,因此,眼下笛音中,便少了一丝灵动,多了几分呜咽。
小美人没有介意,亦没有出言纠正。
她只是怔怔地,盯着眼前的这一潭水,神色莫名,异常平静,直到谷幽兰将一整首曲子吹完。
“品笛吹箫,需在水边,方得清旷?”
喃喃自语完,宫装小美人转身,冲谷幽兰肃然道:“我且问你,江山与美人,小情与大爱,你怎么选?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