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遇适时地给装晕的男人来上一脚,本想直直躺下的男人一下又坐了起来。
“阿九兄,醒了就别躺着了。”温泠嘴角微微一翘,声音并不大,却清楚地传达了大厅每个人的耳朵里,“说说吧,是谁让你装晕栽赃我的?”
男人浑身一僵,眼睛躲闪着不敢看她,更不敢看旁边的汉子和掌柜。
尖嘴猴腮的汉子彻底慌了,破口大骂:“你个没出息的!谁让你醒的!”
掌柜脸色发白,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看热闹的人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装晕的男人见无法脱身,最终还是指认了老张。
围观的人群立刻炸开了锅,看向三人的眼神满是鄙夷和愤怒。
“原来是装的!这也太过分了,老张不是还是张姨家的亲戚吗,怎么会在喜宴上搞这种鬼把戏!”
“我就说温泠姑娘不是这种人,她之前还帮我们拿回了米呢!你们都忘啦?”
掌柜老张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喃喃着:“完了,都完了……”
他猛地抬起头,恨恨地望向温泠,眼神中全是藏不住的恶毒。
张姨气的发抖,指着老张骂道:“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别忘了你当初开店的钱是谁借给你的!我拿你当亲戚,你怎么敢毁了我女儿的大喜日子!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这伎俩实在是有些拙劣,温泠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人:“现在,总该说说你们的目的了吧?为什么要栽赃到我头上?”
装晕的男人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又被周围的议论声逼得无处可逃,终于哭丧着脸招了:“是…是掌柜让我这么做的。他说只要我装晕昏倒,污蔑是你的香让我中毒,就给我五两银子……我真是一时糊涂这才答应了。”
大家纷纷望向老张,老张浑身抖的跟筛糠似的,仍死鸭子嘴硬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你这么干了!”
谈遇懒洋洋地靠在椅前,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喂,你能不能赶紧认了别耽误我吃饭。方才你跟这汉子偷偷咬耳朵,你以为我路过没听见?”
那尖嘴猴腮的汉子见状,咬了咬牙,连忙磕头如捣蒜:“是,是老张!都是他指使的!他说温姑娘接了这单生意,以后会挡他的财路,所以才借着喜宴栽赃,让她彻底抬不起头!”
此话一出,人群的怒火更盛。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温泠冷冷地看着这三人的丑态,叹了口气,以后她要面对的困难还多着呢。
“既然真相大白,那就麻烦里正来处理吧,不要耽误了喜宴,今天可是张家姑娘的人生大事。”
里正很快赶来,将三人带走了。人群散去,喜宴很快恢复了热闹。
张姨走过来,一把攥住温泠的手,指腹带着刚抹过泪的湿意,力道却重得几近颤抖:“泠丫头,今日之事真是多谢你,不然真不知道这事要闹到什么时候。”
这事本来就是由她而起,若是张姨不选择她来负责香料,兴许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可张姨不仅没有怪她,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还对她满怀感恩……
温泠回握住他,声音有些哽咽:“张姨,是我该向你道歉,如果不是因为我,喜宴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事…”
“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张姨打断了她,眼眶又红了几分,“是我看错了人,是那狼心狗肺的老张作祟,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能识大体,这么快结束了这件事,我感激你都来不及。”
“以后你在村子里有什么事,我要是能帮上忙,尽管来找我。”
温泠鼻尖一酸,重重点头:“好,谢谢张姨。”
穿越以来,她仿佛一艘漂在迷雾茫茫大海的行船,找不到停泊的港湾。她从未想过,自己一个无依无靠的外乡人,也能在这个世界收获到纯粹的信任和善意。
也许…穿越并不是一件坏事…
“叮咚,恭喜张姨的好感度升到70,目前状态可结交。”
张姨很忙,来说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谢岑阳又见缝插针地走过来。
“温姑娘,没想到你不仅会做香,还知道这么多法子,你也太厉害了!”他真诚地夸赞道,那双清澄明亮的眼睛此刻显得格外恳切,“看来下次应该送你铃兰花的玉佩才对!”
温泠眼波流转,好笑道:“为什么是铃兰花呀?”
谢岑阳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在我们这里铃兰花象征着聪明勇敢……”
“是你对我滤镜太深啦!”温泠弯起漂亮的眼眸,冲他浅浅的笑。
“滤镜…是何意?”谢岑阳听了这个词,眉头微皱,脸上带着点茫然。
他明明有上过学堂,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却从未听过这个词。
温泠被他认真求解的样子逗笑了:“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对我太偏爱,把我想的太好,会下意识忽略我一些不好的地方。”
她解释得很浅显,谢岑阳很快恍然大悟,脸颊泛起红晕,却仍坚持道:“不是偏爱,是你本来就厉害,理应配得上这个花语。”
他说着,目光愈发真挚,仿佛要将自己的赞赏全部传递给她。
一旁的谈遇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桌面,忽然端起杯子,凑到唇边抿了一口,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二人听见:“谢大哥对花草的寓意倒是上心,只是不知道这铃兰玉佩,何时能见着?”
这话听着像调侃,谢岑阳却无端觉得谈遇似乎一直有些针对他,鉴于他是温泠的弟弟,谢岑阳忍了下来,朗声道:“自然是言出必行,过几日我便去寻匠人定制,选最好的玉料,这才配得上温姑娘。”
村里的玉料再好能好到哪里去?谈遇嗤笑一声,见温泠似乎很欣喜,他目光冷了下来,突然有些自讨没趣。
宴席结束,何婶她们先行回去了,温泠则慢悠悠地走在后头。
现在手头上的事都解决了,就等着做准备开店,她很快把刚才惊险的一事情抛诸脑后,心头像揣了团温软的棉花似的,整个人畅快多了。
长夜寂寥,月明星稀。夜色如砚墨泼洒,青石板路浸着冷光,连巷口的老槐树都收敛枝桠。
街面当铺早已收摊,朱漆店铺的门板紧闭,门环上的铜绿在朦胧月色下泛着暗哑光泽。
忽然,巷尾的阴影里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
温泠停下脚步,心中被巨大的惶恐笼罩了,冷汗浸湿了后背。
谈遇不是这种阴暗跟踪她的性子……拿跟在她身后的人……会是谁?
没事,她还有金手指,不会有事的…
她站定,鼓起勇气转过头去。
那身影佝偻着背,嘴角挂着黏腻的笑,温泠看了好一会,才记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去集市卖香遇到的那个骚扰过她的王二。
王二虽是一副猥琐姿态,身量却比她高出许多,如果硬碰硬,她没有优势。
他搓着手从暗处钻出来,眼神像贪婪的饿狼,死死地粘在温泠身上,语气腌臢又得意:“小娘子,可算让我等着了,先前人多,我可是等了好久才等到这个机会,现在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咯。”
知道躲在暗处的是人不是鬼,温泠竟下意识松了口气。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她还可以智取嘛。
她由上至下扫了眼王二,不咸不淡道:“谁说我需要别人救?”
从她穿越过来那天,她就从未想过要依赖任何人。
王二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惊慌失措,愣了愣,随即笑得更欢:“难不成小娘子是打算从了我了?让哥哥来闻闻你身上有多香……”
他脚步虚浮地走过来,满身酒气冲天,敞开胸膛,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
温泠微微笑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狠戾,她从容地往前走去,就像面前不是一个肮脏的男人,而是一条康庄大道。
男人见她乖顺的样子,立刻放下了所有警惕。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罢了,又能翻起什么风浪呢,等他吃抹干净了,这女人还不是得乖乖地给他洗衣做饭生孩子。
她垂眸睫轻颤,随后仰起头,漾开了一抹浅笑,如流星般转瞬即逝。
王二被她的笑迷了眼睛,连呼吸都短促了几分,他情不自禁地想冲温泠伸出手。
一阵水雾如瀑布般落下,层层叠叠地糊住了他的眼睛,灌进了他的喉咙鼻腔里,呛得他五脏六腑都像浸泡在岩浆里一样。
“好闻吗?一瓶包辣椒精都送你了。”望着王二丧家之犬的作态,她仍嫌不够解气,又把剩下的都洒了出来。
趁他没有力气反击,温泠猛地朝他□□狠踹了好几脚,“你这种贱男就该死你知道吗,简直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倒在地上,手胡乱地在空中拍打,温泠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狠狠地踩住他的手,在地上碾了几下。
“喊吧,就在这里喊吧,现在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她嘴角微扬,一字一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