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宴将两人带出房间后,贺晴天和林霜也先后从楼下跑了上来。
“发生什么事了?”林霜问道。
“没出什么事吧?”贺晴天问道。
梁小诺方才那一嗓子喊得快把别墅屋顶给掀翻了,餐厅里的人自然都听到了。
林霜和贺晴天跑得最快,周天随后也赶来了。
她刚站定下来就皱起了眉,轻轻踩了几脚被水浸湿的毛毯,问道:“怎么回事,哪儿来这么多水……还有,什么味儿?”
刚才大家赶得急,还没察觉到异常,经她这一提醒,几人方才意识到了不对。
贺晴天道:“是漏水了吗?这水……怎么是红色的?”
沈安宴道:“因为死人了。”
周天翻了个白眼:“是啊,这水都快把走廊给淹没了,再这么漏下去,咱们都要被淹死了。”
沈安宴:“……真的死人了,赵西西死了。”
这话一出,走廊上一时鸦雀无声。
贺晴天道:“这……是在开玩笑吗?”
但沈安宴沉重的面色,和顾辞江低头不语的态度,以及梁小诺瑟瑟发抖的身体无一不显示出了这样一个事实——
沈安宴说的话是真的。
林霜皱了皱眉:“我进去看一下。”
顾辞江出声阻止道:“这不太方便……他躺在浴缸里。”
林霜微微一怔,没再坚持要进去看了。
其实也不必非要见到尸体,从浴室门口汩汩涌出的鲜血已经证实了房间住客的死亡。
沈安宴道:“我下去找老师,麻烦你们陪一下辞江和梁小诺。”
她嘱咐完这句话后,就飞奔下了楼。
餐厅里,那三个男生还不知同伴的死亡,正津津有味地享用着早点。见沈安宴回来了,还笑嘻嘻地问道:“哎同学,梁小诺刚才为什么突然叫啊?是惹赵西西生气了吗?”
沈安宴没理他们,而是走到指导老师身旁,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将楼上发生的事快速复述了一遍。
等她说完事情的经过后,贺晴天她们也回到了餐厅。梁小诺仍没从恐惧中缓过神来,还在抱着胳膊愣神,他这幅样子又惹得耳坠男三人嬉笑不止,不过这回梁小诺已经没有余力去在意这个了。
指导老师听完神色一肃,点头应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记住,不要单独行动,尽量待着一起,我很快回来。”
她说完这段话,就起身往楼上去了。
这下耳坠男三人就是再蠢,也从指导老师严肃的面色中意识到了不对。再看对面几人脸色都是如出一辙的沉重,耳坠男忍不住问道:“同学,这是出什么事了?”
林霜看了对面三人一眼,开口便是一个惊雷:“赵西西死了。”
“什么?”三人失声道。
红发男焦灼道:“怎么会?怎么可能?你们开什么玩笑!”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起身上楼去看。
贺晴天虽对三人印象不太好,但此时还是制止道:“别动,在这里好好待着。”
红发男怒道:“你算哪根葱,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林霜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对面一个激灵,气势立马就下去了。
她冷声道:“赵西西的死不是意外,他是被人杀死的。现在还不清楚凶手是谁。你非要走我们也拦不住,路上要是莫名其妙死了,也怨不着我们。”
耳坠男忙将红发男拉了回来,朝几人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
他说着说着眼圈儿忽然红了:“只是忽然听说好朋友死了,实在有点……对不起……”
耳坠男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忍不住捂住脸哭了起来。
红发男无措地看了他一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另一个男生拍了拍同伴的后背,也有点难过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贺晴天她们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重话,反过来还要安慰他们几句。
指导老师很快回来了。她没管餐厅里那三个男生哭哭啼啼的情况,干脆利落地做出了决定:“现在,大家立刻收拾收拾,穿好衣服,带好食物和水,拿上充电宝和手机,咱们下山。”
这个决定似乎有些突然,但细想也是最合适的选择。别墅的信号突然失灵,联系不了外界,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下山向外求助。
“不要害怕,不要着急,不要走散。现在还不到九点,我们下山的时间绰绰有余。大家按我说的顺序,一个一个来收拾。”
指导老师带着大家上了楼,说完这些后,又提醒道:“走廊上有水,大家走时小心些。好了,201是谁的房间,进去收拾东西,大家先在外面等着,同性别的同学都进去陪一下……”
在老师的指挥下,大家很快换好了厚实的衣服,将所需物资在书包里装好后,一行人离开别墅,就要下山时,却兜头砸下来一个晴天霹雳。
断崖之间空空荡荡,对岸的崖壁上挂着两条粗绳,绳上稀稀落落地坠着几块木板。
连接两边的吊桥,断了。
确切来说,是被人砍断的,因为别墅所在的这一岸,原本吊桥所在的地方有很明显的被斧头劈断的痕迹。
红发男哭丧着一张脸,焦灼道:“老师,这可该怎么办?”
林霜看了眼别墅身后的森林,斟酌着问道:“老师,从后面那边走可以吗?”
指导老师道:“按理说是行得通。但我只知道从前面出发下山的路,后面那里从来没走过……”
她拧眉思索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先试试吧!只要能走出森林,遇到大路,沿着路往下走总能走出去!”
这似乎是个好主意,可惜一行人第一步就遇到了困难。
别墅后方的森林积雪更深,而且土质更加松软,众人没走几步,半个身子都快要陷进雪里了。
最严重的是,这片森林里还有蛇窝,周天不小心就踩到了一个。还好她穿得厚,身旁的贺晴天反应又快,及时捏住了朝对方扑来的蛇的七寸,不然要是在这荒郊野外被毒蛇咬上一口,那可真就要玩儿完了。
指导老师很快放弃了从后方突围的想法。
“大家先回别墅吧,这样走实在太危险了,我先试试看能不能修好网线。”指导老师说。
一行人重新回到别墅,然而刚到路口,红发男忽然发出一声尖叫。
指导老师迅速回过头,开口问道:“怎么了?”
红发男结结巴巴地回答道:“王……王周不见了……”
王周就是他们的同伴之一。
指导老师皱了皱眉,问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红发男看起来快要哭了“我也不知道,我太害怕了,没怎么注意,刚刚想找他说话的时候突然发现人不见了……”
指导老师又将目光投向耳坠男:“你呢?你知道吗?”
耳坠男细声细气地回答:“我不清楚,我没跟他们两个一起走……”
耳坠男从一行人离开别墅后,就不动声色地脱离了原本的小团体。他知道贺晴天几人不待见自己,就努力跟林霜和周天打好关系,尽量和她们二人一起行动。
他说到这里,看向红发男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责怪:“你怎么回事,王周不是一直和你走着吗?”
红发男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指导老师叹了口气,先利索将几人带进屋子,让大家在客厅里坐着,嘱咐过记得不要单独行动,不论干什么都要结伴同行,又让大家找些趁手的棍棒放在旁边,就立刻离开别墅去找落单的同学了。
红发男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无意识地搅动着手指。耳坠男则委委屈屈地抹着眼泪,朝女生们诉说着自己有多么担心失踪同伴的情况。周天平日里虽然嘴毒,但那只是对和自己相熟的人。碍于良好的教养,她不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只得生不如死地听着耳坠男念经。贺晴天和顾辞江则陪梁小诺坐着,林霜和沈安宴坐在最外围,警惕着周围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地走着,分针一圈一圈地转了过去,老师仍没有回来。大家早饭都没怎么吃,不过发生了这种事,大家对浮动着碎肉末的海鲜粥的确失去了食欲,也不太放心吃别墅里提供的餐食。好在几人来时带了些零食,勉勉强强也能充饥。
贺晴天缓了口气,默默将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在心中过了一遍,开口问道:“你们对凶手是谁有思路吗?”
周天早听烦了耳坠男的哭诉,见有话题可聊,忙不迭地接了下来:“哦,这个我也早想问了,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沈安宴指尖在沙发上轻轻敲了敲,思索片刻后回答:“其实不难想,我觉得很大概率,是别墅里那个工作人员。”
“而且我看过赵西西的尸体,他的脖子上被割出了一个窟窿,这是只有刀具一类的东西才能弄出来的。别墅里的人,只有那位工作人员最容易拿到刀不是吗?”
林霜点点头,认同道:“用排除法也能排出来,选手们和指导老师又没有作案动机,就剩下那个工作人员有可能了。”
贺晴天补充道:“我们第一天来时……哎,其实也就是昨天,遇见过那个人。他当时抱着一个很沉的袋子,现在想一想,里面有可能就是斧头或者刀具一类的东西。”
经对方这么提醒,沈安宴也想起了当时发生的事,不禁有些怅然:“是啊,拢共只过了两天,但总觉得像过了好几个月一样。”
贺晴天道:“所以思路很清晰了。昨天我们来时吊桥还好好的,今天出去时桥就断了。信号是从昨天开始就失灵了。那么根据我的推测,那位工作人员应当是在我们来之前,就弄坏了网线。然后等我们睡着后,进行了破坏吊桥和杀害赵西西这两件事,先后顺序还无法判定。”
这番推理总体上讲还算合情合理,不过对目前的现状来讲依旧没什么用,最多只能帮大家理清思绪。
周天道:“那人到底怎么想的,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杀人。”
林霜捏了捏眉心:“谁知道呢……”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似乎是重物落地的声响从餐厅里传来。
“咚——”
那东西应当是个球体,因为接下来还响起了一阵物体在地面滚动的声音。
“咕噜、咕噜、咕噜……”
大家的目光一时间都聚集在了餐厅门口。
只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门口滚了出来,它滚过的地方还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红色痕迹。
到近处了,大家才看清,那黑色是上面毛发的颜色,红色是从断口处流出的液体。
那是失踪选手的头颅。
“咕噜、咕噜、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