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你真是……坏极了。”姜幸发现自己被耍弄了,气得要死,咬住下唇把杯子蒙到头上,在被中瓮声瓮气地吼道,“我睡了!”
“哎。”燕程春掀开姜幸的被角,在外面和他继续聊天,“我说真的,明天我要进山去,等我回来就教你做奶汤蒲菜。”
现在距离那个所谓的流水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上山……郎君注意安全。”姜幸还是觉得做猎户太危险了,可如果燕程春喜欢,那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燕程春用掌心轻轻拍了姜幸额头一下,道:“其实我也不想做猎户了,打猎能赚多少钱全看天意,以前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倒是不担心,如今娶了你,总不能还继续那样不稳定。”
燕程春的手没挪开,姜幸感受着额头上的温热手掌,脸色泛红,“郎君,那你想做什么?”
“没想好。那你支持我不?”燕程春低头笑。
姜幸抬眸看,“郎君要做什么,我都支持,只要郎君带着我就好。”
姜幸的眼睛乌黑明亮,被烛火的光影覆盖,带着独特的颜色,有些像燕程春记忆中的,溪水里倒映过来的星星,波光粼粼。
燕程春有些看痴了这双眼睛,想要去描绘如此迷人的眼睛,却又想起他和姜幸目前的关系,慌乱地收回手。
燕程春:“姜幸,幸哥儿……你先前可有喜欢的人?”
姜幸看到燕程春伸过来的手,他僵硬着身子,期待又不安,不知道燕程春要做什么。
可等了一会,只等到燕程春收回去的手,和躲避的眼神。
姜幸侧开容颜,轻声道,“郎君,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好奇,像你这般条件的哥儿,即便年纪大了一些,应该也不难找一家好夫婿吧。”燕程春随口打探,仿佛真的只是好奇。
“可我什么都不会啊。”姜幸抿唇,“虽然爹娘有本事,能开酒楼,可我从小便骄纵任性,仗着爹娘只有我一个孩子,整日整日贪玩,以至于现在不上不下的。去商户家里,人家需要的是能管家,能出谋划策的正君,去找农户,人家又要身体好,能干活,能吃苦的贤内助……”
说到后面,姜幸有些尴尬,因为燕程春更是农户中的猎户,他需要的也是一个能帮衬他的夫郎,而不是自己这种拖后腿的。
“所以你一直没有喜欢的人咯?”燕程春悄悄打了个哈欠。
“喜欢的人……如何才算呢?”姜幸趴在枕头上,对着燕程春眨眼,“不满郎君,从前我虽然调皮捣蛋,却也没见过太多外男。不好找夫家是一回事,名声坏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燕程春点点头,瞬间理解了姜幸的意思,“原来如此,我晓得了。”
这也是他愿意留下姜幸的原因,在这个朝代,姜幸若是和离回家,还不知道要遭受多少非议,他一个现代人,做不出这等糟践人的事情来。
“待明日我上山去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野菜和活物。”燕程春想着今日灶台的情况,“家里采买的蔬菜有些都焉了,肉和鸡蛋也消耗了一些……”
燕程春计算着家里需要补给的东西,又问姜幸,“你今日收拾了屋子,可觉得哪里有需要改善的地方?”
“我,我吗?”姜幸指指自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歪着头笑了,“郎君,这是你的家啊,怎么来问我呢。”
“咋,你不住这儿吗?”姜幸这个小没良心的,燕程春伸出手作势要打他,“你身上还盖着我的被子呢!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姜幸发现燕程春又误会了,解释道,“郎君是一家之主,屋子与田地都是郎君的,怎么整改自然是郎君说了算。郎君无需过问我的意见。”
“可是你也在住啊。”燕程春作为一个刚满18岁的现代人,心里是真没有那些弯弯绕绕,也看不上大昭的这些苛刻规矩,既然大家都住在一起,自然要互相磨合,互相迁就。
燕程春烦躁地摆摆手,“别的人怎么样我管不到,但是在咱们家,你住的舒心不舒心,与我的意见一样重要。日后别再说这样生分的话了,我不喜欢。”
“郎君……”姜幸从没想过,原来燕程春是这个意思。
自己住得舒不舒心……对郎君而言,很重要吗?
姜幸对上燕程春困倦却清亮的眼睛,读出了肯定的意思——是的,燕程春觉得很重要。
姜幸突然捂着嘴笑了一声。
燕程春:“你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想到娘之前和我说的话了。”姜幸的下巴垫在手背上,眉眼弯弯,“娘说,姑娘小哥儿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找个好郎君,若是能做好人家的正头娘子,那这辈子就算可以了,老了也能体体面面地住到祖坟里,不至于做没人要的孤魂野鬼。”
“……”燕程春皱眉,他实在接受不了这等思想,在他的成长过程中,接触的都是独立大方的女同学女老师,没有一个人会把‘嫁人’当成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
姜幸却觉得他娘说的对,“我以前不理解,娘为什么把这件事看得这样重要,现在……”
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小哥儿嫁给一个好汉子,真的可以很快乐。
姜幸虽然过去过得十分自由,但他到底是个受过正统教育的小哥儿。
他记得,也明了,小哥儿的天就是日后要嫁的相公,若是嫁错了人,那这辈子就算毁了。
所以他才惶惶不敢轻易嫁人,因为他很害怕。
只是没想到躲来躲去,竟被姜大伯草草嫁人,即使已经过去揭盖头的时间,可每每想到当时的情境,姜幸心里都怦怦跳。
他无法形容自己穿着红嫁衣,看到一个陌生人时的惊慌与无助,就好像重新遭遇了一回儿时溺水的感觉,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幸好,幸好……
他的小郎君虽然年纪小,却是个好人。
姜幸已经想好,这辈子,只要没有什么意外,他会跟着燕程春好好过一辈子。
姜幸一想到这个结果,就忍不住捂嘴笑,那笑,是嘲笑,也是快乐的笑。
燕程春闹不明白小哥儿在自娱自乐什么,他吹灭烛火,“不早了,休息吧,明天我还得上山呢。”
姜幸点头:“好。”
夏天的天,婴儿的脸,说变就变,后半夜的时候整个长明村被朦胧雨幕覆盖。
雨水打在窗柩上,留下道道水痕。
燕程春睡得浅,醒来关了一下窗户,姜幸原本抱着燕程春,怀里的温热身体突然没了,他迷迷糊糊地睁眼,声音也迷迷糊糊,“郎君……怎么了……”
说着,姜幸还往被窝里缩了一下,许是被夜里的雨水凉着了。
“没事儿,外面下雨了。”燕程春关好窗户躺了回去,姜幸又迷迷糊糊地伸出胳膊抱人。
“……”燕程春睡着的时候不知道这种事,被抱了也就由着他抱了,可这会儿他醒着。
燕程春挪开姜幸的胳膊,把人的胳膊塞到自己的被窝中,缓缓闭上眼。
早上,燕程春又被原主的良好作息叫醒,伴随着鸡打鸣的声音,他穿好衣服,去院子里锻炼。
雨后的长明村带着一股泥土的味道,或许是因为下了雨的缘故,家家户户都醒的比较早,这会儿都出来了,他们瞧见燕程春在锻炼,连忙回屋把自家还在睡大觉的儿子叫起来。
“快起来,人家春小子都起床准备上山了,你还在睡?!”
“你再不起床打猎队就不要你了!”
“……”
曾经跟着燕程春上山的人无一例外,都捂着屁股悲苦地从床上爬起来。
燕程春洗完脸,就想去灶房做饭,结果刚一转头就看到灶房里已经有一个蹲在地上的身影。
姜幸吸取了自己睡懒觉的经验,今天早早的醒过来,前后脚跟着燕程春起床,既然燕程春在打拳,那他就去做早食,这样燕程春锻炼完就可以直接吃饭了。
姜幸已经在摘菜了,燕程春也不好抢工,就和他一块蹲下,“你知道早食怎么做?”
“虽然我不会做别的,但做粥还是可以的。”姜幸对自己很有信心。
既然姜幸都这么说了,燕程春拍拍他的肩膀,为他加油鼓劲,自己则去院中,把水桶接满。
原主的身材和能量非常顶,燕程春捞着一大桶水都不觉得累,只出了一点汗,他放下水桶就听到一声脆生生的“燕哥。”
篱笆院门外站着一个已经穿好劲装,绑腿绑腕的少女。
少女看着和燕程春现在同龄,她绑着两个羊角小辫,手里还捏着一把大弓,饱经风霜的大弓在少女的手里仿若一个玩具,看着毫无重量。
不过燕程春知道,这是少女自己的武器,也只有她能这么轻松地拎着,并用它直接射杀百吨猎物。
“今天这么早。”燕程春打开院门,放少女进来。
少女把弓放在一旁,顺手帮燕程春打水,“我娘说下了一夜的雨,山上的畜生和野菜可能都冒头了,让我们早点上山。”
“知道了,我吃个早食。姜……你嫂子都快做好了。”燕程春填满水桶,和少女一块拎到灶房。
姜幸还在煮粥,一抬头便看到自家郎君和一个妙龄少女一块进来,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
少女不说长得美如天仙,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满是年轻人的活力,那副恬静开心的模样,姜幸自己看了都觉得讨喜。
一瞬间,姜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己已经嫁人,锅里还煨着粥,他放下勺子,想接过燕程春手里的水桶,可他也拎不动。
刚接过来就要摔,还是少女扶了一把,才没让他出丑,浪费燕程春的辛劳。
“嫂子,还是我和燕哥来吧。”少女冷静地说,“嫂子,俺……我叫林巧英。”
“巧英是村长家的二女儿,上面还有个哥哥,在镇子上做工。”燕程春帮忙介绍,“巧英从小就和我一块上山打猎。”
在原主的记忆中,有几次他没上山,都是巧英带着村子里的队伍去打猎的。
燕程春觉得,若是原主日后不再上山,那整个村子里,能接下他位置的也就是这个林巧英了。
姜幸听了燕程春的话,将自己的体格和眼前这个灵动活泼的少女作比对,难以置信,“这么厉害?”
如她这般年纪的小姑娘,应当已经被拘在家中学女红河相看人家了。
“嫂子真漂亮。”林巧英说的真心实意,“和燕哥很……相配。”
说到相配二字,林巧英看到燕程春脖子上的红痕,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燕程春恍然不觉,姜幸没错漏小女孩的心思,心中晦涩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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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夫夫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