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二人没有多停留,离开此地。
一路走走停停,副本刷刷,到处玩玩,次年冬天到了徐州,夜空正洒着盐雪。
尤有桔起床后竹寻醒了,但没起来。尤有桔起床披了大氅,泥炉点着温着茶,支起了窗。他清楚地看见尤有桔眼色柔软了几分:
“不知庭霰今朝落,疑似林花昨夜开。”
竹寻眼眶就这样突然湿润了,他好像等这一抹柔软太久,太久了。
他有时认为尤有桔就像一片鹅毛雪,洁白、脆弱,看似柔软实则冰凉。
他不敢握,不敢捧,更不愿他摇摇欲坠落到地上;他想小心翼翼在下面吹,不敢用力,怕他散落;
想让他聚,去天上,又怕他飞高了,自己看不到,飘落时再没人接着。
怕,怕他太远。怕,怕他消散。
怕,怕啊。
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着,揪着心,只愿看他时时刻刻安心放松,时时刻刻望着自己。
原来只想一个人好,竟这样难。
舅舅啊,徒儿要如何碎骨粉身,才能报答您的恩情,成为您的依靠呢?
竹寻睁开眼,尤有桔已经不在房中了。他慌忙下床,鞋都没穿。泥炉还煮着茶,桌上留着字条:
“起床喝水,我买包子。”其中包子是画的。
竹寻笑没再落下嘴角,可能这叫幸福。瑶光的毛发带着寒气,轻轻蹭着竹寻,窗外飘来几丝微风,可以闻见桂花的味道,煮茶香扑鼻,再没有难事将他们分开。
“这徐州物价还真不便宜。”尤有桔看看热气腾腾的包子,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诶哟!”一个人迎面和他撞上。
尤有桔没抬眼,撂了一句:“sorry啊。”
“嗯?”
尤有桔停下了脚步,一拍脑袋:“这是古代...”
他转过身:“抱歉,兄台你没事吧?没事我就走了。”
“欸!道君!好巧!”
尤有桔这才望向这人,一双上挑柳叶眼,如秋波,直鼻立亭,嘴角含笑,大冬天的手里还摇着金边檀木扇尽显奢华,披得狐皮披风上绣粉色荷花娇艳欲滴,金冠束尽长发潇洒利落。
如此豪气四溢加花枝招展的招摇男子,不是宋颂还会是谁?
尤有桔感觉自己面部抽动了一下,紧接着后退了两步转身要走:“你认错人了。”
宋颂一把拉过了他:“欸~道君留步。道君风姿卓越,气宇轩昂,就算带着纱笠也让人好生难忘。上次一别,我可是对道君日思夜想啊!你怎的也不来找我?”
尤有桔压下想打人的冲动:“公子饶恕,则个实在不好男风。”
宋颂的脸抽了抽:“我是说交流法术,共同进步!想哪儿去了!”
“嘿嘿,我就知道没认错人。”
尤有桔闷着头向前走,宋颂就叽叽喳喳跟着:“道君莫走了!我还得去会友,不如咱们一起吧?!我那朋友也是个好人...”
尤有桔突然停下:“小公子慢走,有缘江湖再会。”
宋颂叹了口气:“确实不能让他等急了,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道君!”
尤有桔松了口气,趁着包子还温热,赶回了客栈。
“舅舅,怎么回来的这样迟?”竹寻已经在房中等了好一会儿了。
尤有桔将包子放在桌子上,净了手,水已经温凉了。
“遇上个麻烦家伙,没什么大事。”
徐州有什么特殊剧情吗?小说没着重写竹寻成魔之后的事情。
宋颂身边..难道是..岑朝兰!?
手中大氅落了地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舅舅?”
尤有桔将披风挂在屏风上,揉揉太阳穴。
“竹寻。”
如果真是岑朝兰的话,竹寻的脸得换换样子了。
尤有桔坏笑着捏捏竹寻的脸:“安全起见,我们玉面小郎君得换张脸啦。”
尤有桔想了想,施法将竹寻的面容改动的朴素了些,是那种放人群中一眼认不出来的长相,但皮相易改,骨相难平,饶是换了张面皮,还依旧深邃的五官又溢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帅气。
尤有桔左看看右看看,不停的咂咂嘴:“啧啧啧,难不怪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呢。好小子,才16岁就帅的藏不住啊...”
竹寻被看的红了脸,撇过头揉揉自己的新面孔:“‘帅’?”竹寻已经习惯了尤有桔经常说一些词不达意的话。
尤有桔收回了手,冲竹寻眨眨眼睛:“此‘帅’呢就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集结字!”
竹寻又跑向镜子仔细搓搓自己陌生的面庞:“舅舅这么‘帅’为什么不改头换面一下呢?”
尤有桔清清嗓子:“你舅舅我整天戴着纱笠出门,当然不必。况且你舅舅的英俊潇洒,这也遮不住啊。”
废话,自己这么好的脸当然是为了脱下纱笠帅他们一大跳啊!简直是造福众人好嘛!
竹寻点点头,看着尤有桔开屏的样子笑弯了眼睛:“舅舅说得对。”
一直寐着的瑶光也嗷呜一声,尤有桔惊的不得不又对他施了禁语咒。
不过徐州不能久留,看来得想想接下来去哪儿了。不过在这之前,先找老板温一壶碎玉瑶波来偷得浮生半日闲吧!
带上纱笠,开门!
“道君!!”
尤有桔感觉自己的肢体都僵硬了、冰冻了!宛如晴天霹雳!
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哈哈?
他僵硬地转过头,宋颂的双手正卖力地在他跟前挥舞着:“太巧了吧?!道君居然就在我们隔壁房间落脚。”
“哈哈,好巧。”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跟踪狂呢呵呵。
“舅舅,怎么了?”竹寻从屋内走出来,一脸不悦的打量着宋颂。
宋颂见来者也气质非凡,拱了拱手:“在下是宋颂宋子堂,与这位道君是朋友,阁下是?”
我什么时候和你是朋友了?!
竹寻上下打量了宋颂两眼,得出结论:花枝招展的漂亮废物、对舅舅不轨。
“我怎么没听说舅舅有个松子糖朋友?”
宋颂倒是神经大条:“哈哈哈也有人这样称呼,道君和阁下也可唤我宋颂。”
竹寻勾唇一笑,尤有桔知道这孩子又要开启毒舌模式,急忙插嘴道:“哈哈哈好巧,按理应该招待招待小公子,不过我们也是初来乍到,所以下次回了京城,我一定把这顿补上,我还有事就...”
“欸欸欸!道君这就见外了,徐州我们熟啊!常言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咱们缘分如此之深,就由我来做东道主吧!你看,楼下那天字号间就是我们包的雅座。千万不要见外,我早想和道君多聊聊了!”
所谓盛情难却也不过这样了,尤有桔和竹寻就被宋颂连拖带拽进了雅间。
“怀镜!我终于将道君请来了了。”
桌前坐着一位蓝衣少年,背影宽阔,周身挺拔。闻声起立转了过来。尤有桔看到他的容貌,瞬间呼吸都滞了几分。
披肩黑发如泻,卷如海草,亮丽又富有光泽,只用一根打磨好的竹枝半挽长发,额前几缕碎发垂在眉眼,多了丝散漫,不像宋颂那般花枝招展周身艳丽,反而是一袭靛蓝色素纱,金线勾出的青竹水墨不失华贵,再仔细一看,发间哪是竹枝,是顶好的翠玉。
不像传统的美男子肤如白玉,他的肌肤是成熟的蜜色,眉毛却不粗浓而略微细挑,一双凤眸上扬,眼眸有神,恍若星子闪烁,鼻头尖翘却不失硬朗,更不失英气,骨若刀削,绽放出一股咄咄逼人的美,直教人移不开眼,喘不上气。
少年彬彬有礼:“久仰。二位仁兄快请入坐。”
尤有桔落座后还是久久没能回神,更让他沉浸的,是他身上那种比阿一更浓郁的熟悉感!
竹寻在桌下捏捏尤有桔的手:“舅舅?怎么了?”
尤有桔回过神来,发现三位都看着他,他忙不迭的笑笑:“失礼失礼,二位小友风姿卓然,一时让尤某失了神,莫怪莫怪。”
竹寻轻轻哼了一声,不满的瘪瘪嘴。
宋颂拿起酒杯:“哈哈哈哈!尤道君还是太见外了,不知何时才能露出真容让我二人一睹为快呐!?我先敬尤道君一杯!”
少年也端起了酒杯:“在下姓岑,二位仁兄可以唤我表字怀镜。”
岑朝兰的某位兄弟?
竹寻面上带笑,心里是真想把酒泼这人脸上,色胆包天的伪君子!!
尤有桔失笑:“失礼失礼!”随后有条不紊的摘下纱笠,放在一旁。
“啊…”宋颂用力吞下那口酒。
连看起来端庄得体的怀镜也瞪大眼愣住了。
“在下尤有桔,这是我的侄儿竹寻。”
竹寻拿起酒杯看向尤有桔,尤有桔点点头冲他一笑:“没事,喝吧。”
竹寻捏酒杯的指节都发白了,咬着后槽牙提醒:“二位?”
宋颂拍拍自己的脸:“眉间一点火印雪,尤兄这这……难怪要将面容遮盖呢,这在街上真会被掷果吧!”
他戳了戳怀镜,眼神却没移开:“我只当这世间你我是数一数二的容貌,尤兄真是惊为天人呐!”
尤有桔心中得瑟,嘴上却谦虚:“不敢当,不敢当。”
“尤哥哥,咱们以前见过吗?”怀镜开了口。
竹寻不动声色地捏碎了酒杯,笑容都挂不住了。宋颂咳咳两声,低声道:“你这厮!也太拙劣吧。”
尤有桔眯了眯眼,难道他也有熟悉感?
“不曾。”
怀镜连忙举起酒杯赔罪:“哥哥莫怪,怀镜只是对哥哥一见如故。”说罢便饮尽了杯中酒。
“才见第一面就如此浪荡,岑兄怕是失了礼数。”竹寻憋不住了。
怀镜却笑意盈盈:“欸?莫不是怕攀了辈分?不知竹寻兄年岁几何,若不嫌弃,在下也愿称你一声哥哥。”
“受不起。”竹寻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多给,此人真是厚脸皮。
尤有桔拍拍竹寻,无奈的笑了笑。竹寻当即收了话语,离尤有桔坐近了些。
“砰砰砰!”一声急促的敲门声。
宋颂:“没大没小的!爷我正在喝酒呢,什么事儿!?”
男子:“爷,有情况!”
宋颂歉意地对他俩笑笑,尤有桔点点头。
“进。”
那男子附耳给宋颂说了什么,宋颂眼睛都明亮了,止不住兴奋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