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全员BE前 第21章 雷娘子（十）

地牢下千机笼昼夜运作的场景，让棠吟联想到现实里超市外卖的传送轨道。

想到这就破防了。为什么炸鸡奶茶不能一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眼下这个鬼环境，就算有炸鸡奶茶也咽不下去，可那也是精神支柱啊！懂不懂精神支柱！！

被臭水沟臭麻了的棠吟，沿着水岸挪到巨物的坠落点附近。越靠近，火药味越浓烈，时不时还飘来一股令人作呕的油味。

暮瑟不知从哪摸了根铁钩杆，在岸边的壁上敲打。据他所说，操控千机笼升降平移的机关有两个，一个在地牢一层，另一个在地底墙壁上，只是多年无人问津，不能确定具体位置。

棠吟咋舌：我去，这虚拟世界已经牛到连电梯都搞出来了？！

棠吟忍不住问：“这么清楚，地方你造的？”

“不说大话，整个阎罗司我闭着眼睛都能走。”暮瑟头也不回道，“说来也巧，今天偷溜出来的时候，差点按错机关掉下来，大概知道那玩意长什么样。”

听他的口气，阎罗司跟是他家似的。棠吟心里嘀咕，谢堪凭什么三番五次纵容他越狱？

“就凭我和他的交情。”暮瑟看穿了她的心思。

“你们俩不该是死对头吗？”棠吟道。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暮瑟瞄了她一眼，其实解开九幽封冥手，不费口舌自己就能想起来，“跟紧，这水有毒，掉下去可就剩骨架子了奥。”

“哎......我说......”棠吟话没出口，暮瑟就迈开大步往前走了。

好好的帅哥，多余长了张嘴。

暮瑟光顾着敲墙，“怪事，听着明明是空的，怎么看不到机关眼儿。”他用力将铁钩杆撬进石头缝里，奈何空无一物。

棠吟注意到不远处一片青苔形状有点怪，“如果机关嵌在壁外，说不定那块凸出的青苔底下就是活板，只是年深日久，被糊死了。”

暮瑟跟着她摸索了几步，地下水岸终日潮湿，石壁上布满水汽和深色的污迹，根本看不出人工痕迹。他挑去那片青苔，果然露出一道活板门。

“找到了！”他勾住活板上的拉环，猛地上抬。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大量的锈屑簌簌落下。活板盖住的凹槽里，有三个铜绿的巨大轮盘机关，轮盘中心嵌着锈蚀严重的卡榫。

“没看出来啊，有两下子。”暮瑟丢掉铁杆，双手直接按上轮盘，试图转动。

“锈死了。”棠吟提醒道。

暮瑟低咒一声，额角的青筋都绷了出来，才让轮盘极不情愿地转动了一丝丝。

棠吟扯过他的外衣下摆，不由分说撕下一块。

“欸，小丫头怎么能随便撕人家衣服？”暮瑟非但不恼，反而扭捏起来。

棠吟强压着给他一拳的冲动：“反正你穿了跟没穿差不多。”

暮瑟袒露着胸前一大块雪白，狐疑道：“哦？你见过？”

油王！

棠吟闭上眼，懒得再看他。

“我来吧。”暮瑟拿过碎布，盖在齿轮咬合处，重新拾起铁杆，再次发力。手臂肌肉跟着颤抖起来，终于，轮盘拨动了两格，伴随沉重的摩擦声，一整面石墙缓缓移开。

棠吟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数不清的铜筋整齐排列在墙面上，每一段铜筋末端都装置着一块可以横竖180°活动的把手。

“这设计......也太超前了，简直是鬼斧神工。”

“云泉山庄的三长老竹泉，是墨家传人。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造不出。”暮瑟观察着铜筋，瞧准一根，利落地往右扳动。

竹泉？棠吟来不及回忆，水面便传来动静。不久，一个膨胀变形的庞然大物被钓出来，缓慢地运到两人面前。

“等等......在上头你杀我未遂......”棠吟心脏狂跳，“那里面该不会是你的帮手吧？”

“真有帮手，你现在才反应，也太晚了。”暮瑟嗤笑道：“逗你玩的。放心，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算是帮手，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也砸成肉饼了。”

棠吟双眉拧在一起，往后退了两步。

暮瑟按下机关，机笼内部响起机械运作的咔哒声，但笼子变形得厉害，笼门开了一半就死死卡住。

浓烈的尸臭混着火药味，猛地扑面而来。

棠吟恨不得原地去世。

“这么臭你还不跑，有这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暮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棠吟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

真是够了！我要终结游戏！

当她转过身，却不见暮瑟。

人呢？

“这儿呢！”声音从头顶传来。

抬头一看，那家伙正捂着鼻子，蹲在高处一块凸起的石壁上。

系统，我可以干死他吗？棠吟在心里怒吼。

【不可以。】

为什么！！

【该人物尚未解锁相关剧情，宿主当前尚有任务未完成——请击杀反派2号，齐玉颜。】

她还处于暴走的边缘，暮瑟已轻盈跃下，在她身前穴位点了一下。

棠吟避之不及，被他牢牢抓住：“别动，不想被臭死就乖一点。”

棠吟气得牙痒痒：“你真是个讨厌鬼。”

暮瑟呆了一瞬。

“好~出去后等你有本事，随时取我性命，现在你的任务是不被熏死。”他的手刚放下，冲天的恶臭就消失了。

准确地说，棠吟暂时失去了嗅觉。

棠吟：“......”

暮瑟笑眯眯拍了拍她的脑袋，“嗯？救了你的鼻子，怎么还不领情？”

棠吟一把拍开他的手：“谢了您！赶紧看笼子。”

暮瑟点头：“行儿，行儿。”说着，他重新抄起铁杆，用力插进卡死的笼门缝隙，猛地一撬，陪他们走一路，伤痕累累的铁钩杆当场殉职，断成两截，好在笼门开了。

与此同时，系统警报在棠吟脑中炸响——

【通知！反派2号齐玉颜已被他人击杀！宿主未能完成任务，将自动接受惩罚！】

【系统将暂停所有模式！暂停时长：3小时！】

棠吟心跳一滞，脑子里一团乱麻。“不死之躯”的效果应声消失，身上的伤针扎一样疼起来，疼痛席卷全身。

千机笼内，尸体被炸得四分五裂。笼壁上喷满了黏腻的肉沫。奇怪的是，里面几乎没有血水，只有浓稠刺鼻的火油。

暮瑟只当是场面太过血腥，小丫头被吓软了腿，刚想调侃，却瞥见棠吟痛苦的表情不像是被吓的。

棠吟半晌回过神来，脑子里嗡嗡乱响的声音退潮般散去。暮瑟满脸担忧地凑过来：“我背你去边上缓缓。”

她全然忘记什么时候瘫坐在了地上，尾巴骨还疼上了，没好气道：“你不是说水里有毒，人掉进去就剩骨头了吗？”

暮瑟挠着头，冲她尴尬一笑：“吓唬你的。”

棠吟按着眉心叹了口气，认命地爬起来，走到笼门口。她没有见过齐玉颜，要不是系统提示，根本分不清这堆血肉模糊的东西是男是女。

“大郕长公主齐玉颜，精通各种火药研制，凭雷火弹闻名江湖，人称‘雷娘子’。”暮瑟道。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

“笼子里没有血迹，说明她早被放干血，做成了尸佣。然后又被操控着故意被抓住，操控她的人知道谢堪会亲自审讯，所以想用她的雷火弹炸死他......不对，这个火药剂量，是打算炸了整个阎罗司。”棠吟道，“还说不是你的帮手？”

暮瑟扯了扯嘴角道：“齐玉颜的确算我的人，不过她真正的主人不是我。”

棠吟耐着性子问道：“怎么说？”

“齐玉颜曾作为和亲公主，下嫁南梁将军孟辉。你在公主府密道前看到的那副画像，就是孟辉。齐玉颜对他情根深种，可惜，孟辉勾结公主府的人，私铸大郕钱币，被先帝知晓。两国开战后，齐玉颜被南梁王吊在城墙上羞辱，彻底惹怒了先帝。大军南下破城迎回齐玉颜，但不管她如何哀求，先帝最终还是杀了孟辉，她也被禁足。后来她逃了出来，遇见了亡命天涯的赤缇。二人达成交易，齐玉颜把赤缇藏在洛京，赤缇答应救活孟辉。”

“她说的‘救活’，其实是做成尸佣？”

“不错。”暮瑟点头，“齐玉颜深信不疑，还帮赤缇从我这里取药续命，因此对我百般顺从。可她真正效忠的，是赤缇。”

“赤缇需要你的药？”

“赤缇得了什么怪病我不得而知，也不知她是如何确信我的血能治病。每逢十五，齐玉颜就会来准时讨要。”

“可传闻中，赤缇死了很多年。这么说，你一直知道她活着？”

“不。”暮瑟摇头，“我也是进了公主府才确定。当初去做鬼莲教教主，本是我和谢堪合谋的计划。他想斩草除根，而我隐约觉得鬼莲教安分得不寻常，便请缨去了。到了北川发现确实不对劲，但他们一直没有露出破绽。直到千面鬼出逃，我一路追踪，惊觉他和齐玉颜来往密切。就在你我相见那天，我才确定赤缇还活着，就藏在公主府那条密道里。”

“是我没走的另一条路！”棠吟略微一惊。

暮瑟颔首。

不等棠吟细想，暮瑟便上前俯身，从一堆肉糜里抠出一块青铜钱币。仔细看，笼内散了不少这样的钱币，尤其在尸腹中里更多，无一例外都炸开了花。暮瑟拿近闻了闻，道：“果然是雷火弹，里面是西域火油。”

“她精通火药，又和赤缇勾结，弄到西域火油不算难。”棠吟道。

“难的是铸钱。”暮瑟目光一凛。

棠吟先是一怔，随后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在鬼莲教听说，当年孟辉发现万魔宗在秘密炼制一种叫‘毁兵铜’的东西，想用来对付棠家军。他为了截获配方，才铤而走险私铸钱币。这事是真是假，现在无从查证。但自从江湖上有了‘雷娘子’，就有个传闻，说她的雷火弹，外形就是特制的铜钱，里面灌满火油，遇水即爆，落地即燃。”暮瑟说着，将手中那枚炸开花的铜钱抛入黑水中。残余的火油接触到水面，“噗”地一声溅起一团刺眼的火花，在幽暗的地底短暂地绽放，犹如一朵小而绚丽的烟花。

“我猜，赤缇骗了她，”棠吟看着笼子里不成人形的碎块，声音有些低沉，“她到死都没见到孟辉。从一开始，她就是一颗弃子。”她转而看向暮瑟，“既然赤缇还活着，又把齐玉颜送上门挑衅，她肯定在暗处伺机而动。她到底想要什么？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能想到的只有你的血。”

暮瑟对她在这种状态下还能冷静分析颇感佩服，但他更清楚，无论千面鬼还是赤缇，真正的目标只有一个——棠吟。

“我倒希望如此。”暮瑟望着水面那迅速消散的火花余烬，扭过头，脸上又挂起那副玩世不恭的笑，“那样的话，就不用死太多人了，我一人足以。”

棠吟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有点别扭。

这个开局就亲手杀了自己的大魔头，洗白的速度，快得让她有点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