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四周环顾一圈,沈郁扬给了中肯的评价,点点头,面上带笑,站的笔直。
他上前,笑道:“沈公子,你此番前来,不仅仅是为了贺我医馆吧?”
沈郁扬最近一门心思都扑在查案上,拉了他入伙,现在站在他面前,面上是祝贺,实则,闻景在等他下一步计划。
沈郁扬愣了下,随即面上露出无比赞叹的表情,他就说闻景聪明。
看着沈郁扬竖起的大拇指,闻景跟着摇头。
片刻后,闻景交代了小桃几句,便跟着沈郁扬出门。
早晨的奉安街道人潮涌动,天边朝霞绯丽,空气中有小笼包,油条烧饼的香味,闻景随意抬眸面看到一家名为【春风得意楼】,这名字起的真是喜庆接地气,闻景努努嘴:“进去,瞅瞅。”
临窗而坐,二楼举目看着整条街,市井长巷,川流不息,点点滴滴,细碎繁琐中构成一幅人间烟火的画卷。
闻景点了早茶,他其实早上已经在闻家用过餐,只不过大宅里的端庄与街道上的随意相比,还是后者令人轻松惬意。
窗外一辆黑色道奇从一个扛着彩气球的中年男子身边驶过,闻景心中蓦然“咯噔”,心跳止不住地加速,那车,他可太熟悉了,前两天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
傅祈自打上次抢了他面吃后,这段时间倒是不曾出现在闻家大宅,现在他的车从眼前开过去,闻景下意识就坐直身子,眼角余光追随车尾而去,他也不晓得此刻心中突然惊起的感觉是什么,就像晴天,空中忽然一道响雷直击。
“看什么呢?”
眼前一黑,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两下,转眼看到沈郁扬好奇的目光,他喝了口豆浆,顺着他视线往窗外看去
闻景好似心中秘密被人偷窥了去,背后一道冷汗,不动声色打掉他伸过来的手,笑道:“看那个面具,感觉你戴着会很有趣。”
楼下街道,一个卖各种动物面具的小贩在那吆喝。
沈郁扬闻言,挑眉道:“等忙完案子,你若喜欢我买个送你。”
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再看闻景,他一点不在意,“倒也可以。”
二人交谈间,楼梯处上来一人,闻景与沈郁扬历时被吸引了视线,那人一身黑色布衫,头上戴着一顶黑小帽,脚穿黑皮鞋。
这身装扮……
对方坐下,神色阴鸷,刻意将帽檐压制低了些,完全遮住他的面,但是闻景还是一扫而过的发现,他的右侧脸有条长疤痕,男子开口叫了小二上茶。
闻景与沈郁扬皆不做声,默默观察,那男子腰间别了一个黑色布包挎着,鼓囊囊,似乎有些重量。
男子似乎有所警觉,左右看了看,目光在闻景这桌瞥过,短暂的停留后又悄无声息的转移。
不一会。
“客观,你要的面来了。”
男子点了一碗面,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匆匆吃完后,他起身。
在他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沈郁扬起身,低声道:“走。”
闻景早就做好准备,根据看电视剧的经验,这个带疤大哥肯定有问题。
他现在感兴趣的是那腰间一团黑是什么。
男子出了春风得意楼大门,在街上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便匆匆向前走,脚步越发快。
沈郁扬充分发挥他探长本能,带着闻景左弯右弯很快就追上,男子在街上绕了几圈,最后走到一栋大楼前,直接进去。
沈郁扬看着前方楞了下,闻景抬眼看那金碧辉煌的牌匾,上面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一品香】
沈探长好心解释:这是海川最大的歌舞娱乐场所。
“比红袖馆还大?”
闻景往台阶走,沈郁扬一听,眼底不禁感叹:“进去就知道,听说只此一家再无第二家有这等排面。”
“你以前来过?”
沈郁扬立刻深深看他一眼:“我对这里不感兴趣,除了查案。”
闻景见他一本正经,心中“啧啧”两声。
二人进入大门,闻景仿若进入另一个虚幻的世界,光线切割,霓虹错落,灯影恍惚,红酒迷魅,空气中漫着醉人的微醺感,闻景看了一圈,身体都有些飘忽。
半晌回过头,看着沈郁扬点点头:“果然有排面。”
那男子进了一品香,迅速上了二楼。
沈郁扬拉着闻景跟着进去,绕了几个包间,发现对方已然不见踪迹。
大白天就来这里寻花问柳?
总有哪里不对劲。
“咔嚓”
门开。
二人镇住,一个着白西服的男子出来,经过二人身边,闻景看着他步履沉稳的走过,忽然脑中一闪,他的手里提着的袋子,露出一块黑色,那颜色不就是方才别在那个陌生男子腰间的东西。
闻景立刻跟上去,沈郁扬焦急道:“不是他,你做什么。”
“东西。”
沈郁扬楞了下,随即明白过来,大踏步上前,身后脚步逼近,白西服忽然回身,以措不及防的速度迅速对着沈郁扬挥了一拳,劲头十足,手里拎的袋子却稳稳拿着。
沈郁扬伸手巧妙,歪头躲过一劫,站稳身体抹了一把脸,冷色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白西服弹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阴郁一笑:“不要多管闲事。”
“海川第二警局探长,沈郁扬。”
沈郁扬立刻亮出身份,“东西拿出来我例行检查。”
男子顿住,面上堆了笑,走近几步:“好啊,探长大人。”
就在对方袋子扬起来送到眼前时,沈郁扬伸手接了个空,一个侧踢对着他狠劲扫来,白西装阴笑着收回袋子,开始一阵强攻。
沈郁扬在一阵躲闪避让中连连后退,闻景看着想要帮忙,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悄悄后退尽量不给他添乱。
不是他不帮,真是打架不是他特长。
一品香大的惊人,他们不过是在二楼其中一条过道,在这里过招总归是有束缚,白西服招招下死手,沈郁扬打的颇为吃力。
最后在他拼尽全力的攻势下,那袋子被他拽了一半,有东西跌下来,滚在一边,一块黑色的物体,白西服面上一惊,沈郁扬见状怒从眉心起:“不许跑。”
“砰——”
一声枪鸣,对方打完立刻翻窗跳楼而逃。
沈郁扬跟着就翻下去。
闻景上前,看着二楼,那股晕眩感袭来,他恐高,可不敢跟着跳,看样子,沈郁扬追着白西服一时半会回不来,他立刻回身,将地上滚落的一块黑色球球捡起来。
这东西,他好像在哪看过。
看着像是煤炭,一股陈旧尿味飘来,闻景嫌弃的用手扇了扇,他想起来了,这东西是烟土。
吓得他手一颤,立刻用手绢将其包裹,又赶紧跑到洗手间,使劲冲洗。
太险了,这东西那么危险,一直都是禁品,他居然看到了书上才会见到的黑烟土,闻景心跳不禁加速。
他把东西小心收好,想着搁这里等沈郁扬回来找他。
没走几步,看到原先消失的黑布衣男子迎面而来。
对方见到他眼底冰冷,与他交肩而过,闻景没来由一慌,暴露了,这家伙肯定认出来。
好在对方只是瞥了一眼,脚底不停,闻景知道不能在跟,可跟丢了下次再找又不知道从何找起。
一时间进退两难,颇为不甘。
对方离开,他口袋里藏的烟土纹丝不动,这次只能作罢,等沈郁扬回来再做打算。
一品香内采用中西合璧的八角形设计,穹顶浮雕刻着敦煌飞天图,中间镶嵌巨大的水晶吊灯,脚下是拼花地板,两侧黄铜支架上燃起射灯,香水味与雪茄味相互交织,磨花玻璃,斑斓光影,一切都那么古色古香,暧昧而有韵致。
一楼大厅,主持人上台拿着话筒深情款款,接下来一场歌舞表演,台下逐渐聚满了人。
沈郁扬不知如何,闻景靠在二楼一根柱子后面等了良久,还不见回来。
难不成有什么危险?
闻景捏了下口袋里的东西,咬咬牙,决定出去追踪寻找。
就在他转身之际,一抹黑影从一楼大厅飘过,对方走的很快,不少人簇拥着他,闻景脚下好似灌了铅。
不得了,他看到了什么。
天塌了。
傅祈。
他居然也来这里?
闻景脑子一片空白,也不晓得为什么会这样令他震惊,他下意识就是迅速往柱子里面靠,希望不要有人看到他。
傅祈脚下不停,已经被大堂经理笑眯眯的迎接到了贵宾室休息。
眼见着进场的人越来越多。
闻景手心出了汗,脚下不听使唤的就像傅祈消失的地方抬步。
贵宾室内。
傅祈靠在墨绿色的真皮沙发,退下墨绿大氅,宋记将人驱走,转身给傅祈奉茶。
“司令,下午的宴会,您真要跟……”宋记一边倒茶一边低声询问,说到后面欲言又止。
傅祈淡淡道:“今天的宴会孙时敏邀了那么多名流,过来看两眼,卖弄什么玄虚。”
“他经营全海川最大的歌舞厅,这么多年也算是安分,该他做的倒没有推脱。”
宋记将茶递过去,接口。
两人说了几句,不远处长廊一侧,闻景冷着脸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忽然经理去而复返,身后领着一帮年轻漂亮的少爷,对着贵宾室款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