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三阳大道,换乘地铁1号线的乘客,请准备下车……”
凌晨十二点。
余唯坐上最后一班地铁,背靠在椅子上眼皮眨巴眨巴,终是止不住困意,一头栽入了黑暗中。
睁开眼时,却置身在商场的中心大街,这里是繁华的市中心,白天晚上都很热闹,可现在,空荡的像世界末日。
青灰的天色笼罩着高楼,整座城都没什么生命力。
若不是感受到胸口强烈的跳动,她险些以为自己猝死了。
实际上,她目前的状况和猝死没什么两样。
因为她又回来了。
半月前。
明锦国际大厦A座1202,余唯在工位上忙完手头的活儿,刚好六点。
因为工作原因,她的下班时间就没固定过,朝九却不一定晚六。
这两天还好,老板出差,没人像猫头鹰一样隔着玻璃窗盯看她们。
余唯在手机上挑选食材,等到家就可以做饭。
“余唯,你等会儿~”
对面工位的同事,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她,“有几个文件,这两天要整理,今天可能要加会儿班~”
她说话有些腻歪的讨好,但仔细听又很讨厌。
余唯小声应:“嗯。”抬手接过的动作却很僵硬。
又要加班!
周雅:“服了,她又要推任务了。”
聊天框传来同事的消息。
余唯扭头看过去,和周雅的白眼对上了,尴尬地笑了笑。
“啊,雅雅,还有你,不好意思哦~那边要得急~”
赵云桥再次把文件递出去,周雅没有接,她手指在键盘上打字。
半晌,她抬头道:“我今天有点事,而且现在也下班了。”
显示器正好熄屏。
周雅背上包,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赵云桥举着文件的手在空中凝固几秒,直到背影走远,兀自放下了。
室内,除了键盘敲击声,再无人说话。
周雅:“真对她无语,我们都是平级吧,隔着老板发任务,你还帮她搞。”
余唯看着消息框,思索着打字:“没办法,可能总部要的急。”
周雅:“那也是她自己接的工作,你猜她交上去的时候会不会提你名字,反正我不会帮她弄的。”
余唯打字的手停下来,发了给无奈的表情。
周雅:“而且每次她要做的事都跟我们岗位没有半点关系,她讨好总部好调过去,你还在工位上勤勤恳恳。”
……
“小唯。”
对面突然出声,余唯心虚似得把聊天框关了,抬头看见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你心里没有不舒服吧。”
余唯摇头,笑了笑。
似听到对面松了口气,“没生气就好。”
余唯没说什么,但心里怪怪的。
难道非要争吵起来,才算是在表达我生气了吗,如果不表现的浓烈一点,对方就可以视而不见。
人的情绪很奇怪,余唯刚才没所谓,但是现在很不平。
整理的速度,慢了下来。
开始磨洋工。
老板出差回来后,又一起聚餐,依旧是下班后的时间。
余唯坐在角落里,听他娓娓而谈:“我不在这几天,大家表现的很好,尤其是云桥,辛苦辛苦。”
笑声中,周雅看着她,那表情好像在说:看,我没说错吧。
余唯低头吃手边的烤肉,像个透明人一样听他们谈天说地。
碰上感兴趣的话题,偶尔回应几句。
虽然,她好像都不太感兴趣。
工作三年了,她依旧对工作提不起半点热情,看见同事上司像上了发条的玩具鼠一样不停转圈,为了显得合群,就也给自己安上了发条。
余唯素来就是个什么都随便的人,即便小学那年站在人生的路口,父母带着妹妹去大城市,却把她一个人留在老家,也可以很随意的说:“随便你们吧。”
那些事,明明都还牢牢锁在她记忆里,可是在谈起来的时候,也只会腼腆着说:“啊?是吗?还有这回事?随便啦。”
反正不管怎么选,都会重新回到一条路上。因为这条路,余唯已经走过了,无法再改变。
雨下的不大,聚餐完,老板提出送她回去,余唯借口说,朋友家在附近,而且太晚了,就算了。
实在受不了和老板同时处在狭小封闭的空间里,透不过气。
余唯坐上地铁,感觉空气忽然稀薄了,今天的胸口一直不太对劲,恶心,反胃,喘不上气。
她闭上眼,列车呼啸声此起彼伏,气流在地面摩擦,转而化成“呜呜”的回响,在最终点戛然而止。
“宿主……宿主……请醒醒……”
余唯猛得睁开眼,从窒息感的边缘脱离,大口呼吸,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刚才站满了人的地铁上,现在空荡荡的。
系统:“欢迎来到——弥留之国。”
余唯忐忑地搜索声音的来源:“谁在说话?”
系统:“我是你的系统。”
系统?
小说看得多的好处在此刻就体现出来了。
余唯:“我穿越了?”
可是。
为什么还是原地?
平行时空?
世界末日?
系统:“这是个平行世界,人在将死未死的时候会陷入弥留中,这个国度可以带给你无数次生的选择。”
生的……选择?
余唯最不擅长的就是选择题,不管是四个选项,还是两个选项,她选的总是不尽如人意。
余唯:“选错了呢?”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系统:“没有对错,只有轮回。”
余唯:懂了。
选错重开。
余唯环视四周,明明没有人,为什么地铁还在运行,这是个什么样的空间。
列车到站,余唯从侧门出去,走出站台,才发现零星几个人在街道上游荡。
原来这里不是世界末日。
系统:“这里运作和现实一样,那些都是没回到现世的人。白天,人会多点。”
余唯:“如果回不去,就留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系统:“不,这个世界的物资不是永恒的,你会死。”
余唯脚步顿住,:“我怎么才能回去。”
系统:“先回家,你需要休息。”
到出租屋时,已经凌晨一点,余唯洗了个热水澡,躺在柔软的床上,设置好闹钟。
闭眼入睡。
哪个正常人,在遇到了这么离奇的事之后还能安稳入睡的,余唯“蹭”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睡不着!
这太荒谬了。
平行世界什么的也是让她遇上了。
她赤脚下床,踩着柔软的地毯,一步跨到沙发上躺着。
她租的公寓很小,不足三十平。却容纳了她所有的一切。
余唯眼眸黑沉,抱枕在怀里转了几个方向,无言看向窗外,夜里静静的,原来不管在哪个世界,自己都是一个人。
诡异的想笑。
她沉沉闭上眼睛,睡得很不安,一直做梦,梦到小学和奶奶一起生活的画面,夏日的风扑面而来,灼烫的热浪前仆后继,燃烧着她的皮肤,梦见邻居家的小孩抢走她的书包丢在楼顶上,梦见不太聪明的自己考了高分,老师轻蔑怀疑的眼神。
梦见恶心肮脏的过去。
她的记忆很混乱,让她很疲惫,余唯无数次在心底将那些记忆推翻重来,又无数次发现还在原地。
……
第二天一早。
系统:“宿主……现在开始记忆回溯,请做好准备。”
余唯:“不……我不愿意。”
不愿意回到过去。
系统:“记忆传送中……”
滴——
尖锐的低音刺穿耳膜,像坏掉的电报机响个不停,余唯每寸皮肤都在被虫子叮咬,骨髓痒痒的。
系统:“宿主出现排斥反应,传送失败。”
那道低音戛然而止,又在下一秒响起:“记忆传送中……”
余唯从沙发上跳起来,一头扎进被子里,闷出了一身汗,直到呼吸不过来,才从被子里出来。
而此时,太阳已经西沉。
系统:“……”
遇到了极其不配合的宿主。
余唯:“放过我,我宁愿死。”
系统:“第九十九次记忆回溯……”
余唯:“你有够无情,你真的是机器?”
系统被打断:“我的任务就是这样。”
余唯:“谁给你发布的任务?”
系统:“准备好了吗?这是你第九十九次记忆回溯。”
余唯:“……等等……”
系统:“没有时间了。这次会为你安排一位隐藏人物,请记住,一定牢牢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