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乱世，被迫成为枭雌 第60章 西洲阁

三年后。

鹿鸣县原是青州与永州交界处不知名的一个小县，只是因为近几年山陇前线一直打仗，各路旅人商贩只好绕道鹿鸣县，几年下来，鹿鸣县竟然日渐繁华起来，成为了交通发达、人潮络绎不绝的要道之一。

迎客楼是鹿鸣县最奢华的酒楼之一，达官贵人，商贾巨富行至鹿鸣县都会栖身于此。

迎客楼门前，车如流水，只见其中一辆马车自北门而来，在迎客楼的匾额前缓缓停下。马车帘幕被缓缓掀开，女子头戴幕篱，斗笠下垂着一层薄纱，让人看不清面容，只是举手投足之间气质非凡，反倒打眼地很，许多人都为之侧目。

女子毫不在意，迈开步子朝迎客楼走去。她似乎是常客，小二见到面，没有问话，只将人往二楼厢房领。

推开门，便见绛紫色的衣袍松松地散落在榻上，榻上之人一双上挑的眉眼将轻佻演绎得淋漓尽致。他手拿酒盏，自上倾倒进嘴里，睨了一眼来人，便勾起嘴角，语气好似自己被负心汉辜负，

“文郁可是让我好等。”

魏蓁抬手掀开面纱，见东方阁左拥右抱，行事如此放浪不羁，不由皱了皱眉。

“你们都先下去吧。”东方阁懒懒地说道，一群莺莺燕燕不舍得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东方阁和魏蓁二人。

“崔治将于下月出兵偷袭黔江，百里越领兵，大约调兵两万左右。”

魏蓁面色平静，好似在说家常，但每一个字，都可以决定战场数万将士的生死。

东方阁随即敛了神色，他直起身，面色凝重，“此话当真？”

魏蓁抬起平静无波的眸，望向公孙阁，“自然。”

这可是绝密军情。有了这个消息，永州便可以提早布防，反将崔治一军。

东方阁大喜过望，但随即他又开始叹惋，“文郁不在我主帐下，实是可惜。当年在风陵，所有门生故吏加起来，都不如文郁之才，若是魏氏还在……”

魏蓁打断了他，“往事不可追，不必再提。”

东方阁瞥了一眼魏蓁的手腕，白玉手镯泛着温润的光，上面雕刻的桃花栩栩如生。

“这么多年过去了，文郁难道还没忘记他？”

魏蓁不着痕迹地用衣袖盖住手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东方阁叹了口气，没有在问下去。他想到什么，忽然问道，“不知宋太守可还安好？”

魏蓁垂眸，“一切都好。”

“我可是听说，宋太守和你之间有些龃龉。文郁有擎天架海之才，宋虞不会识人，良禽择木而栖，不如到我主帐下，我主定会以上宾之礼相待。”东方阁意味深长地看着魏蓁，似乎是想试探她的反应。

魏蓁起身行礼，“多谢大人和刺史的好意，只是宋太守有恩于我，我已决心以命相报，大人也不必再劝说。”

东方阁面露惋惜之色，“好吧，只是可惜了，明珠暗投。”

魏蓁没有久留，向东方阁道别后，她放下面纱，下楼上了马车。车轮缓缓转动，扬起尘土，向羡城的方向驶去。

正直仲春时节，汉清江从上游缓缓流下，穿羡城而过，灌溉着一方水土。河畔杨柳依依，随风轻扬，春色如画。

太守府内，一池锦鲤游曳，水中冒出星星点点的浮叶，孟婉立于池边，从容地喂着鱼，池中的鱼儿争先恐后跃池而出。

倏然，一阵强劲的剑风扫过，池中浮叶摇晃，鱼儿们受了惊，纷纷四散逃开，再不见踪影。

孟婉“啧”了一声，她皱眉道，“你把我的鱼吓跑了。”

宋虞收了剑，她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坐在一块石头上，气喘吁吁地说道，“我已经很轻了。”

“就你这些招式，只会打草惊蛇，难成气候。”

这三年来，孟婉除了让宋虞学习兵法军阵以外，还打算将孟家的独门剑法传授给宋虞。她看过宋虞的剑法，一言以蔽之，毫无章法。

这也是事实，金手指能有什么章法，打得过敌人就行了。

但孟婉及其严格和挑剔，她让宋虞从基本功开始练，练了三年，到现在还是最基本的剑术，宋虞连独门剑法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我下次一定改。”宋虞啥也不敢问，她相信孟婉有自己的教学节奏，所以并没有催促她。

孟婉抬头望着天色，意有所指地说道，“文郁去鹿鸣县，算算时辰，也该回来了。”

提到魏蓁，宋虞陷入了沉默。

自三年前宋虞知道真相后，她就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魏蓁。这三年来，两人很少碰面说话，宋虞尽量都避着魏蓁走。孟婉不是傻子，自然也能看出她们两人的变化。

孟婉叹了口气，“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临封。”

这三年来，魏蓁一直在向永州传递崔治军中的消息，这是魏蓁想出的制衡之策。

宋虞实力尚且不足，招兵买马，训练女兵，囤积粮草，都需要时间。若是崔治轻易攻下永州，必然会大肆扩张领土，战争便无休止。所以她们要做的，就是让青州和永州打得难舍难分，战线脱得越长越好。

一来，宋虞有时间可以养精蓄锐，二来，长时间的战力会消耗崔治和卓诩的兵力，削弱他们的实力。

魏蓁这一计一石二鸟，宋虞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宋虞声音闷闷的，“我知道。”

微风轻抚，吹皱一池春水。鱼儿游曳，空明无依。

孟婉叹了口气，“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君臣之间，最忌猜疑与隔阂。文郁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她若是不愿意，没有人能让她俯首称臣。可一旦她认定明君，也绝无二志。”

宋虞何尝不知道，她只是过不去自己那道坎。她低头擦着庇黎剑，剑身早已锃亮如新。

孟婉接着说道，“文郁十五岁那年，与司徒王邕曾论策对，那时王邕问过她的志向所在，文郁只答了四个字。”

宋虞抬起头，好奇地问道，“哪四个字？”

“致君尧舜。”

致君尧舜。

宋虞一愣，原来十五岁的魏蓁就已经想要辅佐明君，澄清天下。

孟婉望着宋虞，“你是君，她是臣，你可以责罚她，惩戒她，赐死她，但唯独不能远弃她。”

宋虞许久没有说话。

天边流云四散，孟婉轻声说道，“文郁快回来了，你去接她吧。”

宋虞一时半会儿还是没想好如何面对魏蓁，但孟婉的命令她又不能不听，思来想去，她打算叫上赵成玉一起，有赵成玉活跃气氛，总要好一些。

赵成玉升了都尉，有了自己的府邸。宋虞跑去都尉府，却没见着她人。听下人说她去西洲阁吃酒去了，宋虞便又去西洲阁寻人。

西洲阁是近日新开的一家酒楼，坐落于汉清江畔，烟柳画桥映缀其间，风景美不胜收。宋虞站在人潮络绎的街上，仰望这气派的西洲阁，心想这里的吃食一定不错。

还未走进去，便有一位清秀的郎君迎了上来，他言笑晏晏，声音柔似弱柳，“姑娘可是来吃酒的？”

宋虞一愣，羡城一向是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做买卖，她还是头一次见这么清秀的郎君出来招揽客人。

她想了想，说道，“我是来寻人的。”

“不知是找哪位？”郎君笑意盈盈。

宋虞觉得有些别扭，“我找赵成玉。”

郎君笑意更甚，“原来是来找都尉的。您稍等，我让人带您上去。”说罢，就招人带宋虞上楼。

宋虞在心中肺腑，她一说名字人家就知道了，看来赵成玉没少来。

走进去之后，宋虞就觉得更加怪异了，这西洲阁，里面的伙计，清一色都是俊逸的俏郎君，而且里面大多是女客。

宋虞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问前面带路的人，“你们西洲阁，是做什么生意的?”

那人耐心解释道，“贵人第一次来，有所不知。咱们西洲阁主要是做女客生意的，什么生意都做。”

什么生意都做……宋虞突然感到汗流浃背。

其实这不算什么新鲜事。三年前萧宁开始整顿吏治和军队，以男丁稀少，应当加以保护为由，让所有男丁都待在家中，禁止参军，而改由女子上战场。

这项政令一出来，意外地没什么人反对，男子不用上战场，保住了小命，喜不自胜，而女子第一次拥有了参军权，还能立军功，封侯拜将，位列庙堂，更加拥戴萧宁的政令。

至此三年，萧宁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有九成都是女子，男子反倒成为了异类。而民间风气也为之一变，洛京渐渐开始有了南风馆，挑选有姿貌的年轻郎君，招揽生意，京中女官追捧，风靡一时。

宋虞只是没想到，如今连羡城都有了。她黑着脸被人领到上等厢房，一脚踢开门，便见赵成玉衣衫不整地躺在榻上，左拥搂着一个敷粉的小倌，右边抱着一个清逸的男子，甚是快活。

赵成玉和宋虞四目相对，气氛一度沉默。

到底还是赵成玉脸皮厚，她尴尬地开口，“宋宋，你怎么也来了？要不，一起？”

下一刻，宋虞拔出庇黎剑，锋利的剑刃对准赵成玉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