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金人司阍因为是沉重金属组成的身躯,从他们的上面路过时,不可避免引起避难所的震动。
白错已经对这样的状况见怪不怪了,她抱臂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总是怜悯心过多,看到谁都想救。”
她屈膝蹲下身来,伸手随意的拍拍小孩染着脏污的脸:“可惜……此时的他已经跟尸体没有区别了。”
白错感叹了一声,站起身来。
随即不留痕迹的甩了甩触碰过小孩的手,本身她也倒也没有多在意即将失去生机的他,死了一个自己还能更轻松一些。
想到这里,抬头扫向其他人
其他的躺在大厅的人与这个小孩的伤势同样严重,衣衫极为破烂单薄不过。
根据药师的观察下,大多数都是被钝器击打的内伤,外部并没有明显的伤痕。
很明显是金人司阍的手笔。
小孩的蜷缩的身体忽然颤了颤,药师收回了在不远处的目光,重新移到了地上的他。
祂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轻轻的将手覆在他带着灰尘的滚烫额头上,入手粗糙,隐隐还能感觉到一些凹凸疤痕在上面。
岚的小时候真是可怜。
想到这里,手里突然散发出绿色的光华,精纯而富有生机的丰饶能量轻柔的包裹住颤抖到呼吸都极为困难小孩。
祂垂眸安抚的伸出有些冰凉的手,轻轻的触了触他没有多少肉的小脸。
白错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得惊呼一声,瞪大了蓝色的眸子不可置信的看向正在治疗的药师:“你,你是贵族区的医师?”
贵族……贵族。为什么他会在朱明的外城区,祂有什么目的。
她的目光带着冷冽的杀意看向药师的背后,五指死死的用力攥住。
祂微微一愣,对着白错弯了弯眸,目光莫名带着让人信服的气质:“怎么会?我不是说了自己是天外行商,只是一位丰饶的命途行者,治疗这些根本不是问题。”
白错自然是听说过还有命途行者这个东西,她漫出的杀意戛然而止。
的确,看祂的模样就不像是仙舟人,白错也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过警惕了,导致犯了这样的低级错误。
药师在她的迷茫的目光下,轻轻伸手抱起昏迷中的男孩。
不远处,剩余的丰饶能量则从刚刚的位置形成一道淡绿色的涟漪,飘忽不定漫向其他几个人。
同样身负重伤的垂死的人士,肉眼可见的迅速恢复着伤势,身上本来遍布令人心惊肉跳的淤青也缓慢的减淡了很多。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白错还是谨慎的迈步走向他们去查看其他四个人的健康状况。
如她所料,发现剩余几人已经呼吸均匀,口鼻中的惨不忍睹的鲜血停止了溢出。
白错惊讶的愣在原地。
这就是丰饶的命途行者吗?她忽然感觉这样的力量也跟神没有什么区别了。
她的耳朵无力耷拉下来。
如果自己有这样的能力,也不至于在外城区亲眼看着自己的朋友饿死街头。也不至于……没有反抗那群贵族的能力。
因为他们本身就有可以优先得到长生的金钱与权力,在百年前率先发展成为第一批的贵族。而他们这些普通人就是在他们的后面获得了可以长生的果实。
而她的奶奶,她的母亲,无一例外的选择没有吃下那颗果子。她不明白,如果他们在建木盛世的时候就达成了长生,那么他的后代也不至于像自己现在这样苟且偷生。
说不定,自己不会因为金人的叛乱成为孤儿,而是酒醉金迷的贵族中的一员。
她厌恶那群权力顶峰的人,同时也渴望自己变成这样的人,但唯一不同的是,白错绝并不会把自己的私欲建立在底层人民的痛苦之上。
这是令人作呕的剥削。
可是她似乎并不知道,这些贵族之所以能成为贵族,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剥削。
……
药师坐在石凳上,垂眸平静的看向身躯逐渐放松的男孩,微长发丝因为低头的动作柔顺的从肩部垂下。
尚且年幼的岚,有些意思……
祂扶着下颚思考着,真是令人难以相信祂会来到仙舟的过去。
药师自己恰巧在一片刚刚发生暴乱的街道,又恰巧被白错所救下,又恰巧的从一众垂死的人看到了熟悉的他。
就连祂这种心思大条的人都不觉得这是纯粹的巧合。
此时,避难所只有艰难的呼吸声和安静的可以听见心跳的气氛。
药师无趣的停止对于此事的思考,随意的看着怀里沉稳水睡去的岚。
布料忽然在此时微弱动了动,感觉到被祂抱在怀里的孩子虚弱动了动手脚,即使这样的幅度实在是难以让平常人察觉,但还好祂足够灵敏。
蜷曲成一团的小小睫毛颤了颤,睁开了药师记忆中极为熟悉的蔚蓝色双眸。不得不说,在尚且幼小稚嫩的脸上有着一双极为好看的眸子。
唯一不同的是,与初次见面时深邃的颜色有着相当大的差别,反而纯净通透的的过分。
他怯生生的看了看周围,又回头嗫嚅着开口:“您,您好。我这是在哪?”
药师心满意足眯了眯眸。
这可真是,与大的有着天差地别的顺眼感。
祂鬼使神差伸手拨弄了一下因为哭泣有些微红的鼻尖,不知道为何忽然起了莫名的母爱感。
药师弯了弯眸:“你被一名叫白错的狐族少女救了,但你受伤严重,昏迷了过去。”
小小岚迟钝的啊了一声,忽然用小手推搡着祂,挣扎的想要下去。身上破烂混杂的泥土和干涸血水的衣服布料摩挲着小孩子稚嫩的皮肤。
在上面划出一道道红印。
药师没有拦着,直接就松开了抱着他的双手。
岚干涸粘连的发丝僵硬的搭在他的头顶上,随着他的动作无力的晃了晃。但脚刚落地,便啪唧一声扑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药师轻笑一声。
白错本来在安顿下剩余四人的位置,尽量将他们平躺着放在地面,听到动静回头看向两人的所在。
那个伤势最重的小孩已然清醒,在那位金发少年的怀里挣扎着窜出来,奇怪的是祂并未阻止。
在白错的注视下小小岚刚刚落地,便膝盖一软,失去重心啪嗒一下倒在了地上,那双蔚蓝好看的眸子霎时蒙上了一层水雾。
白错偏了偏视线,本能的以为他会哭出来,这样避难所就危险了。那群人工智能虽然攻击挺迟钝的,但听到点刺耳的动静就能得知他们的位置。
岚蓄满泪水的眼眶闭了闭,白错下意识想去抱他。药师见狐人女子想要去扶他,对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地上的岚没有哭出声,而是沉默的拍拍破旧的衣服,站了起来。
……
在白错的介绍下。
药师得知了他们现在是处于朱明仙舟外城,是短生种与长生种混杂在一起生活的地方,在建木刚刚播种在朱明的时候这里经常作为交易货物的集中区域。但很快…仙舟就因为长生所经济崩溃,往常繁荣的港口也变成了饿殍遍地,魔阴横行的人间地狱。
而这避难所,是仙舟与丰饶民“视肉”所留下的战争残骸,那场战役直到仙舟岱舆殉爆后这场惨烈的战役才彻底结束。
而这里并不是很安全,一旦被发现这里的入口,那群金人于他们无异于在这里瓮中捉鳖。
“这里也不是绝对安全的,一旦入口被发现,我们只能逃走。”白错狠狠掐碎一个找上门的司阍中枢部分,手部被弯折的铁皮划出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她突然想到什么,目光黯淡下来。
而现在朱明仙舟作为金人叛乱的主要战场,已经濒临崩溃,无数人流离失所。如果朱明高层两天内无人镇压,这里就会彻底沦陷变成金人的驻扎据点。
而在避难所附近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司阍出现。
她跳下倒在地上的机械,既担忧又愤怒的对药师说道:“已经一天多了,并没有任何朱明旗下的援军前来。如果这里已经被彻底放弃,我们只能铤而走险进入内城区保命。”
狐族少女愤怒的压下耳朵。
岚站在祂的旁边,手里只能无助的抓着药师带着建木纹饰的精致袖口。
她想到了什么忽然气的眉毛倒竖,恶狠狠的踢了一脚失去了中枢的金人。
烧焦的黑烟和紊乱的电流从它的身躯中冒出,空气肉眼可见的变得浑浊起来。
拳头被白错握的嘎嘣响,她咬牙切齿的补了一句:“一群该死的渣滓狗奴才!我想多半是指望不了他们了。”
以她对上头那帮自视甚高高的优越人的了解,如果现在还没动静基本是指望不上援军了。
药师忽然警觉的看向周围,一时无人说话静默万分。
而又再细听之下,细微的震动声从不远处传来,祂将目光移向废墟的所颤动掉落的碎块。
祂眯了眯眸……赫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白错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身突然询问道:“你说,我现在向那位慈怀药王求助,能不能被回应。”
祂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左手还在下意识安抚的拍了拍身边的小小岚。
药师真的很想吐槽,白错要是真的向祂求助了祂还真不得不回应你其他听不见的我可以当不存在,你在我面前说还真没办法当看不见。
祂无奈的叹了口气。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个方法就是了。
还没等祂回应,巨大的机械猛然从天而降,让脚下的洞天都为之颤了颤。
灰尘扬洒,视线模糊。
白错脚步微动,非常灵敏的向后退去。
祂没什么对付这种东西的经验,感受到上方投下的模糊阴影,只得尽力侧身堪堪与泛着寒光的铁器擦肩而过。
祂的目光偏了偏,冷漠的瞥向了岚。
小孩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对上药师的这样的目光,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果然,在金发少年收回目光之后,祂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向自己。
他顿时飞出了司阍的攻击范围。
岚:……
在其上凸出的尖利金属倒刺在祂的脖颈处带出细细密密深浅不一划痕。
药师松了口气,幸好没被砸到。虽然祂可以现场表演一个尸体复活术,但小小岚可不能这样。
祂将目光移向金人司阍,它的身躯似乎是经过了一些改良,比那些普通的机械更加高大,手里的武器也更加骇人。
随着伸手抹了一把脖颈处的血痕,伤口瞬息之间就已经愈合。
……
两人一奶一攻思考着如何解决这个从天而降的难题。白错已经身上多处挂彩,一只白色的耳朵都被削掉半节,虽然被瞬息之前祝福了。
一时气氛僵持沉寂。
忽然一抹如月勾的刀光从金人的身后斩来,金属外壳如泥塑般碎裂崩解,它的上半身在两人的注视下晃动片刻,随后轰然倒地,扬起一片尘埃。
而在它身后的人一身铠甲,面容俊秀。
他笑着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轻轻亲吻手中红色艳丽的玫瑰:“向您致意,美丽的生灵。你是否承认纯美星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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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那一脚让他心碎让他心累(微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