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牛车上颠簸不已,林袂袂紧紧抓住把手,就怕自己从车上跌落,那就出丑了,她也努力记路来着,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完全记不住,根本找不到什么标志性建筑,长得都一样一样的。
不知名的树木,各种植物,黏糊糊陡峭的路面,四通八达,有很多分岔路口,第一次去公社的人,分不清路,可能会吃好多苦头。
路边也没有所谓的人家,全是植物,虽然品种不同,大小也不同,但是第一次看,真的区别不大,反正就是植物,她也不是植物学家,树木的品种完全是认不出来的,根本察觉不到有什么不同。
她煎熬的坐在牛车上,时间悄然流逝,她的心也不断下坠,她是真的无法接受自己穿越到了旧的时代了。
为什么别的小说里面的女主角即便穿越到古代,也是那么的充满活力,那么的向上,那么的就能轻易接受事实,像野草一样有着顽强的生命力的呢?
她完全做不到这样,她现在好后悔,好烦,好痛苦,她为什么要来这儿吃苦呢?明明她之前过的生活是那么的幸福,为什么要来这儿遭罪呢?
从天堂跌落地狱,真的会有人觉得自己可以毫无负担的快速接受的吗?为什么她不行呢?难不成她就这么弱,这么无能吗?
她上辈子获得的世俗意义上的成功难不成就是凭借的运气,没有依靠自己的能力吗?那如果她真的是一个能力无比强大的人的话,那她现在为何会如此的脆弱呢?
她真的有些搞不懂自己了,她觉得现在自己的生活就是一摊烂泥,陷入泥当中,浑身都是肮脏的,难以容忍。
赵二大娘拍了拍林袂袂的肩膀,大声道:“妹子,怎么了你?难不成还真是第一次坐牛车不成吗?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过得这么苦,到现在才坐牛车呢?
我看你的样子,很难受,也很怕。别怕,你只要抓好把手,一定不会掉下去的,我和老王熟得很,打了很多次交道了。
每次我去公社,都是坐的老王的牛车,他驾驶牛车许多年,是个老把式了,从来没有翻过一次车,安全得很,你别担心。
我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小身板,可真是的,也不知道多吃点饭,不多吃点还怎么干活?吃得多才能干得多。
现在不都说了,妇女也能顶半边天,我们女的和男的一样,都能干得很。你看我,长得多好多健壮,我家那老头,吃得都没有我多,长得也没我好,地里的活儿,干得也没有我多。
我可比他强多了,我们女的就应该多吃点,才能长得好点,你看看,不就和养猪一个道理,你想要猪长得好,就得多喂,猪吃得越多,才能长得越肥,过年杀猪的时候,我们吃的猪肉也就可以更多了。
你啊,还是吃得少了,身板小小的,不行,一点都不像我,像我这样,完全不必担心,我坐这牛车,稳当得很。”
林袂袂听了这话目瞪口呆,有点被震慑住了,也从悲伤的情绪当中完全脱离出来了,怎么会有人如此的粗俗呢?把人和猪都混为一谈了,一点都不讲究,说实话,她还是蛮嫌弃的。
她并不觉得自己和猪一样,她觉得别人把它和猪放在一起是对她的侮辱。但是很明显,这个大娘是真的没有恶意,反正不是故意针对她,那么她要是斤斤计较了,显得她气量未必也太小了一点。
还有,很明显这大娘是看她难受才说出这番话,目的是很单纯的,是有着善意的。但是,这份善意,她好像无法做到完全的感谢,就是这些话,她听着并不是特别满意,是有所不适的,只是大娘的话确实有把她从虚无的悲伤中重新拉入现实了。
她可能还是有些精神洁癖在身上的,她并不认为猪和人是一样的,不是说,畜牲道,为什么人会吃猪呢?因为猪其实是由作恶多端的人投胎转世为猪的。
为什么猪就只知道吃?仿佛没有自己的脑子,不会思考了一样呢?因为作恶太多,投胎的时候,去除掉了智慧,只留下旺盛的食欲,被吃是猪的宿命,就是因为猪的罪孽太多,需要赎罪。
就像有些有信仰的人其实是不吃猪肉的,为什么不吃呢?不是多善良,而是觉得猪太脏了,罪孽太深重了,不想和这种极恶之物扯上关系。
她也是吃猪肉的,但是这样的言论看多了之后,其实她对猪是有所偏见的,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吃猪肉,就是因为她觉得猪是坏的,是不好的。
如果把她和树或者蝴蝶放在一起谈论的话,其实她是完全不介意的。可如果和猪,那么没有办法,她就是会嫌弃,她不喜欢自己和一个坏东西放在一起,只要扯上关系,她就觉得很烦。
人其实也是动物,那么人和其它动物的区别是什么呢?最大的区别就是智慧。你不得不承认万物有灵这句话是真的。
有的时候,你养了一只猫或者一只狗,你和它们说话,它们仿佛能听得懂你说的话,它们也是有智慧的。
但是,如果你对它们说过于复杂的话,那么,它们很有可能就听不太懂了。
文字是如何诞生的呢?是先比划动作,再说,最后创造出了文字。画其实是另外一种文字,音乐也是一种文字,广义上,画和音乐都是文字,只是,具体的是不同的。
就像马和骡子以及驴,驴是怎么来的呢?马和骡子结合生下驴,那驴是马吗?是骡子吗?好像都不是,又好像都可以是。广义上你可以说驴是马,也可以说驴是骡子。
为什么呢?因为就像一个帅哥和一个美女结婚了,生下了一个长相和爸妈完全不像的孩子,五官没有一个是可以对的上的,那么你可以说这个孩子不是他爸妈的孩子吗?不可以。
人类的智慧对于别的动物来说要高出太多了,当然,她也不是说猪就是很笨,完全没有智慧的,只是,她不喜欢猪,和讨厌的东西放在一起,是个正常的人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就算是人民币都不可能人人都喜欢,有的特别谈簿名利的人是真的不喜欢钱的,所以,她不喜欢猪又如何呢?不可以吗?当然可以。
她同样也可以接受别人不喜欢她,就算是猪讨厌她,她也是可以接受的。当然,对于猪肉做出的各种好吃的,比如卤猪蹄,香肠,卤猪耳朵什么的,她是非常喜欢的,特别爱吃。
可是,喜欢吃用猪肉做出来的各种美食,并不代表一定得喜欢猪,她就是讨厌猪,就像她很喜欢玫瑰,红色的玫瑰,黄色的玫瑰,她都特别喜欢。
为此,她还专门请了花匠为她种植了一整个花园,花园里面种满了各个品种的玫瑰,为了让玫瑰存活时间更长,她从来都舍不得摘下玫瑰,只会欣赏,这是因为她很热爱玫瑰。
她如果真的喜欢猪,那她是舍不得吃猪肉的,正是因为对于猪没有什么喜爱的情感,她才可以做到毫无顾忌的吃猪肉来着。
回想到这些,她觉得很是幸福,但是定眼一看,周遭这如同深山野林,毫无基础建设的道路设施后,她再次陷入情绪黑洞。
赵二大娘看到这妹子在自己说过话后,也不回话,觉得这妹子有点没有礼貌,但是她心宽,不计较。
她在注意到林袂袂脸色后,主动关心且不解的问道:“妹子,我怎么觉得你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了呢?怎么了吗?是哪里不舒服吗?如果真的有事儿,你就说,公社有医院,我可以叫老王驾驶牛车再快点,也好早点送你去公社医院看病去。”
林袂袂摇了摇头,快速且轻轻的抽出一只手摆了摆,道:“不用了,我没事,没有生病,我就是坐这牛车有点不大适应,有点晕,没什么大问题。
谢谢你的好意和关心,我真的没什么事儿,无须再让牛车加速了,我也不急着去公社,我的时间还有很多,我不着急的。”
赵二大娘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我差点以为你要出大事了,我明明才说之前老王驾驶牛车,坐牛车的人从来没有出过事儿,这次说不定就要打破这个规律了,还好没有。
老王也不容易,我都看着他从小王变成老王的,以前头发黑的嘞,还茂密得很,现在你看看他这头发,全白了,还稀稀疏疏的,找不出几根头发了。
他啊,也是从小到现在吃的苦头太多了,你是不知道,他多倒霉,他本来是家里的四小子,上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下有一个妹妹,只可惜,那一场战争带走了他的哥哥,也带走了他的姐姐,还带走他阿姆阿爸。只剩下他和他妹妹相依为命。
他为了养活他妹,干了很多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那个大队的书记是他亲舅舅,而他亲舅舅也只有他阿姆一个亲妹妹,感情特别好。
他亲舅舅很照顾他,房子和牛车都留下来了,没有被别的队里面的人抢了去。你是不知道,要是没有书记护着,就凭他当时那个小身板,根本护不住家里留下来的好东西,都要被旁人瓜分了去。
他好不容易养大了他妹,把他妹嫁了出去,没想到他妹结婚不到一年,就和她丈夫一起淹死到湖里了,他成为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他舅舅看不下去,主动插手了他的婚事,相中一个好人家的女儿嫁给了他,他也短暂的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他婆娘很爱他,还很护家,结婚后不到三个月,就怀了。
十个月过后,她婆娘生了,生了一对双胞胎,都是男孩。他干活动力更足了,就想多赚点钱给自己的孩子攒家当,结果,三年后,一场洪水来临,淹死了他婆娘和孩子,他倒是幸运,因为去公社打零工,躲过了这一劫。
当时,他是真的寻死过,但最后还是被他舅舅劝下来了。人死了,活下来的人要好好活着,这样才对得起死去的人,否则懦弱的自杀,怎么有勇气去面对自己已经死掉的亲人呢?
你看看老王,现在多乐观,也笑得出来,你呀,就别板着一张脸了,多大点事儿,你难不成遇到的事儿还能有老王对吗?
我和你说这些,老王都是不介意,就是因为老王很坚强,不脆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遇到再大的困难,都会想办法去解决,从来不会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
即便最后没能解决,那也就那样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可能也在想,我干嘛说这些,不是故意戳老王的伤疤吗?
其实不是,老王不介意我说这些,我和老王很熟,我用老王的经历勉励你,如果你真的从中得到了力量,老王也会很欣慰。
我们都应该积极乐观向上一点,我之前很喜欢读书,也很喜欢看书,更想要考大学,但是我家穷,我阿爸阿姆供不起我,我上了两年学,就没有读书了。
但是我空闲的时候,都会自学,向我的恩师借书借词典,我的恩师很好,都借给我了,也不担心我搞丢弄坏什么的。
你别看我,说话好像这么粗俗,长得也这么健壮,但是我肚子里还是有货的,我从书中看到了许多,懂了许多,不是睁眼瞎的文盲,也不是毫无见识的傻姑娘。
男的女的都一样,即便生活过得再苦,也要学会笑着面对,打不倒才会更加强大。还有我当初也是因为高彩礼才嫁给我家那个老头的,老头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我虽然不爱他,但是和他过日子,还是可以的。
书上描述的鲜活美丽的爱情故事注定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因为我知道,我连好好生活都是一种奢望,所以我也不会白费力气去追逐虚无缥缈的爱情。
就像当初我想读书,却因为家里供不起我主动放弃一样,我阿姆其实是想供我继续读的,砸锅卖铁,去借钱也供我去读。但是我不愿意。
我家都穷成那个样子了,我还去读书,那岂不是踩在我阿姆阿爸的身上吸血吗?我不愿成为这样恶心的吸血蚂蝗。
当初说人家的时候,家里给我说了好几家,是我主动提出选我家那老头的,就因为我家老头家出的彩礼最高。
对于我来说,选谁其实都一样,反正我都不爱,还不如选一个彩礼多的,这样就当回报我阿爸阿姆了。”
林袂袂听到后触动很深,她没有这么艰难的时刻,她其实是难以想象原来真的会有如此热爱读书的人却不能继续读书的。
她没有真的在现实中见过,最多也就是在新闻上见过相关的新闻,她也会支助许多失学儿童读书,但她都是出个钱,发个话的功夫,具体实行的都是她的助理负责的。其实是没有多大实感的,离她比较遥远。
还有她的公司的员工也没有真正的很贫穷的人,毕竟她本来就是在中心重点大城市开的大公司,一般即便家庭很穷的人也是极其有能力的,在大学的时候可能就挣了一些钱,而这种极其有能力的人往往拥有研究生学历才能进入她的公司。
本科学历的人想要进入她的公司都是内推进的,所以,真的家里很穷的员工是没有的,大多家里都有点小钱。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思想真的过于狭隘了,还有自己能够成功开建公司真的依靠的是运气,而不是她的能力。
她的能力其实没有她想得那么的强大,但是,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越来越好,至少,现在,她已经下定决心,好好融入现在这个世界,既来之则安之,不再悲伤了,重新出发,试着找到新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