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主的反派师尊怎么破 第17章 第 17 章

桑筱宁的话语，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死寂的魔狱中漾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那空灵而缥缈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威严与疏离，与她往日或清冷、或心虚、或强作镇定的语调截然不同。

箫言持剑的手僵硬着，血顺着惊鸿剑的剑脊滑落，滴在漆黑的地面上，发出“嘀嗒”的轻响，在这极致的寂静中格外刺耳。他望着悬浮在重塑的魔祖之心前的桑筱宁，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

她成功了？她真的……吞噬或者说融合了部分魔祖本源？

这个认知带来的并非欣喜，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茫然、甚至是一丝恐惧的复杂情绪。眼前的师尊，气息深不可测，左眼魔渊，右眼清泉，那种洞悉一切般的平静，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暗中算计、时而敲打、时而“保护”的，带着秘密小心翼翼苟命的师尊了。

“师……尊？”箫言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他想从她眼中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哪怕是恐惧也好，算计也罢，但什么都没有。那双异色瞳眸平静地回望着他，仿佛在审视一个……有趣的物件。

桑筱宁没有立刻回应他。她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近乎透明的、由精纯能量重塑的“手掌”，感受着体内流淌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力量。那是一种极其矛盾的感觉，一边是魔祖本源带来的、仿佛能执掌生死、毁灭天地的浩瀚伟力，另一边则是阴阳血玉残留的天地本源气息以及她自身坚韧神魂所带来的清明与约束。两种力量并非简单融合，而是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如同光与影相伴相生。

她心念微动，身后那搏动着的、纹路已变的魔祖之心（或许现在该称之为“混沌心核”更合适）随之轻轻一颤，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

那些原本还在逡巡低吼、蠢蠢欲动的远古魔物，在这股波动掠过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发出了更加恐惧的哀鸣，庞大的身躯瑟瑟发抖，竟是不由自主地伏低了身体，表示臣服！就连它们周身缭绕的暴戾魔气，都温顺了许多。

举手投足，魔物臣服。这便是她如今拥有的力量一角。

桑筱宁抬起眼眸，再次看向箫言，视线落在他浑身浴血、气息萎靡的惨状上。她记得他之前为了加固封印，燃烧本源，与魔物搏杀的疯狂。也记得他抓住她手臂时，那瞬间的惊骇与……不愿放手？

心中泛起一丝极淡的涟漪，但很快便被更庞大的、属于融合后意志的冷静所覆盖。同情与心软，在绝对的力量和未明的局势面前，是奢侈品。

她缓缓飘落，足尖轻点地面，并未激起丝毫尘埃。行动间，自带一股浑然天成的韵律，与整个魔狱的气息隐隐相合。

她走到箫言面前，距离很近，能清晰地看到他苍白脸上细微的汗珠，以及那双凤眸中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探究。他依旧紧握着惊鸿剑，那是防御也是戒备的本能。

“伤得很重。”桑筱宁陈述事实，语气平淡，听不出关切，也听不出嘲讽。她伸出手，指尖萦绕着一缕红白交织的光晕，轻轻点向箫言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箫言身体瞬间绷紧，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后退格挡，但一股无形的气机已然锁定了他，让他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蕴含着莫测力量的手指靠近。

预想中的疼痛或侵蚀并未到来。那红白光晕触及伤口的刹那，一股温和而磅礴的生机力量涌入，迅速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修复着撕裂的血肉。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连他因燃烧本源而枯竭的气海，都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清泉，缓和了那灼痛般的空虚感。

这并非纯粹的治愈法术，其中蕴含着魔祖本源那霸道的力量，却被另一种更加古老柔和的本源中和、引导，化为了最精纯的修复能量。

箫言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她不仅拥有了力量，还能如此精准地操控它？

“为何……”他忍不住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为何要救我？”他紧盯着她的异色双眸，试图从中找到答案。按照他之前的算计和逼迫，她此刻就算不落井下石，也大可袖手旁观。

桑筱宁收回手，看着他伤口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红痕，这才抬眸与他对视，唇角那抹极淡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

“你是我徒儿，”她的话语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方才，你也曾试图护我。”

她顿了顿，异色双眸中流光微转，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

“更何况，魔尊未除，外界局势未明。你若死在这里，于我而言，亦是麻烦。”她的话直接而残酷，剥开了温情可能存在的伪装，将利益关系摆在了明面。“一个活着的、拥有‘净世剑意’和特殊血脉的箫言，比一具尸体有用得多。”

箫言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她不再是那个会被他轻易牵动情绪、在恐惧与愧疚中挣扎的桑筱宁了。如今的她，冷静、理智，甚至……冷酷。她看待他，更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的价值。

这种身份的颠倒，这种被俯视、被衡量的感觉，让他极不舒服，甚至比身上的伤势更让他难以忍受。前世他是复仇者，是掌控者；这一世他自以为是的布局和试探，在此刻看来，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师尊……果然今非昔比。”箫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略带自嘲的笑，他缓缓站直身体，尽管体内依旧空虚，但属于元婴真君的骄傲让他不愿在她面前露出过分的狼狈。“看来，弟子以往的诸多试探与‘保护’，在师尊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

他在试探，试探她对自己之前行为的看法，试探她融合魔祖意志后，是否还保留着过去的记忆与情感。

桑筱宁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袖袍微拂，周围那令人窒息的精纯魔气仿佛被无形之力排开，形成了一片相对“洁净”的空间。

“前尘往事，如云烟过眼。”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淡漠，“重要的是现在，以及未来。”

她目光扫过周围臣服的魔物，以及那九根依旧散发着封印之力的暗金锁链，最后落回箫言身上。

“此地不宜久留。魔祖意志虽被我暂时压制融合，但此地封印已损，魔气泄露，迟早会引来更大的麻烦。魔尊想必也已感知到此地变故。”她分析着局势，条理清晰，“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昆吾秘境。”

“离开？”箫言蹙眉，“秘境入口恐怕早已被各派严守，我们这般模样出去……” 他意指桑筱宁如今这明显非同寻常的状态，以及他自己这一身魔气沾染的伤势和力量损耗后的虚弱。

“谁说一定要走原来的路？”桑筱宁唇角微勾，左眼魔渊中闪过一丝幽光。她抬起手，掌心向上，那对原本光芒黯淡的阴阳血玉再次浮现。只是此刻的它们，颜色变得更加深邃，红白界限不再分明，仿佛化为了两团流动的、蕴含着混沌气息的光晕。

“血玉是钥匙，可开，亦可关。”她缓声道，“既然能打开通往此地的‘门’，自然也能找到另一扇‘窗’。”

她说话间，双手虚抱，混沌光晕的血玉在她掌心之间缓缓旋转，道道玄奥的符文流淌而出，不再是模仿封印，而是在勾勒一种……空间的轨迹！她在以血玉为引，以自身新生的力量为源，寻找并定位昆吾秘境与其他空间的薄弱连接点！

箫言心中再次震动。她对空间法则的运用，远超寻常元婴修士，甚至化神修士也未必能如此举重若轻！这绝不仅仅是融合了魔祖力量那么简单，更像是……一种生命层次和认知层面的跃迁！

就在桑筱宁专注于定位空间坐标时，箫言忽然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熟悉阴冷气息的窥探，如同毒蛇般，试图穿透这片被桑筱宁力量隔绝的区域，落在他们身上。

是魔尊！或者是他座下的其他魔使！他们果然察觉到了！

箫言神色一凛，正要提醒。

却见桑筱宁动作未停，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是左眼魔渊中幽光一闪。

“哼。”

一声冰冷的轻哼，仿佛带着无上的威严。

那道隐晦的窥探瞬间如同被利刃斩断，远处隐约传来一声闷哼和魔气溃散的波动。

“跳梁小丑，也敢窥视。”桑筱宁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她甚至没有去看窥探来源的方向，全部的注意力依旧在手中的空间定位上。

这份从容与强大，让箫言彻底意识到，他与她之间的实力差距，已经拉开了一道巨大的鸿沟。他之前所有的算计和底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找到了。”桑筱宁忽然开口，掌心血玉停止旋转，定格在一个特定的方位。她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嗤啦——！”

前方的空间，如同布帛般被撕裂开一道狭长的、边缘闪烁着混沌光晕的裂缝！裂缝对面，不再是魔狱的景象，而是一片模糊的、流动的山川虚影，带着外界熟悉而又陌生的灵气波动！

“走。”

桑筱宁言简意赅，率先迈步踏入空间裂缝。在她踏入的瞬间，那道裂缝稳定了下来。

箫言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身后那片臣服的魔狱和那颗缓缓搏动的混沌心核，眼神复杂难明。他知道，从这一步踏出，一切都将不同。

他深吸一口气，压□□内翻涌的气血和纷乱的思绪，紧握着惊鸿剑，迈步跟了上去。

就在他身影没入裂缝的刹那，桑筱宁似乎不经意地回眸，异色双眸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深处，除了淡漠与审视，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如同猎人审视落入网中猎物般的……玩味。

裂缝在她身后悄然弥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魔狱重归死寂，唯有那颗混沌心核，证明着此地曾发生的惊天变故。

而外界，因昆吾秘境异动、各派弟子伤亡、魔尊阴谋初显而掀起的波澜，即将因为这两人的回归，卷入更加莫测的漩涡中心。

力量的天平已经倾斜。

棋局，似乎才刚刚开始新一轮的洗牌。

只是这一次，执棋者，还一定是他吗？

箫言看着前方桑筱宁那仿佛与周围空间融为一体的背影，第一次对自己的掌控力，产生了深刻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