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开国皇帝的病弱幼子 第74章 堂启城建

厅中气氛松快，笑意渐渐浮上每个人的脸上。

旭昉看着眼前的亲人、好友、忠将、爱宠。多日绷着的脸终于浮现出了带着孩子气的幸福感。

他的身体并未好完全，疲惫、虚弱犹在。刚处理完堂上急务，他便轻轻靠在主案后，舒了一口气，心却稳了下来。

桌上卷册重叠堆放，厚厚一叠，仿佛诉说着疫后临城的繁重杂务。但此刻，堂中气息却不再那么压抑，几个人静静地守在左右，阳光斜入窗棂，映着堂前还未散尽的淡淡烟火味。

旭轩看着只比他略矮一些的弟弟，有些走神，在想弟弟到底是什么时候突然长大的。他越想越觉得弟弟不省心，若等会儿小七稍有异状，他定是立刻将人强行带回房中歇息去。这弟弟小时候便是不让人省心，如今虽长成少年模样，倒更令人牵挂了。

子渝在堂下抱着厚重的一卷简册，低声开口道：“殿下，这三日来，各地文吏送来的报表已全部归拢整理完毕。城中灾后民情、房屋损毁、水井堵塞、粮秧补种……皆有待重新安置。”

“我将它们一一理好，已按急缓排过了。”子渝一贯稳重，说到这里却微微停顿，似有些欲言又止。

旭昉抬眼，轻轻道：“还有什么事？”

子渝轻咳一声，垂目掩饰道：“城中百姓情绪渐稳，方才有小吏来问，是否趁此机会，设一场小型的祭祀，抚慰疫中亡者，也能安抚城中余民。”

旭昉点头，赞许道：“好主意。此事便交由你安排，不用太复杂，简单诚恳即可。”

语毕，他抬眸扫了眼堂内诸人，又道：“现下首要的任务还是重建——依我之见，城中百事待兴，但民以水为先，先清水井，再补粮秧，然后简易民居搭建，这三件事必须抓紧。”

杜正恒听了，神色舒缓，微微躬身：“殿下英明，臣这便去安排。”

便转身欲出门，冠玉突然开口，话语中的意思让他停下了脚步。他说话前，带着习惯性的笑意，开口道。

“殿下今日所裁甚好，只是这粮食问题着实难办。臣今早随意逛了逛临城市集，不想此地红薯竟贵得离谱，一颗要三十个铜钱，这让百姓如何担得起？”

他说话时语调温文有礼，却带着一丝浅淡的揶揄，眼底隐隐的无奈与毒舌意味，一下子便将堂中气氛带得略微轻松了些。

旭昉听罢微微一怔，随即轻笑一声：“倒是不曾想，你竟也会关心起市集粮价来了。”

冠玉叹了一口气，低头抱拳，声音带了几分委屈得逗趣：“殿下此话可就冤枉臣了。这临城荒瘠，粮食短缺，日后若不尽快筹划补种些实用作物，只怕城中百姓的怨言要落到臣头上。”

旭昉莞尔，转头望向杜正恒：“临城当年可有种植过番薯？”

杜正恒立刻上前一步，微躬着身子，声音沉稳道：“回殿下，当年朝廷确曾下令推广番薯，只是临城地处偏僻，常年战乱不休，兵荒疫病频繁，百姓农务荒废，故而种薯之事久未成气候，现已少有栽种。”

旭昉闻言，指尖轻敲案角，神情间带了一丝沉吟：

“如此也好，眼下疫后田亩荒废，倒正是重兴种薯的大好时机。粮种易得，番薯耐旱耐瘠，正可解临城燃眉之急。”

冠玉抬眸，唇边带着惯常的三分笑意，语调略带些克制的调侃：“殿下有令，属下这便得赶紧筹措去了。只是殿下日后可莫要忘了，若这番薯种不成规模，臣只怕又要落人口舌，说臣办事不力。”

旭昉不由失笑，摆手轻道：“放心吧，办成了功归你，办不好自然是我的不是。”

冠玉闻言低头一笑，未再多言，似乎已然满意。

堂中气氛渐渐缓和下来，此时，旭轩一直站在堂侧，一言未发，目光却始终落在旭昉脸上。听到冠玉提起红薯，他的眉梢不自觉轻轻一动，眸底竟多了些许温软的怀念。

他忽然轻咳一声，语气略显别扭地道：“说到烤红薯，小七你还记得吗？当年你才多大点儿人，非要拉着我偷去御花园烤红薯，结果烟火太大，引得父皇和太子哥哥全都找了过来，你吓得蹲在火边，脸都熏黑了，还不忘护着那几个烤焦的薯块儿。”

旭昉被他一提，唇角顿时翘起，眼底笑意暖暖，仿佛一瞬间回到了那年幼稚温馨的时刻。

堂中几人听得也是纷纷低笑出声。

旭昉闻言，忍俊不禁，抬手掩了掩唇角，微微笑道：“六哥，你这一说，我倒还真有些想念烤红薯的味道了。记得当年我推广红薯种植时，不少官吏还持怀疑态度，结果后来推行开来，才发现百姓种它容易、收获还大，极是实惠。”

杜正恒闻言微微一愣，低声道：“殿下竟曾亲自推广过此物？”

旭轩在旁表情淡淡地，但是语气可是止不住得骄傲的接了一句：“岂止推广，也是他不知道从哪看的杂书，经常唠叨着要番薯。二哥宠着他，一直留意是否有他形容的番种，结果还真被寻着了。那段时间他跟在我后头，天天骚扰父皇，骚扰大哥，日日念叨，也就是我不嫌他烦了，结果果真种成了！哎，我这弟弟，小时候的想法一天一个，欸你还怎么说，还都成了！”，他语气虽带抱怨，但是任谁都听得出他的得意洋洋。

旭昉闻言，耳尖微红，轻咳一声：“六哥，这些陈年旧事，何必再提。”

旭轩轻哼一声，神色间不再紧绷，垂眼瞥了弟弟一眼，低声道：“那时候你那么小一个人，薯都烤成炭了，还非往我嘴里塞，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坏主意。”

旭昉忍俊不禁，垂下眼帘掩去唇角的笑意，声音轻柔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待今年红薯种成了，我再好生烤几个赔给六哥，可好？”

旭轩听他此言，神色倒微微舒缓了几分，面上却仍旧板着，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算你还记得。”

冠玉在旁听了这番话，温和笑了笑，躬身一本正经道：“殿下既有此言，那臣可就记下了，回头烤薯之时，肃王殿下也须在场，免得殿下一人担了烤焦的名声。”

旭轩闻言冷冷扫了他一眼，哼道：“你倒是会安排，什么好事都少不了你。”

冠玉只温声一笑，未再接话。

堂中笑意缓缓流动开来。

旭昉含笑抬眸，缓缓道：“此事便如此定了，番薯、棉花，皆为灾后复耕之基，这堂，我借诸位一力。先从临城试起，若能成效，稳固临城之基，渐修边地。”

众人齐齐躬身应诺，堂内轻松氛围依旧，午后的阳光静静洒落堂前，旭昉的脸上的病气被少年风发的意气所夺，靠近他的人都觉得似乎接触到了温暖真切的力量。

旭昉宣布诸事定策后，堂内众人稍作散去，各自领命而行。

冠玉收敛袖袍，眉目含笑，姿态一如往昔那般温润端正，偏偏唇边又不失惯有的那丝隐约戏谑：

“殿下今日连番裁定，倒是痛快了，只是属下这腿脚站久了略有些发麻，不知可否讨碗饭吃？”

他说得恭敬有礼，语气柔缓，分寸把握恰到好处，不显轻浮，却教人忍俊不禁。

旭昉失笑，抬手示意：

“今日辛苦诸位了，午后小歇半个时辰，再开议迁民安置。”

众人纷纷躬身应下，气氛温和轻快。

厅外，微风正好。

不多时，未过多久，便有几名衣着褴褛的乡老与小吏，抱着麻袋、草席、小罐，踉踉跄跄来到香案前，自发跪下。

子渝轻步而出，微蹙眉头，低声问：“几位老人家，这是作甚？”

为首一名灰衣老汉颤巍巍地叩首，须发斑白，面容饱经风霜，声音粗哑：

“听闻殿下醒了，亲自理堂，咱们这些老骨头虽无大力气帮衬，但总归还有些余粮、旧布……想着托抚心堂替我们这些人修井种田，哪怕只是添一砖一瓦，也心安些。”

老汉说着，微微哽咽。

旭昉本想亲自出面，却被子渝轻轻拦下。

“殿下方才理政未久，不宜频繁劳神，臣代为宣谕便可。”

不多时，子渝代王传话：

旭昉闻言轻轻一叹，终是点了点头。

不多时，子渝便立于堂前，温和宣道：

“王有谕旨：民心至贵，百姓自有天命。抚心堂今日所受诸位献礼，受的是一片赤诚心意，并非贡物。诸位心意，王已记于心中。”

老汉们听罢连连叩首，有的眼眶红了，有的只是低低拱手，却无一人喧哗。

旭昉隔着堂内的帘幔远远望着这一幕，眼底温软之意愈发深沉，低声吩咐道：

“记下今日献物之人名，日后新田初成，首批分地时，予以优先之权。”

子渝恭谨低声领命，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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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堂外另一边，冠玉已带着水云及数名青隼影卫，前往南巷旧坊勘察地势。

废坊紧邻废仓，背靠井渠，虽经多年荒芜，旧时坊墙破败不堪，但周边地势平坦，稍加修整，便可搭建迁民简居，又能引水开垦农田，正是一举多得之地。

冠玉负手缓步而行，眸中含着惯有的温和浅笑，只语调中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半真半假的抱怨：

“殿下谋定千里，倒是成全了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护着护着，从藩王长吏变作了抚心堂的后勤总管。下回殿下再安排差事，我怕是要自带行军帐篷，以备日日操劳。”

他说得温润得体，似恭似谦，又像玩笑，却拿捏得恰到好处，教人听来不觉过分。

水云立于他身侧，手执一卷丈尺，闻言斜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翻过手中丈尺，幽幽回了一句：

“殿下能将抚心堂交予你打理，倒也算是……‘器重至极’了。”

冠玉闻言一噎，随即又低低一笑，叹了口气，状似无奈地轻声道：

“水云，你这张嘴，倒是越来越毒了。殿下若听到你这话，说不定还真以为我是自荐差事的呢。”

水云淡然一笑，手下动作丝毫不停，继续低头丈量旧坊地势，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却再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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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市一带，杜正恒亲自督筹乡勇与乡匠，整编第一批修井队伍。

这位久镇地方的旧吏，年岁已近中年，

却仍身姿挺拔，举止利落，言令清晰而有力。

多年风霜未曾磨损他分毫，反而在眉宇间沉淀出一股老成持重的气度。

在他的调度下，临城各项政务被一一梳理，井然有序，丝毫不见慌乱。

而在抚心堂后院，一团熟悉的黄影亦未闲着。

它一早跟着冠玉巡了一圈，又跟着卓松在粮秧棚里溜达了半圈。

它体态依旧雄壮如狮，只是眉眼间略染些许灰白，更添几分岁月静好之意，似乎自觉找到了新岗位，趴在新铺开的粮种旁，偶尔伸出舌头喘息，眼睛却不时睁开，警觉地环视四周，仍带着几分活泼与灵动。

最后似乎自觉找到了自己的“新岗位”，干脆趴在新铺开的粮种旁，伸着舌头喘气，懒洋洋地守着。此刻，它静静地趴伏于新铺粮秧的棚边，硕大的头颅枕在前爪上，呼吸绵长而稳重。昨日初见主人的雀跃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只余下一派沉稳与静默。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尊不动声色的老狮子，忠诚地守护着属于它的粮仓。

旭昉隔窗望着，不禁柔和了眉眼，轻声唤来卓松道：

“小黄怕是自荐当这粮仓护卫了。”

卓松垂首，唇角微微动了动，似是也被这一幕逗笑。

旭轩立于一旁，面色冷淡地哼了一声，却是不自觉地向着那团黄影扫了一眼，嘴角微微一挑：

“倒要看看，这老骨头还能护多久。”

虽言辞嫌弃，耳尖却微动，显然早已默认了小黄的新任之职。

堂前渐渐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

临城，一切都在以缓慢却有力的节奏，重新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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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宁将军府中，蒙石负手立于窗前，他的眉宇间似藏着化不开的沉静，眼底却隐约带了一丝审度。

身后脚步轻缓，一名幕僚手执折册，低眉恭身，声音压得极低，像是生怕扰了将军的凝神：

“禀将军，临城昨夜情势已明。”

“吴王今晨已于县署旧堂登座开堂。此前百姓聚堂叩跪，三日未退；今见吴王亲登堂前，百姓叩拜而散，城中已开政议一席。”

“殿下初醒，便裁定三事：清井、赈粮、迁民，皆为安抚民心之策，并无逾矩之举。”

蒙石未回头，亦未言语，唯指尖轻轻扣了扣窗棂。

堂中一瞬极静，只闻老将指节敲在窗棂上的声音，轻微如风吹烛火。

良久，他才淡淡开口：

“他醒了多久？”

幕僚微一顿，低声道：

“回将军，不过刚醒一日。”

蒙石微微侧过头，眼底的审度之色更浓，唇边却扬起一抹极浅的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刚醒一日，便能安然坐下。看来他这一病，不但未折损气机，反倒立了威信。”

幕僚犹豫一瞬，再轻声补道：

“殿中议者多言，殿下疫后安民有功，如今登堂理政，并无异言。”

蒙石闻言轻哼一声，却并未作声，只转过头去，看向远处，那目光像是能穿过重重雾色，看到遥远的临城，看到那堂前百姓低头叩拜的景象。

他心中微微一沉，指尖轻点窗棱的动作慢了几分，仿佛陷入了沉思。

沉默了半晌，他忽然轻声问了一句：

“临城北境哨防如何了？”

幕僚忙垂首回禀：“禀将军，小股北蛮突袭虽已被吴王挫败，但属下已依令连夜调拨斥候三路，由大宁卫军所直赴北境巡察。”

“另外，临城周边三座小哨亦已添兵设伏，夜巡更密，皆暗中行事，不扰民情。”

蒙石听到此处，眼底沉色略缓，似是稍稍安下了心。

他淡淡吩咐：

“北蛮虽小股袭扰，然临城一带若不加严密巡防，难保他日无大军趁隙而入。传令下去，边地各营加密巡逻，夜间警戒不得稍松。继续巡探，尤其是北蛮边界那一线。临城虽无大碍，但不得掉以轻心。”

幕僚躬身领命，却未即刻退去，而是稍有迟疑。

蒙石瞥见，声音微沉：

“还有事？”

幕僚低头轻声道：

“将军，属下另得密报，吴王初登堂，虽无逾矩之举，但短短一日之间，城中上下已然归心。”

“吴王此举，怕是稳住了临城，也稳住了人心。”

蒙石闻言，未怒亦未惊，反倒唇角略弯了弯，眼底却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他低头看了眼窗外飘荡的雾气，嗓音极低，却带了沉沉的压迫感：

“不妨让他继续坐着。”

幕僚微愣，似未料到将军会如此回应，一时间未接话。

蒙石也未回头，只继续低声自语，像是说给幕僚听，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少年初登堂，便能收民心，行稳政。这临城不大，可人心却是不小的局。”

“也罢——且让他慢慢坐去……终究是年轻，日子还长得很。”

hi~宝宝们，周末5000 小肥章奉上~这一章写得很幸福，满满都是回忆，希望这一章能让大家在临城缓缓重建的节奏里，感受到一点点温暖的力量。（P.S. 正文日更中，预计6月正文完结！求收藏！求评论！求和小七一起烤红薯啊啊啊！[三花猫头]）小剧场奉上：

【背景】：北门之战后，临城重建启动，小黄守着粮仓，旭昉刚裁定完事务，众人小歇片刻。

旭昉（靠着堂侧小憩，眉眼温软）：“……六哥，等红薯熟了，记得第一口要让给我。”

（小声补充）

“小时候你可是抢得最快的。”

旭轩：

（抱臂冷哼一声，面上冷淡耳尖泛红）

“我怕你又烤成炭，还非要塞我嘴里。”

（顿了顿，声音低下去）

“……给你留着，谁也不能抢。”

冠玉：

（温温一笑，手执折扇，慢悠悠补刀）

“属下已经预定第二口了。殿下亲手烤的，不管焦不焦，吃了都是恩宠。”

子渝：

（翻着记录册，头也不抬地温声插话）

“记得归档，殿下烤焦了几个，来年重办时好有据可考。”

水云：

（抱着粮种清单，声音拉长）

“要是今年番薯歉收，不怪天，不怪地，只能怪你们仨一开始就贪吃。”

卓松：

（无声咳了一下，低头不语，眼神却老老实实落在粮仓旁的某团黄毛身上）

小黄（粮仓守护狮）：

（啪嗒啪嗒地摇尾巴，鼻子轻嗅）

（心声os：红薯……烤红薯……主人的红薯……救命好想吃。）

最后，旭昉轻轻一笑，声音温软清淡

“——待番薯成，烤得好吃的话，每人都有份。”

（顿了顿，眼底带上揶揄）

“若烤焦了……六哥独吞。”

旭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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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堂启城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