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死了吗?”
“不能吧,那小子也没下重手啊……”
“那她怎么躺着一动不动了?”
“我再试试。”
蒋玫隐隐约约听见两个声音在耳边游荡,正想挣扎着起身搞清楚状况,两个耳光便毫不犹豫地落了下来。
“啪啪”两声,她感觉脸上一阵火烧,疼得她龇牙咧嘴猛得睁开眼睛,明晃晃的白炽灯刺痛着她的眼球,两颗脑袋将她团团围住,正眼神清澈地盯着她。
“诶,她醒了,她醒了!”
“玫玫,你刚才怎么了,都快吓死我们两个了!”
蒋玫被两人扶了起来,捂着脸一脸幽怨地看着她们:“你俩谁啊,我们认识吗?怎么一言不合就甩人巴掌啊?嘶……哎呦疼死我了!”
她不满地盯着眼前两个女孩,眼睛却在看向两人身后的场景时怔住了。宽阔封闭的训练场地上,人们穿着击剑服,戴着金属面罩,或持剑对着木桩做刺剑练习,或两两结队对抗训练,不时传来的一声惊呼似乎昭示着得分的喜悦和训练的酣畅。
蒋玫将目光缓缓移到了自己身上,上身的夹克和护胸带来紧实的包裹感和轻微的压迫,手套厚重且贴合,白裤和袜套摩擦着她的肌肤,一切的感觉都是那么真实。
她不由地敞开嗓子,像土拨鼠一样发出一声长啸:“啊!!!!”
她这是在哪儿?她还活着吗?她不是一个吃拼好饭中毒后仍被老板强制加班一星期的窝囊社畜吗?怎么穿着击剑服坐在这里?
顿时,全场都默契地停下了,全体目光齐齐看向蒋玫。
两个女孩看着她超乎异常的行为,互相对视一眼,也是一脸错愣。
陈潇试探地问道:“玫玫,你不会把脑子撞失忆了吧!我是陈潇啊,咱俩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啊!”
“你刚才被那个陪练的推倒在地上晕过去了,我轻轻拍你脸颊叫你来着,你可别吓我昂!”
蒋玫暂且放下“轻轻”两字,也不顾全场视线的尴尬,捧着陈潇的脸细细逡巡了一遍,突然感觉这人的脸她确实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来着。
突然划过一阵细微的电流声,一个稚嫩且欢快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您好,我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系统幺幺九!恭喜您幸运地被选中,来到《天才击剑少女》漫画中,在这里您需完成两个任务才能返回现实世界!”
蒋玫恍然大悟,难怪陈潇的脸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这就是她上班摸鱼看的那本漫画的女主闺蜜嘛!
可马上她心里又咯噔一下,坏了!这种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的漫穿竟然被她遇到了!
于是她咳嗽两声,板着脸说道:“幺幺九是吧,我是幺幺零。赶快把我送回去,否则我报警抓你。”
陈潇怪异地盯着她:“玫玫,咱应该打幺幺二吧……”
蒋玫的脑海中又响起幺幺零愉悦的声音:“检测到玩家威胁系统,正在申请进行惩罚中……申请通过,电击开始。”
蒋玫还没来得及反驳,一阵电流从她的经脉流过,她全身一阵酥麻,立马躺在地上抽搐起来。
“别,别电了,我同意!什么任务说来听听?”蒋玫立马服了软,忍着全身麻痛,毫无骨气地躺在地上。
陈潇道:“玫玫,你别吓我啊!什么任务?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啊?”
“任务一,走完剧情成为天才击剑少女,夺得本届亚运会冠军。”
“任务二,拯救美强惨男二,上进值达到百分之百即算任务完成。”
“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呀!”幺幺九的声音微微扬起,带着点欠揍的嚣张。
蒋玫没回答陈潇,盯着天花板看似在装死,实则默默在心里盘算起自己任务完成的概率。
她,蒋玫,应届毕业生,大厂实习牛马。天赋型摸鱼选手,擅长吃饭睡觉打豆豆。葛优十级超话粉丝,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更是将“生命在于静止”奉为人生圭臬。
成为天才少女并夺得击剑冠军?恐怕比秦始皇统一六国还难。
男二,闵渐,不良市井少年,忧郁颓废冰山男。早逝的爸,改嫁的妈,病重的奶奶和破碎的他,注定了他性格消沉,行为乖张。
拯救美强惨男二,还要达到百分百上进值?她既没有菩萨心肠救世心,也不是温柔知性大姐姐。恐怕张嘴舔舔嘴唇不仅毒死了自己,更是让人听了拍手称快,想要跳楼。
所以自己任务完成概率为……百分之零。
她不死心道:“如果任务失败会怎么样?”
“您的现实结局将不会改变。也就是您会猝死在自己的工位上哈。”
蒋玫绝望地闭上眼睛,又发出一声感叹:“啊!!!!”
众人又默契地停下训练,一脸茫然地看向她。
陈潇痛心疾首地认真说道:“完了完了,人给撞傻了!快打幺幺二把人带去医院看看!”说完她又朝墙角狠狠刮了一眼:“你还站在那儿干什么?都怪你!蒋叔聘你来做玫玫的陪练,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不仅出手推人,还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装给谁看呢?摆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蒋玫顺着陈潇的目光看向过去,一个高瘦的身影靠着墙角,前额的头发微微掩着眼睛,看不清脸上的神情。白皙的皮肤以及毫无血色的嘴唇衬着嘴角的淤青紫涨格外显眼,半晌他终于抬起头,沿着瘦削的脸庞蹭了蹭嘴角的血迹,低沉道:“是她先动手的。她多次动手,我忍无可忍。”
蒋玫的眼睛对上了那双饱含冰冷与冷漠的眼睛,像从未规训的猎豹一样,不由让她打了个寒颤。
只此一眼她就认出来了,那个人就是闵渐。与此同时,一段半小时前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漫画里的女主蒋玫,背景过硬实力超群,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所以恃才傲物的大小姐自然对他爹不知道从哪儿找的陪练十分不顺眼,处处发难刁难他。
然而就在半小时前,性格嚣张跋扈的蒋大小姐竟然在毫无通知的情况下等了作为陪练的闵渐将近半个小时,这让蒋大小姐这么受得了!从来只有别人等她的份儿,哪有她等别人的的份儿,就算她老爹蒋文华专门聘请的也不行!
闵渐这个冰山来了之后一句解释都没有,这让蒋大小姐十分不爽啊!抄起一旁的剑就向闵渐刺去。躲闪不及的他只好侧身,剑身擦脸而过,他用力推了蒋大小姐一把,才躲过毁容的风险,于是就出现了刚开始的一幕。
蒋玫:……
大小姐你倒是爽了,仗着自己有钱有颜有实力就随便欺负别人,有没有考虑过我怎么办?就这样我还怎么跟闵渐处好关系?
陈潇本想出出气就算了,没想到闵渐平时一声不吭的,一说话却有一股让人害怕的狠戾。这么多人看着,她面子一时有些架不住,于是随手抄起一旁的水杯砸过去:“你还敢顶嘴,你凭什么?你也配!”
蒋玫本想出口阻止却已经晚了。看着水杯在空中画出优美的弧线,她心想这一下子砸过去可是够疼的。
幺幺九这时才“好心”提醒道:“幺幺九温馨提醒您,闵渐的身体和心理健康安全十分重要哦,因为……”
“因为什么?”
话音刚落,水杯砸向了闵渐的后脑勺,随后重重砸到地上滚落到了角落。与此同时,蒋玫的后脑勺像遭受了重击一般,尖锐的疼痛刺激的她的神经,她脑中白光一现,又直挺挺地躺到了地上。
这是她今天第三次躺倒在地上,简直比上床睡觉还要丝滑。众人的目光也渐渐从不可思议到习以为常。
直到此刻,幺幺九才拖着长长的尾音缓缓道来:“因为您已和闵渐共感。为了让您更深刻的了解男二,解开他的心结,完成任务,我们特设此定,是不是很感动?”
是很感动,感动得哭了……
蒋玫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什么共感?岂不是他疼她也疼,他哀她也哀,他高兴替也高兴,他愤怒她也跟着跳脚?
嗯,很好,从此以后她蒋玫不光成了他的正途引导师,还成了他的情绪垃圾桶。
陈潇显然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钢化水杯有这么大的威力。闵渐的后脑勺被砸中,几乎是在瞬间跪倒在地上,发出不可闻的一声闷哼。
陈潇看到同时倒在地上的蒋玫,一脸错愣,伸手扶起了她问道:“玫玫,你没事儿吧?你今天太反常了,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蒋玫摆了摆手,两人又一起看向闵渐。
这么大的动静,全场的人都没声儿了,都等着看接下来这出戏要这么收场。
陈潇欲言又止的表情看来是后悔了,可又拉不下面子去扶,只能看着闵渐在地上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进了更衣室,一次都没有回头。
蒋玫叹了口气,认真道:“潇,你过分了。”
陈潇也懊悔道:“我不是故意的,我……”
蒋玫拍了拍她,看到闵渐已经换了身衣服,黑色的T恤配着简单的牛仔裤,宽阔的肩膀上背着剑包朝外走去,立马换了衣服忍着头痛跟了上去。
直到在街道上走了十分钟,蒋玫始终保持着五米的距离跟在他身后。倒不是她愿意这么跟着,实在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沟通。
于是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在大街上,穿过繁华的市中心,渐渐向市西边的旧城区走去。干净宽阔的大道变成了沥青混凝土路,街道两旁挤满了矮小老旧的小区,杂乱的电线毫无章法的横在天空,汽车的噪音和孩童街坊的谈论声灌入蒋玫的耳朵,她越发心烦意乱,却还是不知道该开口说点什么,眼看着马上就要跟到别人家里去了。
前面的人适时停下了脚步,蒋玫直盯着路面没看前方,结结实实地撞到了闵渐的背上。她惊呼一声立马退了半步,小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路。”
闵渐转过身,这是蒋玫才真正近距离看到了他。他跟漫画里一样,鼻梁高挺眼眸深邃,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掩盖不住眼底淡淡的黑青,黑色T恤松松垮垮的架在身上,扑面而来一股阴郁的气质。
他不耐烦道:“你跟着我干什么,有话快说。”
蒋玫清了清嗓子:“今天的事……对不起了,是我的问题,我给你道歉。”
闵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抬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蒋玫咬着牙,感觉眼前越来越模糊:“以前的事儿也对不起,是我仗势欺人,我给你道歉。”
闵渐笑了,不过是从鼻腔里发出的轻笑:“除了道歉,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你……你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蒋玫使劲摇了摇头,后脑勺隐隐作痛,她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于是本能地抓住了闵渐的衣角。
闵渐皱着眉:“不需要。我不需要你惺惺作态的表演你懂吗?这里没有别人,你要装给谁看?我不需要你高高在上像施舍一般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你的对不起值几个钱?给我听好了,我不想再看到你,给我滚。”
他狠狠甩开了她,于是蒋玫就顺势倒在了地上。
闵渐:……
碰瓷的吧,他根本没用多大力啊。
他蹲下身子拍了拍她,没回应。
这个人,好像真的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