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格雷第一次面对完全虫化状态下的厄兰。
那只灰黑色的巨大虫躯悍然出现在训练室中,近乎填满了格雷的视野,原本足够宽敞的空间也瞬间显得逼仄压抑起来。
格雷站在原地,赤手空拳,内心第一次涌上强烈的悔意——他刚才至少该找件武器在手的。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又被另一个想法压下:用了武器,对厄兰而言,是不是又不太公平?
战斗在下一秒爆发。虫化的厄兰,其速度与力量提升了数个量级,巨大的颚肢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横扫而来。
格雷来到虫族后,首次将Alpha的A级体质毫无保留地催发到极致,凭借超凡的反应速度与战斗本能进行闪避与格挡。
他的拳头蕴含着足以击穿轻型装甲的力量,狠狠砸在坚硬的虫甲上,却只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响,如同擂在厚重的实心金属上,连一丝裂纹都未曾出现。
破不了防!
格雷的心沉了下去。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在S级雌虫完全虫化的绝对防御面前,竟显得如此无力。
他像一道灵活的影子,在厄兰狂暴的攻击缝隙中穿梭,但每一次倾尽全力的反击都如同蚍蜉撼树。巨大的虫肢带着万钧之力砸下,他险之又险地侧身避开,身旁一台坚固的训练器械应声而裂,零件四溅。
这样下去不行,他不可能和一只体能近乎无限的巨虫比拼耐力。
格雷险而又险地避开那死亡镰刀般的颚肢钳制,依旧被那恐怖的巨力余波震得气血翻腾,踉跄后退。
厄兰显然也在为格雷展现出的实力而惊讶,这个雄虫的力量、速度和反应,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雌虫的范畴,几乎逼近了高等军雌的水平。
他的攻击从原先带着试探意味的节奏,变得愈发急促猛烈,仿佛迫切地想要测出格雷潜力的最深底线。
格雷眼看着另一只覆盖着尖锐突刺的前肢如同重锤般,封死了他所有闪避角度,迎面砸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种深植于灵魂的本能被死亡威胁彻底激发。格雷自己都未及思考,一股无形无质却极具冲击性的力量,如同凝聚的尖刺,下意识地从他精神核心迸发,直刺厄兰的头部。
是精神力攻击。
“——!”
正全力攻击的厄兰,庞大的虫化身躯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利刃贯穿头颅,那双燃烧着战斗意志的碧绿复眼瞬间被混乱与极致的痛苦充斥。
完全虫化本就是超负荷状态,此刻再遭受这突如其来的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攻击,厄兰本就不稳定的精神系统瞬间濒临崩溃:
休眠症,发作了。
比在公爵府花园那次更加猛烈,厄兰的虫化形态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六根强健的虫肢痛苦地蜷缩,口器张合着,爆发出充满痛苦与暴戾的阵阵嘶鸣。
格雷脸色煞白,立刻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他顾不上后悔,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浓郁的、带着微苦气息的柑橘香味以前所未有的浓度和速度弥漫开来,迅速充盈了整个训练室的每一寸空间。
格雷不顾自身急速的消耗,将信息素催发到极致,试图包裹住厄兰那狂暴混乱的精神,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回。
不知过了多久,在那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柑橘信息素包裹下,厄兰狂暴的动作渐渐平息,痛苦的嘶鸣转为低沉的呜咽。
和花园那次很相像,他最终无法维持虫形,庞大的躯体收缩、消散,变回人形后,同样因精神和身体的双重透支而失去了意识。
格雷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检查他的状况,确认只是脱力昏迷后,才松了口气。他快速从旁边的储物柜里找出厄兰之前换下的备用衣物,动作尽量轻柔地替他穿上,遮盖住他依旧微微颤抖的身体。
做完这一切,格雷松了口气,他不敢耽搁,起身准备出去呼叫沃克斯寻求医疗帮助。
然而,他的手腕却被一只冰冷而无力的手轻轻握住。
格雷愕然回头,对上了一双刚刚睁开、还带着些许涣散的碧绿色眼眸。
“你……”厄兰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又要走?”
这三个字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中了格雷内心某块柔软的地方。他看着厄兰此刻前所未有脆弱的模样,想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强烈的愧疚感涌了上来。
“对不起……”格雷蹲下身,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声音低沉,“是我的错,我不该用那种方式。” 他此刻彻底明白,自己那下意识的精神力冲击,成了诱发对方休眠症彻底爆发的导火索。
看着厄兰苍白的脸,想到他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承受了额外的痛苦,旧伤未愈又添新创,心中的愧疚更深。
“你受的伤还没完全好,这次又……我会负责的。”格雷顿了顿,做出了承诺,“在你完全康复之前,你需要的信息素,我会一直提供,随时都可以。”
厄兰静静地听着,眼眸逐渐恢复了些许清明。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我们算什么关系?这不合适。” 他轻轻放开了抓着格雷的手,强撑着坐起身来,语气恢复了平日的疏离,“因休眠症而死是雌虫的宿命,您不必因此愧疚。”
“关系……?”格雷重复着这两个字,脑海中那个被系统057反复提及的标签——【先婚后爱】。
厄兰低眉敛目,没有再言语,像是在等待格雷的回答,又像是已然沉浸回自己的世界。
一个荒谬的想法瞬间划过格雷的脑海。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问道:
“那……厄兰,你现在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我很想。”厄兰回答得毫不犹豫,几乎没有片刻迟疑。如今的他对所谓的爱情早已不抱幻想,只想尽快拥有一位法律意义上的雄主,然后便能卸下包袱,尽快回到军部,回到那个真正属于他的职位上去。
他脱离一线已经太久,久到竟然连一个雄虫都无法轻易压制,这让他感到一种深切的无力与自我质疑。或许只有重返战场,他才能重新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你看我怎么样?”格雷接话的速度快得几乎像是早有预谋。
“?”厄兰抬起眼,碧绿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一丝错愕。
格雷说出这句话时,内心确实替自己尴尬了片刻。但这个石破天惊的脑回路仔细一想,竟诡异地有几分可取之处。
至少,厄兰现在迫切需要一位雄主,反正他和多伦忒也已经彻底没可能了。那么,为什么不能由自己来顶上这个位置呢?
“是为了补偿吗?不必如此。”厄兰显然不太理解这个突兀提议的由来,他冷静地提醒,“你要知道,婚姻一旦缔结,如无意外,我们会被绑定一生。”
格雷蹲下身,将双手搭在厄兰的双肩上,脸上摆出一副破罐破摔的表情:“不,你误会了。我其实只是……不想努力了!”
“?”
“实话跟你说吧,”格雷开始了他的即兴表演,语气辛酸道:“我从小在D区摸爬滚打,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傍上一个有实力、有地位的雌虫,从此过上衣食无忧、不用再为生存奔波的好日子!”
“你不是有很多粉丝么?星网收入应该不菲。”厄兰一针见血地指出。
“唉,那都是表面风光!”格雷重重叹气,表情愈发痛苦,“为了成名立人设,我吃了多少苦头?拍视频要想新点子,跟粉丝互动要保持形象,每天绞尽脑汁,压力巨大!一旦停更,粉丝立刻就跑光了。这种日子我过够了,我多想过上真正富足又轻松的生活啊!”
厄兰面无表情地听着格雷声情并茂的演说。相处这么久,他早已摸清一个规律。
每当这位雄虫的话开始格外多、情绪格外饱满时,通常就意味着他陷入了某种旺盛的表演欲中,嘴里的话真假难辨。
“所以呢?”厄兰平静地追问,想看他还能编出什么花样。
“所以!”格雷像是被鼓励了,脑子一拍,一个完整的“阴谋论”浮出水面,“我当初就是故意搅黄你和多伦忒的相亲,在艾瑞安的成人礼上我仔细观察你们的互动,然后乘虫之危、乘虚而入,跟你完成了轻度标记。之后又玩欲擒故纵,等着你主动来找我!”
他越说越觉得逻辑自洽,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就连今天的意外,也是我刻意造成的,目的就是再次跟你产生紧密的信息素链接,让你离不开我!”
最后,他图穷匕见,带着点无赖的威胁语气,俯身靠近厄兰:“你要是不跟我结婚,我就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全都宣扬出去,指控你玩弄我的感情,标记完了就不认账!厄兰上校,你也不想陷入这种难缠的舆论危机吧?”
“……”厄兰沉默地听完他这一大段慷慨陈词,最终只是略显疲惫地长叹了一口气,“你的戏真的很多。”
高等雌虫的恢复能力确实强悍,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已经积蓄了些力气,轻轻拂开格雷搭在他肩上的手,神色如常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襟。
“那就如你所愿吧。”他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三天后,来我家商议婚事。正好,我的雌父和雄父,也都想见见你。”
格雷:(梦到啥说啥)
多伦忒:模仿我的虫设请给我交版权费,谢谢。
系统:你就是这样完成任务的?
厄兰:一天一个虫设吗?那很有新鲜感了。
接下来就是【先婚后爱】了,如何呢?等等,那追妻火葬场和破镜重圆——[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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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打完这场就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