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事了。”江未眠不自在地躲了一下,她很不习惯这种凑得这么近的感觉。
尽管听她这么说,尤优还是对着她的眼睛吹了吹。
温热的气息让江未眠的眼皮眨了两下,眼睫毛也随之颤动,像一只煽动翅膀的蝴蝶,难得带了些脆弱易碎的味道。
原本还一脸担心的尤优看到她这个反应,心里也生出了一些异样。
她盯着对方那双往常都是沉静如同深潭,而现在却如同铺了一层水色般的眼眸,恍然觉得内心被勾的发痒。
不得不说,反差确实是很容易给人惊喜,正如她从没见过此时江未眠的模样一般,她的心里切切实实地产生了想要保护她的想法。
这和之前的那种保护不一样,过去的只是因为习惯,而现在这种则是人天然对比自己弱小的生物产生的保护欲。
其实江未眠只是因为生病才显得比平时呆了一点,并没有用眼神传递什么信息给她。
但两人之间相对暧昧的动作给了尤优很多脑补空间,再加上有莫玥在边上,更是催化了很多想法的产生。
这就导致江未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尤优就突然像被烫了一下似的收回手,然后眼神就开始到处乱飘。
“没,没事就好。”
“?”看她突然这个反应,江未眠头顶冒了一堆问号出来。
她转过头试图从莫玥那里得到一个答案,却见对方摇了摇头,示意她也不清楚。
唉,女人心,海底针,江未眠没找到什么头绪,干脆也不去想这种事。
“早点回去休息吧。”最后,尤优还是把话题绕了回来,当务之急她还是要养好身体,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江未眠作为一个病号,只经历了吃饭后那么一会儿的放风时间,就再次被大家赶了回去。
下午又开始下雨了,但这次雨很小,而且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江未眠伴着雨声睡了过去。
虽说是睡觉,其实也不尽然,大部分时间她都处于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身体在沉睡,但意识还能听到门外的动静。
中途莫玥回来过一次,好像是拿什么东西,拿完之后还过来看了看她的情况,看她在睡觉,对方也没有打扰。
可直到后半晌,江未眠在不适中惊醒,睁开眼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头昏昏沉沉,就像是跟外界隔了一层塑料膜。
她还觉得自己额头很凉,给她一种她已经完全好了的错觉。
但是感官变得很不敏锐,外界所有的信息都要在大脑里消化很久才能意识到问题所在。
江未眠在床上坐了两分钟,丝毫没有恢复的意思。
本来就是因为担心她才回来的尤优看她这样,觉得很不对劲。
“是不是又烧起来了?”
尤优从桌子上拿了电子体温计递给她,示意让她量一下自己的温度。
反应迟钝的江未眠接过体温计,思考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个什么东西。
“我觉得我的额头一点也不烫,反而还很凉。”江未眠目光有点呆滞,她语气缓慢,动作也慢半拍,跟平时的反应速度压根不能比。
本来就担心的尤优一看她这情况,哪里还会相信她说的额头很凉这种话,这根本不像是退烧了,这倒像是直接烧成傻子了。
“先别说话,我看看体温计。”尤优没法从她现在的表现判定结果,只能看证据说话,结果这一看倒好,这是又烧到了三十九度。
至于她说的感觉额头很凉,恐怕是身体习惯了高烧,所以产生了错觉吧。
“你等着,我去找医生过来。”
看完体温计上的数字,尤优的脸色由晴转阴,分明刚输了液,下午还在休息,怎么就又烧起来了?
从小到大尤优的体质都还可以,据她所知,江未眠的身体也还行,因此遇到这种情况,反而更糟心。
江未眠还好奇她怎么跑那么快,自己拿起体温计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的感觉完全不对。
看来这个病没法立刻就好,还得拖一段时间。
但这次生病,她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紧迫感,总觉得如果不能赶紧好起来,可能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她说不好怎么个事,但她的直觉又一向很准。
那边学生们在张罗着放学,江未眠倚靠在床头,眼睛往外看,却没有什么落点。
接下来她们还要在这里待上两天,但这两天她要是一直不好,恐怕会耽误节目录制。虽然也不缺她一个,但因为自己影响到别人,她还是有点愧疚。
医生很快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莫玥。
莫玥是本来就打算过来,路上正好碰上了往回走的尤优跟医生。
一听江未眠出事,莫玥跑得比医生还快。
还是太不小心了,怎么一下午都没注意到她又烧起来这件事?
在莫玥来到这儿之后,已经偷偷跟江予希发过消息,分明她刚说过江未眠的情况有所好转,结果一转眼就又加重了不少。
“这种反复的情况确实需要注意,先吃点退烧药,要是晚上还烧得厉害,那就得继续输液了。”
距离上次输液时间并不长,医生只能给她开了点药。
中途对方提过要不打一针,但是被江未眠拒绝了,输液还行,打针她是真不行。
送走医生之后,原本还想站起来走两圈的江未眠被两人勒令回去躺着,她们现在是真担心,恨不得把人放兜里揣着,省得一个不小心再出点什么事。
知道大家是在担心自己,江未眠也没勉强,吃了药就躺了回去。
可能是药物起了作用,她很快就感觉到了困意,没多久,就去跟周公会面。
“好啦,医生都说没事了,你也不要太担心。”
莫玥拍了拍尤优的肩膀,对方的担心全都写在了脸上,就算她想装作看不见都难。
“早知道会这样,那天晚上我就不让她去了。”想到这场病的起因,尤优难免感觉到那么一丝懊悔。
那天如果只有自己去帮忙,她没有在大晚上淋雨,肯定就不用遭这个罪。
其实她也知道这件事怪不得自己,但她还是忍不住自责,一遍遍预设,如果当初没有那样做,可能就会有不同的结局。
“别说这种话,我们都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再说了,那天你要是不让她去,她肯定也不会让你去。”
江未眠什么性格,她们还能不知道?尤优担心江未眠,反过来,对方肯定也不会让尤优自己去冒险。
“可是……”
“没有可是,如果那天你们都不去,学生们就没法安全到家,那你们俩肯定又该难受了。”
“这事情嘛,怎么着都难圆满,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好好照顾小眠,让她赶紧好起来就行。”
莫玥劝了几句,把能说的都说了。其实她自己也着急,但是不能表现得跟尤优一个样,不然大家都沉浸在情绪里,事情还是得不到解决。
想到这里,莫玥在心里叹气,赶紧好起来吧江未眠,好几个人的心都系在你一个人身上呢。
睡梦中的江未眠脸色已经好了一点,从之前的泛红变得有点苍白,但一直紧蹙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看得出来,好像比吃药之前好了一点。
“我去给她做点清淡的晚饭。”
莫玥原本还想说,你也不用一直守着她,一时半会估计醒不了,但看尤优那个魂不守舍的样子,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出去的时候正赶上冯星洋从外面回来,看她脸色不好,吓得冯星洋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
结果听说是江未眠又开始发烧,情绪也低落下来。
一向话唠见到谁都要唠几句的冯星洋垮着脸进屋,就看见尤优呆呆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整个人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
她识趣地没有打扰,看了几眼睡着的江未眠,就默默退了出来。
屋里又只剩下沉睡的江未眠和沉默的尤优,周围的环境很是安静,安静到尤优能听到江未眠和自己的呼吸声。
在盯着对方的睡颜看了半天后,尤优终于从沉思中苏醒过来。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手背再次贴在了江未眠的额头上。
还是有点烫,她不确定这个温度比起那会儿有没有好一点。
不过对方难得睡得安稳,她也没有把人叫起来的打算。
这会儿的温度已经比白天又降了一些,尤优把她盖的乱七八糟的薄被给盖好,然后径直坐在了床边。
这个过程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尤优的大脑已经被她放空,她做这些事情全凭肌肉记忆,心里却什么也没想。
“快点好起来吧,眠眠。”
尤优声音低到像是在喃喃自语,但语气却又虔诚的像是在祈祷,很快没入空气中,消失不见。
她漂亮清瘦的左手虚虚地悬在江未眠的眼睛上方,然后低头在自己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睡梦中的江未眠像是有感应一般恰好在此时翻了个身,那一瞬间,尤优的心脏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儿。
但江未眠真的只是翻了个身,再没有别的动静,尤优的心落回到原处,只是心跳声落在耳畔越发的响,她也算真切地体会到了心虚的滋味。
江未眠确实做了个梦,梦里的故事光怪陆离,她被困在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
各种声音从周围的黑暗中传来,有她认识的,有她从未听过的,大家在说一些她听不懂的东西。
之后声音又一个一个的远去,从四面八方消失,最后还是她一个人站在黑暗中,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但就在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的时候,某个方向突然出现了一个白点,江未眠下意识循光而去,却突然感觉像是有一片羽毛落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感觉有点痒,她伸手去抓,却摸了个空。
在这种万籁俱寂之时,突然有人对自己说了一句耳语,声音很轻,但她却听了个清楚。
骤然间,白色光点越来越亮,江未眠感觉有人推了自己一把,她奋力朝着光点跑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可能是为了照顾她睡眠,屋里没有开灯。
眼睛在黑暗中适应了两秒,江未眠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跳。
她从床上起来,被子被她撩开丢到一边的时候,江未眠才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窗户关得很严实,但是外面在下大雨,还刮起了大风。
风吹得玻璃都在发出响声,让江未眠很怀疑,如果风力再大一点,是否就要直接把玻璃刮破。
这种老式窗户用的还都是那种以前的玻璃,不像现在的钢化玻璃,它只是小学课本里踢一下球就能砸碎的普通玻璃。
但好在目前没有这种征兆,看起来相对还算安全。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这种环境很容易触景生情,江未眠倚在床头,还真有了和陆游一样的感慨。
床头杯子里是温水,正好能让醒来之后口干舌燥的江未眠喝上一口,虽然病得不轻,但是照顾她的人明显很是妥帖。
半天没听到别的屋里有动静,现在时间还不算晚,难不成其他人还没回来?
江未眠抱着怀疑的心态从床上起来,打算出去看看。
只是她还没出去,就从窗户看到莫玥匆匆忙忙地从学校那边往回走。
夜色太浓,而且隔着大雨,她没法辨别莫玥的表情,但依旧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主要是莫玥脚步匆匆,甚至连个伞都没打,身上只穿了个雨衣,但是脚步又有些慌乱,怎么看也不是正常回来的样子。
她没等对方进来就先推门出去,这样一来,两个人就正好在正屋大门口相遇。
莫玥还没来得及把雨衣脱下来,就看到江未眠脸上的疑惑,对方明显是已经察觉到了一些问题。
但她现在不能慌,江未眠还病着,要是让她知道了,恐怕在这里一刻也待不住。她得想个办法拖延一下,等到尤优回来,到时候一切都好说。
想到这儿,她决定先发制人。
“醒了?怎么不好好歇着,医生可是说让你好好休息的。”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大家都不在?是学校那边临时有事绊住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