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晚?”林奶奶努力伸长脖子往外看,想知道林诺现在是什么情况,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奶奶,你看我带了几个老师回来,她们都是来看你的。”自从进了家门,林诺的语气就开始变得欢快,她迫不及待想给自己奶奶介绍大家。
“老师来了?真是太感谢了,每次都麻烦你们过来看我。”奶奶说着话,可能是情绪太激动,突然就开始咳嗽。
林诺见状,赶紧给奶奶倒了一杯水,然后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看得出来,这种事她已经做的很熟练,在照顾老人这方面,比她们在场的这些人都要有经验。
“林奶奶,我们是学校里新来的老师,听校长说了林诺的情况,就过来看看。”
尤优见林奶奶一直看着她们几个,赶紧过去跟她搭话。
冯星洋和凌歆也是这时候才从对林诺家里这个情况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这漏风的窗户和有破洞的木头门,都让冯星洋这个没见过穷苦的大小姐感到震惊。
再看在这种生活条件下还努力生活的林诺,冯星洋的眼圈开始泛红。
她想转头跟江未眠诉说一下自己心里的感受,结果发现人早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原来刚才进了门之后,江未眠看林诺一直忙来忙去,就跟林奶奶打过招呼后,直接过去给她帮忙。
由于他们这边人家很分散,小林诺家里甚至没有通自来水,要是需要用水,还得拎着水桶去几百米外的井里去挑。
而现在,江未眠就正拎着水桶跟在林诺后面去挑水。
“姐姐,要不还是让我来拿吧?”林诺不好意思地伸手想要接过她手里的桶,这孩子从来没麻烦过别人,而且江未眠看起来就是没做过这种活的,她害怕对方拿不动。
“不用,我可是大人,别说这两个小桶了,换两个大的也不费力。”
江未眠躲了一下,没给她拿回去的机会。打水的地方里的并不算远,在林诺的指导下,她很快就从井里打上来两桶水。
这种设备确实很古老,江未眠过去也不是没吃过苦,但是她赶上了好时代,这种从井里挑水的记忆已经很是久远。
如果非要追溯,估计能追溯到小时候。
由此看来,这小姑娘这些年过得究竟有多不容易,每天走那么多的山路就算了,还要挑水做家务,照顾老人。
而在原剧情里,她那么努力生活,却连最后的亲人也一并失去了。很难想象,她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无非就是送到福利院或者被人收养两种结局。
但无论是哪种,都算不上解脱。
除非她遇上了很好的人,自己也要很努力从阴影中走出来,才有可能突破命运的桎梏,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奶奶病了多长时间了?”
打定主意后,江未眠开始询问有关她奶奶生病的情况。刚才打一个照面,江未眠只能看出来对方病得确实很严重,基本上已经失去了生活自理的能力。
但详细的还要去医院做过检查才行,到时候才能知道究竟还有没有救。
“奶奶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前段时间才突然变成了这样,校长带着奶奶去县里医院看过,但是医生说只能静养。”
哪里是只能静养呢,无非就是孩子年纪太小,没把实际情况告诉她罢了。
而且这本来就是边远地区,医疗资源也不够好,就算有治疗的方法,他们这种家庭情况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校长自己已经出了一部分钱,但是他只是个普通的校长,从毕了业就在支教,根本负担不起老人的治疗费用。
而且老年人身体本来就已经很差,再折腾一番,要是能治好还好说,要是治不好也是活受罪。
这种感受江未眠非常懂,前世她从小长大的那个福利院院长生病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大学生。
尽管她已经没日没夜打好几份工,还是负担不起医药费,最后眼睁睁看着对方在经历病痛折磨后撒手人寰。
当时她就在想,钱真的太重要了,如果她也是个有钱人就好了,可是那个时候偏偏是她最捉襟见肘的时候。
人不生病还好,一旦生病,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就是灾难,更别提像是林诺这样的家庭。
江未眠一沉默下来,林诺也不再说话。
虽然她只是个小孩,但是她察言观色的本事很厉害。她看得出来江未眠心情不是很好,心里一直在想该说点什么哄对方开心。
一路回到家,林诺惊讶地发现大家已经开始自发帮她做家务,吓得林诺赶紧就要接手,这些事她做习惯了,怎么能让这些姐姐帮忙呢?
她又不是傻子,面对那么多的摄像机,当然知道她们不是什么普通的老师。之前就有人来路过节目,但是那些人根本不喜欢他们,还要求大家按照剧本配合。
这次一开始她怕大家也是这样,但没想到没有人嫌弃她,这几个姐姐还来看她的奶奶,她已经觉得很开心了。
“这就结束了,小诺你去看看奶奶吧,就这点事儿我们很快就做完了。”
冯星洋忙着把椅子放回它的原地,连摆手的时间都腾不出来,说完就转身接着干活。
“未眠你跑的也太快了,我一转头居然都找不到你了。”
看到江未眠拎着水桶回来,冯星洋立刻开始“谴责”她,偷偷去帮小朋友的忙,居然都不叫她。
虽然冯星洋不知道沈清云身上的变化,但相处过后,她也莫名觉得跟对方在一起变得很奇怪,所以时不时就要往江未眠身边凑。
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好朋友,有什么事也都要跟她说。
“我跟尤老师报备过,你问她就能知道。”
江未眠一边慢条斯理地跟她解释,一边把水桶里的水倒进缸里,然后把东西放回原来所在的地方。
看那个架势,虽然她只来了这个家一趟,但是已经搞清楚大部分东西的位置。
“你好偏心,为什么只跟尤优姐报备,怎么不见你跟我说一声?”冯星洋瘪嘴,闷闷不乐地反问她。
“当然是因为,她是我搭档啊。”“搭档”这两个字被她重音强调,这让冯星洋恍然大悟,也对呀,人家两个本来就是一起的。
不过,谁还没有一个搭档?想到这里,冯星洋就想去找凌歆,她也要跟对方报备!
但她转了一圈,才发现自己要找的人正围在尤优身边,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了。
等到她们这边收拾的差不多,江未眠去找了林奶奶,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你是说,想带我去外面的医院治疗?”听了她的话,林奶奶垂下去的眼都忍不住睁大了几分。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以前不是没有好心人想给她出钱治病,但一听她这病需要花费的时间和钱,最后都无奈放弃。
反正她也老了,没必要再这么折腾,比起这个,她更希望能有人愿意多照顾林诺一点,让这孩子以后的路不要太难走。
“孩子,我已经老了,你要是真的有心帮帮我,多关注一下小诺就行了……”
她当然看得出来眼前这个人不是什么普通人,只是她再怎么折腾也活不了几年,也照顾不了林诺多久,不如给对方多做点打算。
“这些都不用您操心,小诺那边我肯定也会关照的,但是她还那么小,您舍得留她一个人吗?”
这话戳到了林奶奶的软肋,果然,听完这话,林奶奶有些沉默。
“钱不是问题,而且我们只是先去检查一下,万一能治好,您自己就能陪她很久,不用再担心以后她一个人的生活……”
看对方态度有些松动,江未眠循循善诱,引导着她去接受这件事。
结果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都还算有那么一点希望呢。
她曾经陷入泥沼的时候就希望,要是能有什么人救救她就好了,但是什么也没等到。所以再见到这种事,很难不想搭一把手。
在最开始导演说要来这里的时候,她就在心里盘算过这件事。当时她还有一些顾虑,比如说剧情的更改会不会影响到这些普通人。
现在真的见到她们,江未眠很难不去撑这一把伞。
她的人生信条向来都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之前她还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归属感,总觉得一切都是故事中的人和事,可在见过江予希后,她逐渐开始有了实感。
再见到这些剧情里一句话带过的小人物,却真切地感受到这些都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他们不是文字,不是寥寥数语,而是没被描述出来的一生。
“我这病,真的还有希望,治好吗?”
良久,林奶奶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但江未眠却注意到了,她原本浑浊的眼底燃烧起来的像是一只萤火虫般的光亮,那是重新生出的希望。
“那要去过医院才知道,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