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掉前夫后菟丝花女主上位了 第10章 夜话

随着夏日的天气越来越热，府里各处的人心也就愈加浮躁起来，三天两头心里就憋着一场火气要发。

沈青云被热得整夜整夜睡不安稳，白天眼底都隐约带着青黑，要涂些胭脂香粉才能遮掩，而程翊照旧如前些时候一样，夫妻二人同床异梦，感情隐隐有结冰的趋势。

身体好转的金穗坐在脚踏边打络子，浑身软绵绵香汗淋漓的沈青云倚着小几有一搭没一搭的搅和着冰酥酪，银钿站在不远处打着扇将冰鉴里的凉气送过去。

院子里忽然飘来一股难闻的药味，几人不约而同皱了眉，以手掩鼻好隔开苦药渣子的味。

“也不知三娘子送来的药方子管不管用，每日里闻着都让人反胃恶心。”银钿禁不住碎碎念，这药味飘在她们院里三四日了，打从三房那边散出有喜的消息起，襄王妃是又高兴又生气，高兴的是府里又要添丁，虽然程竌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生气的是沈青云嫁进来四年还不如吴素珍中用，因此忙吩咐张簇月去三房走了一遭，拿到了吴家娘子用来调养身子的药方，转头就送了过来叮嘱着用。

沈青云对自己的身子有数，用再多的秘方偏方都没用，所以单子一递过来，她明面上笑盈盈应了，私底下却从没让这些东西入过口。

无独有偶，正院这边也说起了这件事。

襄王妃近来急得嘴里都起了个燎泡，做什么都不舒坦，这会儿又收到钉子送来二房的消息，气得直接掀翻了罗汉床上的小茶几。

徐妈妈吓了一跳，当即招手喊来丫头将地面收拾干净，又捧着襄王妃的手掌细看，轻声道：“那边也不是第一回阳奉阴违了，您何必生气，没得坏了身子，倒让她好过起来。”

韦嫦恨铁不成钢，咬着牙道：“我竟是一腔好心喂了白眼狼，千方百计的想法子，谁知道人家把我看做洪水猛兽，半点都没入心。”

“都还年轻呢，自认为有情能饮水饱，所以不把这些当回事，过两年感情淡了就知道轻重了。要老奴说，您不如先缓缓，且由着他们自个儿去闹去调和，到时就见分晓了。”

韦嫦何曾不知道这些道理，她同襄王说起来对方也是这些话反反复复的念，但时间不等人，好事更是容不得你去挑挑拣拣，多一份力就多一分可能，她能容他们慢慢来，宫里也能容？

徐妈妈在她身边服侍了二三十年，几乎是一扬眉一撇嘴就知道襄王妃在想些什么，因此瞄了眼珠帘外，手朝着天上指了指，压低了声：“您是想着那件事？”

韦嫦无声叹气，默认了。

徐妈妈哎呦一声，笑道：“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呢，那位正是年轻的时候，真要考虑起码也得十来年后了，那时候咱们二郎只怕膝下娃娃满地跑了。”

韦嫦被她逗笑，忍不住说起满腹担忧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二郎被那女人迷成什么样了，当初我和他爹都没拗得过他，万一那是个不中用的，就是生不出孩子来，我只怕二郎守着她过一辈子。”

徐妈妈一壁给她捏腿一壁劝解：“老奴瞧着二郎心里也有数呢，便是对那个位置没心思，但男人嘛谁不想着传宗接代，身上还有勋爵等着往下传呢，要真是像您说的那样，二郎自己就得找人了。老奴可听说最近二郎都不大在府里待着，整日在外面应酬交际，和六部以及各府的郎君们都走得近。”

韦嫦心里一动，细细思索起来：仲甫固然性子执拗，但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想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从前和沈青云好的时候就好得跟什么似的，巴不得辞了工部的官儿回来腻在一处，如今转了性子，未尝不是有了别的想法。

“你说，我要不要添把火？”

徐妈妈微惊，抬头就见襄王妃又来了精神，胳膊不酸腿也不疼了，扬声喊来外头丫鬟去侧门等着程翊，她轻摇摇头，心知这是不能劝的，婆媳斗法，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要她说这也的确该二郎君出面，唯有他才能在中间调停。

晚间程翊刚回来，脑门上的汗还没干就被他娘叫过去语重心长的说了一顿，本就一团乱麻的思绪更是缠成了线头，解不开扯不断，弄得他直到回了房脸色也不见好。

“你最近还在喝药？”彼时沈青云坐在窗下剪花枝，夜风顺着窗棂吹动她散落在肩头的发丝，明亮的烛火映衬着她不施粉黛却分外妩媚的容色，程翊闪了下眼，连燥热的心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跳动了下，纠结迟疑良久，他才坐在罗汉床另一侧吐出这句话来。

沈青云头也没抬，“嗯，娘那边也送了张药方来，听说是弟妹家里人常吃的。”

程翊喉咙干涩，一双眼就没从沈青云脸上挪开过，直到此时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有许久没好好看过对方，没好好同对方说过话。

“娘也是为了我们着想，三弟妹现如今查出来有喜，说明那方子多少也有些作用。”

“咔嚓”一声，一根长歪的斜枝被剪下，伴随着烛火噼啪的声音，程翊半晌没听见沈青云的回复，眼一抬落在她拧起的眉梢抿起的薄唇上，心里的燥热倏忽间化作欲、火，烧得他坐立难安。

他们已有段时日不曾亲近，程翊想起从前的**缠绵，喉结滚动几下，欲念层层攀升，他似受不住引诱般靠近沈青云，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她唇角，灼热的呼吸顿时交缠。

沈青云剪枝的手一滞，眼皮微抬，程翊满心欢喜的准备把人抱进怀里，转瞬就被推开了几寸，青葱玉指抵在胸上，茉莉粉的香气也从唇边退去。

“青云？”

沈青云垂眸，没去瞧他露出来的受伤之色，“热，心里烦。”

程翊扫了眼角落里的冰鉴，“我让她们再送两块冰来？”

“不用了，你最近不是忙吗，快歇息去吧，免得耽误了明天的事。”

程翊凑近她，低笑：“再是忙碌也需让人喘口气才是，最近这段时日冷落了你，是我不好，过几日我请个假好好陪你。”

衣袍上沉水香的味道扑鼻而来，沈青云搁下银剪看着他眨了眨眼，很有些惊讶，“是工部的事忙完了吗？”

“事情哪有能做完的，不过是迟一日两日罢了。”程翊目光落在她唇瓣和含情携柔的眼眸上，禁不住心动，又想起他娘的叮嘱，说着话就要上前抱人进屋里去。

沈青云刚浮起来的心思转瞬就被这话压了下去，眉梢也轻蹙了下，顿时也没了随他胡闹念头，抓着扇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热得慌，你先去歇吧，我去叫她们烧水好擦洗。”

程翊也上了点火气，瞥到她弯起的眉眼时泄了一半，又随手捉来几上的凉饮灌下去压火，“我陪你，也顺便说说话。”

落地屏风外的金穗瞧见这场景忙进来收拾了小几上的碎枝残叶，将刚修剪好的芍药花簇也一并搬了下去，珠帘摇晃发出细碎清脆的撞击声，窗外微风也审时度势送进来些许，卷着冰块凉气侵袭到两人身上。

手里团扇被人抢过去，沈青云打量着他此时温柔妥帖的模样，一时竟有些想不起那日普度寺外的闲言碎语了，她笑了笑，手撑着脸颊，两只眼都落在了程翊脸上。

“那好，你同我说说，最近都在忙什么呗？前几日莹琇过来，还说我糊涂，做人妻子的都不知道夫婿在做什么，还说你工部的事已告一段落了，最近都比较轻松呢。”

她说着皱了下脸，鼻子眉眼挤成一堆，又恼又气，涂着蔻丹的手指还不忘在程翊胸前脸上戳弄。

程翊看得好笑，然而心里却一个激灵，握着她的手指道：“你听她胡说什么，朝廷的事哪有这么简单，看着结束了内里还有大堆杂活等着干。”

“况且工部也不是极好的去处，父亲和大哥还盼着我转迁，眼下就更要做出些本事功绩来，不然到时候岂不叫人笑话？”程翊将近来的事粉饰了一遍，换成另外的目的说给沈青云听，“陛下防着宗室，未曾给父亲什么实权官职，不过虚衔领俸禄，却又爱用宗室的年轻人，不正好是我的机会？青云也不想你的夫婿是个一事无成只知道靠着别人养的废物吧？”

“等将来好了，我们就买个宅子搬出去住，你也不用担心娘和莹琇她们来打搅你，每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沈青云听了，看着他略有些激动和有神的双眼，轻声道：“那你，没想过那件事吗？”

“你说的是陛下要从宗室选未来储君的事？”自家房内，又是和妻子夜谈，程翊倒不担心隔墙有耳，因此话也说得直白，“要说没想过是不可能的，但这也不是想就行的，宗室后代何其多，拉出来人都认不清，而且谁知道陛下是什么心思，万一这话是故意传出来的，就为看谁有不轨之心呢？”

皇帝年轻力壮，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是要死也至少还有二三十年，这三十年间他还能不生孩子？

现如今因为这话跳得高就想可着劲儿生孩子把孩子送进宫去讨欢心的，没准儿明天就要革职夺爵下狱听候发落，他就算有想法，也不会摆在明面上告诉所有人。

想到这里，程翊又看向两颊飞霞眼含秋水的沈青云，沉下去的心又动了下，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两句夫妻密话。

沈青云手掌抵在他胸膛上，衔着笑吻在他唇边，仿若无意的试探道：“那我们俩要是一直没孩子呢？”

手指在胸前画着圈慢悠悠的往下，“我要是不能生，你会不会找别人给你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