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头鸟 第31章 联考

期末的五校联考安排表在周一早晨贴在了公告栏前。这是南星中学与周边四所重点高中的统一期末考试，全体高二学生都要参加。考试为期两天，第一天考语文、数学，第二天考理综、英语。徐嘉庆和许源的名字并列在“南安一中考点”的名单上。

周一清晨六点四十分，大巴车在南星中学门口排成一列。徐嘉庆和许源并排坐在第三排，车窗上蒙着一层薄雾。徐嘉庆无意识地在玻璃上画着物理公式的符号。

“期末联考也紧张？”许源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有点。”徐嘉庆老实承认，“听说一中的考场特别严。”

许源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梧桐树影：“我以前在那里考过试。”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车子驶入南安一中校区时，徐嘉庆不禁坐直了身体。红砖墙上爬满了深绿色的常春藤，考场设在实验楼，大理石走廊里回荡着监考老师的脚步声。

第一场语文考试刚结束，徐嘉庆正把钢笔插回笔袋，身后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许源？真的是你！”

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穿着笔挺校服的男生快步走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同样衣着光鲜的学生。“听说你转学到南星了，没想到期末联考在这里遇到！”

许源转过身，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平静：“李锐。”

叫李锐的男生打量着许源，目光又落到徐嘉庆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这位是？”

“徐嘉庆。”许源简短地介绍，“我同学。”

李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就是那个在物理竞赛里拿省二的‘同学’？”他特意加重了“同学”两个字，引得他身后的几个人发出轻笑。

徐嘉庆皱眉，正要开口，许源已经抢先一步：“联考要开始了。”

“急什么？”李锐推推眼镜，“期末联考不比竞赛，靠的是综合实力。不知道你的新同学其他科目怎么样？”

许源平静回应：“考完就知道了。”

数学考试时，徐嘉庆的座位在许源斜后方。他注意到许源握笔的姿势比平时用力，指节发白。中场休息时，李锐又带着人过来。

“最后那道函数题，”李锐对徐嘉庆说，“听说你竞赛强，但期末联考要考九科呢。”

徐嘉庆正要反驳，许源已经挡在他面前：“李锐，管好你自己。”

周二早晨的理综考试是重头戏。试卷发下来时，徐嘉庆快速扫过最后一道大题——果然是一道结合了电磁感应和能量守恒的综合题，难度远超平常练习。他抬头看向斜前方的许源，发现对方也正好回头，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许源极轻地眨了下眼。

考试进行到一半，徐嘉庆卡在了一道关于楞次定律的应用题上。他习惯性地用笔帽轻敲桌面——这是他们最近养成的暗号。许源没有回头，但左手在桌面上画了一个简单的顺时针箭头。徐嘉庆立刻会意，顺利解出答案。

交卷时，李锐又带着人围过来：“最后那道大题，许源你肯定做出来了吧？”

许源还没回答，徐嘉庆已经开口：“用能量守恒结合楞次定律，选B。”

李锐愣了一下，讪讪道：“运气不错。”

下午的英语考试是最后一门。听力部分开始时，徐嘉庆发现自己的耳机有杂音。他正想举手报告，许源已经先一步站起来：“老师，第三排这位同学的耳机有问题。”

监考老师迅速更换了设备。徐嘉庆看向许源，用口型说了声“谢谢”。许源轻轻摇头，目光重新回到试卷上。

写作题目要求描述“最敬佩的人”。徐嘉庆思考片刻，笔尖在纸上流畅移动。他写到了那个总是在清晨陪他跑步、在深夜帮他讲题、在他取得成绩时真心为他高兴的搭档。写完最后一句时，他抬头看了一眼许源专注的侧脸，耳根微微发热。

考试全部结束后，学生们聚在走廊里对答案。李锐又凑过来：“英语作文你们写的什么？我写的是爱因斯坦。”

许源淡淡回答：“写了前桌。”

徐嘉庆强装镇定：“我后桌。”

回程的大巴上，夕阳把车厢染成暖金色。徐嘉庆靠在窗边，突然问：“你作文真写了我？”

许源耳根微红，目光飘向窗外：“写了搭档。”

“巧了，”徐嘉庆咧嘴一笑，“我也写了搭档。”

到站后，两人并肩走向校门，路过公告栏时，徐嘉庆突然停下脚步。公告栏上贴着一张寒假放假通知，他的目光在“1月20日正式放假”那行字上停留了很久。

“考完试有什么打算？”许源轻声问。

徐嘉庆收回目光，语气随意：“回老家过年。我爸说今年要早点回去。”

许源点点头，没再说话。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街道染成暖橙色。两人并肩走着，气氛有些微妙。路过一家便利店时，许源突然停下脚步：“等我一下。”

他走进店里，出来时手里拿着两罐热咖啡，递了一罐给徐嘉庆：“暖暖手。”

徐嘉庆接过咖啡，罐身的温热顺着掌心蔓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你今年……回老家过年吗？”

许源握着咖啡罐的手指微微收紧：“嗯，要回去看看。”

“什么时候走？”

“下周一。”许源顿了顿，“和我爸一起。”

徐嘉庆点点头，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走到小区门口时，徐嘉庆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周日下午家长会，你爸来吗？”

“来。”许源轻声说，“你爸也来？”

“嗯。”徐嘉庆踢开脚边的小石子，“每年都来。”

周日下午两点，南星中学的教室里坐满了家长。徐建明穿着笔挺的西装，早早地坐在徐嘉庆的座位上。许源的父亲许明远稍晚一些到，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各自翻看起桌上的成绩单。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笑容满面：“这次五校联考，我们班取得了很好的成绩。特别要表扬许源同学，总分位列五校第一；徐嘉庆同学也进步显著，总分位列五校第四……”

徐建明脸上难掩喜色，转头对许明远说：“两个孩子都很优秀啊。”

许明远微微一笑：“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嘛。”

家长会结束后，徐建明热情地用闽南话邀请许明远：“今年回老家过年吗？要不一起走？路上有个伴。”

许明远犹豫了一下：“会不会太麻烦？”

“麻烦什么！”徐建明爽朗地笑道，“正好让孩子们路上做个伴。”

站在教室门口的徐嘉庆和许源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爸，”徐嘉庆小声问，“真要一起走？”

“怎么了？”徐建明挑眉，“不乐意？”

“没有……”徐嘉庆摸了摸鼻子，偷偷看了许源一眼。许源低着头，耳根微微发红。

周一大早，徐嘉庆被闹钟吵醒。窗外天还没亮，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发现父亲已经在厨房准备早餐。

“快点收拾，”徐建明催促道，“许源他们七点就过来。”

因为装修房子好后，许源就从徐嘉庆家搬出去了。

徐嘉庆瞬间清醒：“这么早？”

六点五十分，门铃响了。徐嘉庆打开门，看见许源和他父亲站在门外。许源穿着深色的羽绒服，围巾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早。”许源轻声说。

“早……”徐嘉庆侧身让两人进门，“吃早饭了吗？”

许明远笑着摆手：“吃过了，不用麻烦。”

徐建明从厨房出来，热情地招呼：“再吃点吧，我做了煎饺。”

四人围坐在餐桌前，气氛有些微妙的温馨。徐嘉庆偷偷观察许源，发现他吃得很慢，筷子夹饺子的动作格外优雅。

七点半，两家人准时出发。徐建明开车，许明远坐在副驾驶，徐嘉庆和许源并排坐在后座。车子驶出市区，窗外的景色渐渐变成连绵的田野。

“听说你们俩这次考得都不错。”徐建明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两人，“寒假有什么计划？”

徐嘉庆和许源对视一眼，许源轻声说：“打算一起复习竞赛内容。”

“对，”徐嘉庆接口道，“下学期的全国赛要准备起来了。”

许明远转过头，温和地问：“嘉庆今年回老家待多久？”

“大概半个月。”徐嘉庆说，“等过年后再回来。”

许源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上。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许源似乎有些困了，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在一个转弯处，他的头轻轻靠在了徐嘉庆肩上。徐嘉庆身体一僵，但很快放松下来，调整姿势让许源靠得更舒服些。

徐建明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放慢了车速。

中午时分，车子驶入溪口镇。熟悉的街道、老旧的店铺、远处连绵的青山，一切都让徐嘉庆感到亲切。车子在一栋老式居民楼前停下，徐嘉庆轻声唤醒许源：“到了。”

许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徐嘉庆肩上，瞬间清醒，耳根通红：“抱歉……”

“没事。”徐嘉庆笑笑，“下车吧。”

两家人提着行李走上楼。徐嘉庆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股熟悉的老房子气息扑面而来。他转身对许源说：“你家在隔壁单元是吧？下午我去找你？”

许源点点头：“好。”

阳光透过老旧的窗户洒进房间，尘埃在光柱中缓缓飞舞。徐嘉庆看着许源走向隔壁单元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寒假，或许会有些不一样。

而他们的故事，正在这条熟悉的归途上，悄然开启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