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头鸟 第29章 纪事

南星中学的冬天在细雨和常青树的环绕中悄然流逝。校园里的香樟树依旧郁郁葱葱，只有清晨草叶上的白霜透露着季节的更迭。徐嘉庆和许源的关系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悄然变化，这种变化不仅体现在他们之间，更在校园的每个角落悄然发酵。

周一的物理课上，老旧的吊扇在头顶发出轻微的嗡鸣。物理老师正在讲解电磁感应，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当讲到法拉第电磁感应定律时，老师突然点名：“徐嘉庆，上来画一下闭合线圈在磁场中旋转时的磁感线示意图。”

徐嘉庆正低头在草稿纸上画着网球拍的运动轨迹，闻言手一抖，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线。他慢吞吞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刮出轻微的声响。走到讲台边，他接过粉笔，指尖沾上了白色的粉末。

黑板上的示意图画到一半，他卡住了——线圈旋转到特定角度时，磁通量的变化方向让他一时理不清。粉笔悬在半空，留下一个小白点。台下响起窃窃私语，后排有人小声偷笑。

就在这时，教室后排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徐嘉庆循声望去，看见许源左手握拳放在桌上，拇指微微向上翘起。他立刻会意，补上了正确的磁感线方向。粉笔与黑板摩擦的沙沙声再次响起。

“很好！”物理老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嘉庆同学和许源同学配合很默契啊。许源，你来说说为什么这个方向是正确的？”

许源站起来，声音清朗：“根据楞次定律，感应电流的磁场总要阻碍引起感应电流的磁通量的变化……”他的解释条理清晰，目光却不时飘向讲台上站着的徐嘉庆。

下课后，几个女生立刻围到徐嘉庆桌边。“你们刚才是不是在用暗号啊？”班长李薇好奇地问，“许源咳嗽一声你就知道怎么画了？”

徐嘉庆得意地转着笔，笔杆在指间灵活地翻转：“这是机密。”余光瞥见许源正低头收拾书包，耳根却泛着淡淡的红色。

周三的体育课在下午两点，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网球场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塑胶地面散发着特有的气味。这学期选修网球的学生只有十二人，正好分成六组对打。

“今天我们来练习反手击球。”体育老师吹响哨子，“许源，徐嘉庆，你们来做示范。”

场边立刻围满了其他班级的学生，有人甚至拿出了手机。徐嘉庆感觉后背像被无数道目光灼烧着。他深吸一口气，举起球拍。许源打来的球果然比平时温柔许多，球速适中，落点精准。

“看到没有？”隔壁班的学习委员推了推眼镜，“许源每个球都打在徐嘉庆最容易接的位置。”

“而且徐嘉庆接不到的时候，许源还会走过去教他！”一个女生激动地拽着同伴的胳膊。

徐嘉庆其实听得一清二楚。他故意打出一个刁钻的斜线球，看着许源轻松回击，然后笑着说：“许老师，这一招怎么破？”

许源无奈地走过来。阳光透过网球场边的榕树，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当他的手覆上徐嘉庆的手背调整握拍姿势时，围观的人群发出压抑的惊呼。徐嘉庆能感觉到许源掌心的温度，比阳光还要灼热。

“他们绝对在谈恋爱！”有人信誓旦旦地说。

周五的食堂总是格外热闹。午餐时间，徐嘉庆照例占了靠窗的老位置。阳光透过玻璃窗，在餐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许源端着餐盘过来时，发现徐嘉庆餐盘边缘堆着一小撮青椒——这是他最讨厌的蔬菜。

“你不吃青椒？”许源自然地坐下，用筷子把青椒夹到自己盘子里，然后把红烧肉拨给徐嘉庆。这个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已经重复过无数次。

隔壁桌的同学们看得目瞪口呆。

“我的天！许源居然吃别人挑出来的菜？他不是有洁癖吗？”

“上次我借他橡皮他都要消毒三遍！”

“这要不是真爱我把食堂的锅吃了！”

徐嘉庆被议论得耳根发烫，低头猛扒饭。许源却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淡定地吃完所有青椒，然后把自己餐盘里的橙子片递给徐嘉庆：“补充维C。校园里的八卦像春天的蒲公英种子，随风飘散”

到每个角落。有人在学校论坛开了个帖子，名叫“每日一磕：今天许源和徐嘉庆发糖了吗？”，很快就成了热帖。

楼主每天更新：

“周一：物理课眼神交流 1，许源提示徐嘉庆画磁感线”

“周三：网球课肢体接触 1，许源手把手教握拍”

“周五：食堂互相夹菜 1，许源吃徐嘉庆挑出的青椒”

徐嘉庆某天深夜刷到这个帖子时，差点把手机摔了。他红着脸把帖子截图发给许源：「这些人太闲了吧！」

许源的回复很简短：「随他们去。」但一分钟后，又发来一条：「不过他们观察得挺仔细。」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连老师都开始加入调侃的行列。

某次化学实验课，实验室里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老师分组时看着名单，直接说：“许源和徐嘉庆一组吧，你们配合默契，做滴定实验应该效率很高。”

全班哄笑。化学老师推了推护目镜，一脸茫然：“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实验过程中，徐嘉庆不小心打翻了一个盛有稀盐酸的烧杯。他还没反应过来，许源已经迅速拿起碳酸氢钠粉末撒在溅出的液体上，同时冷静地提醒：“先用碱中和，再用水冲洗。”

这一幕被同学用手机拍下来发到年级群里，配文：“贤妻良母许源上线。”

徐嘉庆羞愤地私信许源：「这群人真是够了！」

许源回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这是他从没用过的可爱风格，让徐嘉庆对着手机屏幕傻笑了半天。

在期末考前一周。连绵的冬雨让气温骤降，徐嘉庆不幸中招，得了重感冒。请假的第二天傍晚，他迷迷糊糊躺在宿舍床上，听到敲门声。

开门一看，许源站在门外，头发被细雨打湿，手里提着保温桶。“食堂的粥，”他走进来，自然地伸手摸了摸徐嘉庆的额头，“还在发烧？”

徐嘉庆愣愣地点头。许源打开保温桶，粥的香气弥漫在宿舍里。粥还是温的，里面细心地加了姜丝。

“你翘了晚自习？”徐嘉庆惊讶地问。

“请了假。”许源轻描淡写，舀起一勺粥仔细吹凉，“张嘴。”

这个画面被恰巧来送作业本的班长撞个正着。当晚，年级群里炸开了锅。

“实锤了！许源翘晚自习去照顾生病的徐嘉庆！”

“还喂粥！我死了！”

“这要不是爱情，什么是爱情？”

徐嘉庆病好后回到教室，迎接他的是全班同学暧昧的笑容。每当他转头和许源说话，就会有人假装感动地抹眼泪。

“你们够了啊！”徐嘉庆终于忍不住拍桌而起。

许源却轻轻拉住他的手腕，在众目睽睽下说：“随他们吧。”然后自然地把他拉到自己旁边的空座位，“这道题我给你讲讲。”

全班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起哄声。窗外的冬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两人并肩的座位上。

徐嘉庆看着身旁专注讲题的许源，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密的影子。他突然觉得，被这样起哄似乎也不错。至少，他们的故事，正在被所有人见证。而这段青春里最美好的章节，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