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聊多久,宋壑和符禄拿着两盘点心走了进来。
每一个人都默不作声,包括阮栀。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在营帐外还听见小风的笑声了。”宋壑看着坐着的四个人,一脸疑惑。
蒋寒风把盘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块糕点拿走,“没什么。我刚才没笑,应该是二皇子你听错了。”他一急,整块糕点堵在嗓子眼那,窒息感涌上大脑。
阮栀见状立刻倒水,一旁的蒋寒云急得把水递到蒋寒风嘴边。
待蒋寒风缓过来后,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吃的太急了。”蒋寒风躲在蒋寒云身后,声音弱了几分。
蒋寒云反手摸着蒋寒风脑袋,“别躲了,没人怪你。”
符禄把点心放在桌上,道:“这些是和刚才不一样的,大家可以试试。”
点心有各种形状,小花的、小狗的,颜色也不一样,看着就有如春风拂面、夏阳照拂。
阮栀看着宋壑,刚想说话,他便点了个头。
符禄看着微妙的气氛,阮常和阮栀坐在一起,蒋寒风挨着阮栀,而自家主子只能坐在阮栀的斜前方。他不禁汗毛竖起,“半个时辰后才吃晚饭,我给大家讲个小故事吧。”
蒋寒风鼓着腮帮子,嘴里含糊不清:“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我也是听来的,如果有误,请大家见谅。”符禄清了清嗓子,“相传几百年前,南部这里有个村子,在正月十五的时候,一户姓钱的人家全都死绝了。据打更人说,那是在丑时,他看见了钱家门口走过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姑娘,也没有束发,他刚想叫住,人便消失了,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你们猜后面如何?”
蒋寒风抢过话:“是那女子杀的人?”
符禄摇头。
阮栀接着说,“那女子不是人?”
符禄又摇头。
宋壑道:“那女子是看热闹的?”
符禄拍了拍宋壑的肩膀,“老大,你这个答案过于随意了。”
宋壑:“......”这不是合理猜测吗?
见其余二人没有反应,符禄道:“那我接着说了。又是下一个正月十五,另一户姓钱的人家也死绝了。还是丑时,那打更人又看见了穿着红衣的姑娘在那钱家老宅门口。四下无人,黑烟四起,他熄了手边的灯笼,慢慢走过去、慢慢走过去......”
旁边,蒋寒风眯着眼睛,根本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在他的视线里,营帐有个红衣女孩朝着他们走过来,他紧紧攥住阮栀的衣袖,轻声道:“姐姐,你看看门口是不是有人。”
阮栀在转头的时刻——
“啊!”
“啊——”
两重尖叫划破整个营帐,阮栀急忙捂住蒋寒风的眼睛,同时往另一个声音来源看去,只看到了被揍的符禄。
门口的红衣人也被吓了一跳,撩起披着的散发,“我来的是时候吧!”
挨了几拳的符禄闷闷不乐,一言不发。
宋壑满脸通红,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被吓到的那一个。
“来的挺及时的。”阮栀憋着笑,“符禄,你的故事讲的挺好。”
符禄摆了摆手,红衣人一脸茫然地离场。
见宋壑没有更生气的迹象,符禄才解释道:“本想让大家轻松轻松的,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挺轻松的。”阮栀笑着,“那我来讲讲我和阮常的故事吧。你们觉得我和阮常是什么关系?”
蒋寒风道:“姐姐和常哥哥是兄妹?”
宋壑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阮栀道:“算是吧。我认识阮常的时候还是个孤儿,因为好几天没有吃饭了,当时恰巧在大街上看到了阮常,当时他比我还矮。我看着他应该算是很面善的小孩,主要他当时还系着上好和田玉,我就把阮常骗到了破败的寺庙里,说是有好东西给他看。之后我本想趁他不注意,把他弄倒在地之后把那块玉抢走,没想到阮常居然会小小年纪还会武功,咻地一下就把我弄倒在地。后来我死皮赖脸跟着阮常到了春晓楼,就变成了春晓楼的一份子了。”
话里话外,半真半假,说者有意说,听者也上心。
阮栀想着,刚认识阮常的时候,她的名字还唤作宴听荷。她清楚记得跑入林中后,一直跑到脱力,她才停下来,又在林子中待了一整夜,听着各种动物的嚎叫,只能把自己藏在灌木丛里。天刚蒙蒙亮,凭着感觉下了山,过上了坑蒙拐骗的日子,直到阮常出现。
不过名字只是个代号,叫什么也无所谓,只不过留下来的仇恨,是该要有个了断。
“那我也讲讲我的故事。”蒋寒风托着下巴,“那我说说我们堂主吧,反正他不在这里。我们堂主啊,听堂里的人说,他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从白虎口中救下了一个姑娘。那姑娘在我们堂里养伤的时候,她喜欢上了堂主,不过堂主说他年纪还小,一桩好姻缘就此作罢,真是太可惜了。”
“啪!”
蒋寒风又挨了一巴掌,他惴惴不安看向蒋寒云,“哥,我说错话了?”
蒋寒云拿了一块点心送到他嘴边,“少说,被堂主知道,我俩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堂主又不在。”蒋寒风做着鬼脸。
宋壑使了个眼神,符禄立刻接收到,拉着阮常、蒋寒风和蒋寒云往外走。
阮栀道:“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宋壑从腰间拿出兵符看着阮栀,“明日我亲自带兵围攻南溪镇,你和阮常守住军营,若消息不假,我猜测此战可能是宋鲲引起的。自莺燕楼一事后,皇上对他的愈发不满,此战应该也是他故意引起,为了挽回他太子威信,只不过被我半路捷足先登了。”
阮栀不屑道:“你想做皇帝?”
“万人之上,谁不想?”
阮栀堵回去,“那我们春晓楼殷切希望到时候二殿下上位后可不要赶尽杀绝。”
“阮栀,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可是二皇妃。”
“知道,就怕有人翻脸不认人而已。”
反目成仇的戏码阮栀并不少见,至少在争春晓楼楼主的时候,春晓楼所有的人都被阮霜狠狠地背叛过。阮霜曾是上一任楼主的候选人,而阮栀对她也满是敬仰。不过她为了春晓楼楼主的位置,亲手杀死了楼主阮石,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没有人能首先抛弃掉自己。
宋壑蹙着眉头,“你觉得我是这种人?”
“只是未雨绸缪,毕竟你身处高位,我们只是平民百姓而已。我要你今天承诺不管今后如何,都不能动春晓楼。如果你能做到,我从今日起对你毫无保留。”阮栀抓着宋壑的手,又加深了力度。
“好。”宋壑空着的另一只手解开腰带,露出了右肩,一长条疤痕**裸躺在锁骨之下,“我肩膀上的疤,是母后死后被太子关到偏殿打的,当时我差点死了,还好命大,不过我七弟命就没那么好了,我眼睁睁看着他被宋鲲打死了,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的挚友也被皇后害死,我只有站到最高的位置才能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阮栀,你能明白吗?”
宋壑潸然泪下,“阮栀,我也一直对你毫无保留。”
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一二会儿,阮栀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拿着手帕给宋壑擦拭,“明白了。穿上衣服,要吃饭了。”
“好。”
宋壑一动也不动,等着阮栀擦眼泪。
阮栀没想到昭元皇后死后,宋壑竟然过的如此凄凉,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宋壑非要装疯卖傻,故意整日惶惶虚度光阴。
桌上,摆着六双碗筷。
蒋寒风看着桌上的红烧肉,不断吞咽着口水,“二皇子,能吃饭了吗?”
“吃吧。”宋壑夹着红烧肉放到了蒋寒风碗里。
其余三人不语,饭桌上只有符禄、蒋寒风和阮栀的声音。
“姐姐,你吃吃这个春笋,可好吃了。刚才杨大厨偷偷和我说他拿手好菜就是春笋,清甜爽口。”
阮栀端着碗,坐在宋壑身旁,“真的很好吃。”说着,她夹着菜就往宋壑碗里送。
宋壑满脸笑意。
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整片大地,阮栀靠在树上,数着天上的星星,“宋壑,刚下教你的剑法会了吗?”
宋壑坐在树干上,也看向阮栀手指的地方,“已经牢牢记在心里了。”
“明日出兵有把握吗?”
“不知道,兴许有五成吧。”
“不行,你必须得有十成。不然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
阮栀纵身一跃,看着树上的人,“那你下来,我俩比试比试。 ”
宋壑笑着回答:“非要现在?”
“非要。”阮栀拿起树下的长剑,月光撒下,反光照着树上的宋壑。
“好。”宋壑从树上翻下来,赤手空拳,“出招吧。”
阮栀放下长剑,“让我看看你的真正实力。”
她握紧拳头,蓄力直指宋壑胸口,他一躲,反手抓住阮栀的左手。宋壑本想凭借着力气的优势把阮栀带到怀里,没想到她用右手手肘顶开了。
两个人过了数十招,你来我往,阮栀抓住宋壑衣领,相持不下,“功力不错啊。”
“彼此彼此。”
阮栀道:“不打了,明天等着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