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飞炀的母亲?那只脏兮兮的小瘦猴难道就是飞炀小时候?
柳青卿震惊,他一直以为飞炀是殷家的小少爷,虽然家道中落,但小时候应该过得很富裕才是。
此时小飞炀一脸疑惑,一把推开飞炀,气道:“母亲是我的!”
飞炀顺势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怒也不起来,只问道:“你可知自己的生辰是几时?”
小飞炀越来越觉得这个人有病,讲出来的话莫名其妙,但是他从心底里不怕他,总觉得这人对他没有危险。小飞炀硬生生地半拖半拽地把飞炀拽出棚子,拍拍手:“关你何事,我要去给母亲做饭了。”
说完,他自己熟练地在水边架起火堆,又把沙鼠放血去皮掏空内脏,然后放在一个老旧的锅子里煮着。
不知不觉,月亮已经爬上头顶,飞炀扳着手指默算着从太阳落下到月亮置顶的时间差,估摸着时间。
小飞炀那锅汤总算煮的差不多了,他把汤放凉了,端到棚子里的干尸边,一勺子一勺子地往干尸的嘴里喂,汤汤水水顺着干尸的嘴角往下流,落在地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喂进入一滴两滴。他把汤喂完了,自己个儿把肉吃了,把锅放在一边,靠在干尸的身上准备睡觉。
刚闭上眼,飞炀在一边说道:“母亲已经死了。”
小飞炀睁开眼:“死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会醒了。”
小飞炀挑着嘴角哼笑一声,觉得这个人说的话老是没头没脑:“睡觉就是睡觉,当然会醒的,不过母亲这一觉要睡很久,我等她就是了。”
也不知道飞炀的母亲在沙漠里死了多久了,小飞炀这么小的孩子在这里过了多久了,竟然是连一点常识也无。
柳青卿看这干巴巴的孩子,感觉这辈子的同情心都没有这么暴涨过,心里难过的紧。也就是飞炀龙血纯正,体质不凡,若换成普通孩子应该早就跟那具干尸一样躺在那里了。
飞炀伸手拍了拍小飞炀的脑袋,小飞炀顿时懵了,感觉内心怪怪的,说不出的别扭,但又暖暖的,撅着嘴巴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口。
飞炀柔声道:“你睡吧。”
小飞炀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种奇怪的熟悉感,应该不是坏人,于是动了动身子,脑袋搁在干尸的身上,把腿搁在飞炀的腿上,很快睡了过去。
隔日小飞炀起来,又开始满沙漠地跑着,捡些枯枝,找些吃的,倒是一天都不停歇。飞炀天天跟在他身后看着,时不时望着天相,估算那一天的到来。
日子过的很快,这里的时间像是被加了速,日升月落转眼就过了十来天,那日终于到了。
空中刮起妖风,黄沙弥漫,漫天飞扬的沙尘遮天蔽日,小飞炀蜷缩在棚子里,紧闭着眼睛瑟瑟发抖,他肌肉紧绷满头大汗,暴涨的龙气在他幼小的身躯里四处流窜,随着汗液源源不断地溢出身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甜味道,大风吹过,把那味道带出去千米之外。
柳青卿看也知道,虽然身处了无人迹的沙漠之中,但这样下去真说不好会不会吸引来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果然,不过半日,首先跑过来一群柴狗,龇牙咧嘴地绕着棚子低声吠叫,他们很想进来,却又不敢进来,仿佛这棚子里放着一餐不可吃下的大餐;天空中有秃鹫盘旋,长声吟叫,虎视眈眈。但这些畜生暂时还不敢进来,这棚子里有什么东西让他们从骨子里惧怕。
飞炀知道,这是来自血脉的压制,即使现在是这个五六岁的孩子最脆弱,最不堪一击的时候,他体内淳厚的龙血也对天地生灵有着来自骨髓深处的威慑。
龙血暴走的过程如果没有外力的缓解,每年一次,每次持续一日一夜,他已经太熟悉了。
然而,这些柴狗秃鹫还算不上威胁,他们只是一个信号,告诉你小飞炀的龙血之气已经传到遥远之处,随时都会有更多的麻烦跟来。飞炀耐心等待,不过一会儿,有两个人骑马从漫天沙尘中逆风而来。
一个用黑布捂面的人眯着眼睛大声道:“师兄,你的洛錠罗盘果然了得,这苦无沙漠深处果然是有宝物,我都闻到味了,绝对是个了不得的东西!”
身前的男人手中拿着一个古老的罗盘,罗盘上面嵌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中间有三根指针,一根指着固定的方向,一根逆时针慢慢走动,还有一根指针不稳定的晃动,但总体而言大略指向一个固定的方向。
“糟老头渡劫失败,满身的法宝被劈了个稀巴烂,就这罗盘保下来了,我跟他屁股后面伺候了几十年,也就得了这么个宝贝,若没点用处我可就白花这么多年咯!”
“师兄你就算好的了,那我也伺候了师父他老人家那么多年,我这不什么都没落得?”
”
他口中的师兄骑马走在前面,听了调笑道:“那你再继续伺候我几十年,等我死了,这罗盘不就归你了?”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像是在暗指这个师弟跟着他心怀不轨。也许真是被戳中了这师弟的小心思,也许只是个误会,那师弟忙着陈清:“落鹰师兄,你可别乱开这种玩笑,我跟了你和师父那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啊,你还能不了解我?”
落鹰回头看着他师弟,意味深长地盯了三秒:“也是,落夏你虽然是我师弟,但功力比我高出一截,若你有意抢我罗盘,现时现刻就可下手。我现在还好好活着,正说明你对我忠心,我怎么可能怀疑你。”
这话依旧听起来让人不舒服,落夏表面呵呵一笑,心里想:要不是师父生前没有教过自己那罗盘的使用方式,早动手了。这人要是继续这么言语激自己,别怪自己真动手!
落夏心里暗自发狠话,落鹰心知肚明背后是个危险,但是说甩掉是不可能甩掉的,人家筑基中期,自己才筑基,功力比不过人家,打不赢也跑不走。好在目前人家也看中他手里的罗盘,他还是个工具人,暂时不会有太多危险,只图等这罗盘助他找到什么宝贝,能让他脱身。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在狂沙中慢慢走着,随着罗盘的指引,空气中那股香甜的味道越来越浓腻,眼前慢慢出现一小片绿洲,绿洲上方秃鹫低空周璇,绿洲里面有个破败的小木棚,几只柴狗在木棚周围踱来踱去,低声嘶吼,似乎随时要冲进去的样子。
“应该就是前方了。”落鹰语毕,甩起马鞭“驾!”一声加速向绿洲冲去,落夏听了赶紧跟了上去。
飞炀就站在棚子前,看着两个男人骑马冲过来,绕着棚子转了两圈,就把那些柴狗赶走了。
落鹰和落夏下马,此时空气中那股甜香味简直已经化成固体,吸一口都觉得直钻脑门,他们仿佛看不到一旁站着的飞炀,直接顺着味道就往棚子里走。
落夏弯腰,看到棚子里面有一具干尸,一个脏兮兮的虚弱男孩,再无其它,甜腻的味道正是从男孩身上传出,他疑惑道:“这就是那宝物?”
落鹰眼睛一亮:“还真是撞到大宝贝了!”说着他伸手抓住小飞炀的衣领,把人提了起来上下仔细闻了闻,表情惊喜万分,好像手里提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他狩猎到的动物一般。
落夏好奇:“师兄,这到底是什么啊?”他以为这个看起来脏兮兮的孩子可能是个化了人形的妖兽或者宝器,虽然香气要命的迷人,但他也只以为是这东西的障眼法。不想他师兄说出了他万万没想到的答案。
“这你都看不出来,龙弈啊!”
落夏这才显出吃惊的神色来,他不是没见过龙弈,在合欢宫时也双修过两个女孩,但是没见过龙气这么浓厚纯正的,浓厚到他一时居然没有辨别出来!
“艹!这么浓的味儿,这已经不算人类了吧!要是养大了双修还得了?”
落鹰听了哈哈笑起来:“师弟,你修道比我行,但是脑子可真不如我!”
这话说的,落夏听了虽然不太舒服,但是宝贝刚落到手,他暂时不想跟他师兄计较这些。
“那师兄你说应该如何?”
落鹰提着飞炀前后看两圈:“照理来说,这么纯的龙弈,就应该养着,每放一杯血,相当于百颗灵石,只要他不死,用之不尽取之不竭,至少可以送你我突破金丹,甚至化神!”
“真的假的?”落夏听了简直不能信这世上还有这么便宜的事,伸出一把小刀就准备去给小飞炀放血先喝一杯,看看是不是这么神。
小飞炀此时意识昏昏沉沉的,眼睛半开半合,只看到眼前刀光一闪一闪,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商量怎么处置他。
落鹰拦住落夏:“师弟,别急,听我说完。”
落夏扫兴地收回刀。
“这树大了太招风,你应该也注意到了,这东西招摇的很,每到固定时刻,就会像今天这样,龙血味飘的到处都是,到时候守不住这宝贝便罢了,还很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落鹰说着,眼色渐渐暗沉下来,瞳孔深处透露出贪婪和阴戾。
“你的意思是……?”
落鹰咽了口口水:“虽然这玩意儿本可以供我们使用到化神,但夜长梦多,不若,我们就此把这龙弈吃了,吃肉饮血,直接就可以从筑基突破金丹!”
柳青卿在一旁听了,心道这也太他么变态了吧!这两货居然还自称修道之人,都想着吃起小孩来了,根本是丧心病狂啊!
柳青卿又气又急,恨不得直接化身出去把那两人暴揍一顿,但是,一、这里只是一段回忆幻境;二、飞炀本尊此刻都袖手旁观没动做;三、他的神识没有内力,赤手空拳打不过两筑基的(重点)。综上三点,此时义愤填膺的柳青卿只能做个精神上的嘴炮侠,对这两人从人道主义发出强烈指责!
落夏听了落鹰的提议,短暂思考,他的确如落鹰说的,脑袋不是特别聪明,没一会儿就同意了落鹰的方案。他点点头,从落鹰手里接过小飞炀,上下看看:“师兄,你说这骨头是不是也能拿来做点法器?”
落鹰笑了,笑这师弟难得还能机灵下:“主意不错。”
落夏又从地上捡起一个破铁锅:“那……先放血?”
“瞧那脏的,先洗洗。”落鹰赶紧跟上去,生怕落夏手脚笨拙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