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着血腥味在山林间呼啸,盈堂消散前最后留下的淡绿色光点还在远处废墟上蔓延。
云岫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的身影。
止桓握着那柄染血的长剑,剑尖还滴着血,神力顺着剑刃缓缓流淌。
云岫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体内的神力变得异常躁动,顺着血脉疯狂奔涌,撞得她灵脉阵阵抽痛,连带着心口的白玉神像都开始发烫,梧奕残留的淡青色力量与盈堂刚传入的淡绿色仙力交织在一起,在她体内形成一股灼热的洪流,几乎要冲破皮肉的束缚。
云岫缓缓抬起头,眼底变得混沌。冷白色的神力从她周身暴涨而出,将周围的空气都染成了刺骨的寒意。地面的落叶瞬间被冻成冰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
止桓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
刚才晏嵫的突袭也让他受了伤,可他看着云岫的眼神里依旧满是笑意,像在看一只即将扑上来送死的猎物:
“就凭你?”
他话音刚落,云岫的身影就如离弦之箭般扑了出去。体内的神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冷白色的光芒顺着她的无心剑尖凝聚成一把锋利的光刃,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逼止桓的面门。
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多余的剑招,只有最直接、最狠戾的攻击——她要撕碎眼前这个人。
止桓下意识抬手凝聚神力屏障,可云岫的攻击比他想象中更迅猛。光刃撞上屏障的瞬间,“咔嚓”一声脆响,屏障表面瞬间布满裂纹,神力像潮水般涌入,将屏障彻底撕碎。
止桓被震得往后退了三步,掌心传来阵阵发麻的痛感。神力在他周身凝聚成无数道细如牛毛的光刃,朝着云岫密密麻麻射去。
又是这招。然而云岫却像是完全没看见那些致命的光刃,她甚至没有侧身躲避,只是将体内的神力尽数灌注到无心剑中,迎着那些光刃继续往前冲。
光刃擦着她的衣袍飞过,在她的手臂、肩膀上划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素色的衣袍。可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借着神力的惯性,将光刃再次往前递了半寸,距离止桓的咽喉只有毫厘之距。
“你疯了!”
止桓被她这不要命的打法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闪退,同时掌心凝聚起一道黑色漩涡,试图用吸力阻拦云岫的攻势。
可云岫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她猛地侧身,避开黑色漩涡的吸力,同时将光刃狠狠劈向止桓的手腕。她记得很清楚,梧奕当初就是砍断了止桓的手——
可这个怪物却能重新长出来!
“还能长出来是吧……”
这次她要让他连恢复的机会都没有。
“嗤啦”一声,光刃精准地砍在止桓的手腕上,神力瞬间没入肌理,将他的腕骨与筋脉一并斩断。鲜血像喷泉般涌出来,溅在云岫的脸上,带着温热的腥气。可她毫不在意,眼神里的杀意愈发浓烈。
不曾没有停顿,握着光刃的手再次扬起,朝着止桓的另一只手腕砍去。
止桓疼得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他没想到云岫会如此狠戾,更没想到她的神力会变得如此强大。
他下意识地想要催动神力修复伤口,可云岫的光刃却像附骨之蛆般追了上来,冷白色的神力顺着他的伤口往里钻,死死压制住他体内的神力流动,让他连凝聚一丝修复力量的机会都没有。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
止桓咬牙切齿地怒吼着,他猛地抬起脚,朝着云岫的胸口踹去,试图将她逼退。
云岫面无表情,轻巧一避,握着光刃的手更加用力,趁着止桓抬脚的间隙,将光刃狠狠刺向他的大腿。
“噗嗤”一声,光刃穿透了止桓的大腿,神力在他体内炸开,将他的腿骨震得粉碎。
止桓的身体踉跄着摔倒在地,玄色斗篷被鲜血浸透,看起来狼狈不堪。他看着云岫一步步朝他走来,眼神里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云岫体内的神力不仅强大,还带着一种奇特的压制。
是梧奕……还是盈堂?他似乎在哪里领教过这种动弹不得、被短暂压制的招数,有什么克制住了他的神力,让他连最基本的修复都做不到。
像是毒。
云岫走到止桓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的身上也布满了伤口,鲜血顺着衣袍往下淌,滴在止桓的身上。
她的眼神却像在看一件即将被销毁的垃圾。
她缓缓举起光刃,神力在刃尖凝聚,泛着刺眼的光芒:“你我之间的仇,今天我一并跟你算。”
止桓挣扎着想要起身,可他的四肢已经被云岫废了三肢,只剩下一条腿还能勉强动弹,根本无法支撑他的身体。他看着云岫手中的光刃越来越近,看了看重伤倚在一旁的晏嵫,笑道:
“你不会以为……杀了我就能结束了吧?”
云岫没有理会。她猛地将光刃刺向止桓的最后一条腿。冷白色的神力瞬间没入肌理,将他的腿骨与筋脉彻底斩断。
止桓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在地上剧烈地抽搐着,神力在他体内疯狂翻涌,却始终无法突破云岫神力的压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四肢一点点失去知觉,生命力随着鲜血的流失而快速消散。
“我管那么多的。你先死再说。”
云岫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她缓缓举起光刃,将体内所有的神力都灌注进去。冷白色的光芒在刃身凝聚,泛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她记得止桓最喜欢用神力入剑,用最狠戾的方式杀死对手,今天她就要用他自己的方式,送他下地狱。
止桓拼命地催动体内仅存的神力,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可那些神力却像是被无形的枷锁困住,根本无法凝聚起来,只能在他体内胡乱冲撞,加剧他的痛苦。
“原来是这种感觉……真的有点痛。”
在一片混沌乱象中,止桓最后冒出的,居然是这样一个念头。
云岫没有给他任何挣扎的机会,她猛地将光刃刺向止桓的胸口。
神力像海啸般涌入他的体内,将他的五脏六腑、经脉骨骼尽数震碎。
止桓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眼神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
止桓的声音越来越轻,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冷白色的光点从他的指尖、肩颈溢出,像被风吹散的雾。
云岫握着无心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可她的目光却突然被不远处的动静攥住——那些本应消散在天地间的光点,竟像是被无形的磁石牵引,绕过她的身边,朝着倚在松树下的晏嵫飘去。
“怎么回事?”
云岫的心脏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顺着脊背往上爬。
她记得止桓的神力有多顽固,连盈堂的治愈仙力都能腐蚀,怎么会主动朝着晏嵫移动?她下意识地抬手,冷白色的神力在掌心凝聚成一道屏障,试图拦住那些光点。
可那些光点却像穿透薄纸般,毫无阻碍地穿过她的屏障,甚至在接触到屏障的瞬间,爆发出一股反震力,将她的手腕震得发麻,伤口再次崩裂,鲜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
云岫踉跄着后退半步,眼睁睁看着那些光点越来越近地飘向晏嵫。倚在松树下的晏嵫还保持着之前重伤的模样,墨色劲装的肩头染满了血,头微微垂着,看起来毫无生气,仿佛真的昏死过去。
可当第一缕冷白色光点落在他的指尖时,晏嵫的手指却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有生命的藤蔓,悄悄勾住了那缕光点。
“晏嵫师兄!”
云岫厉声喊道,她提着无心剑就往晏嵫那边冲,心口的白玉神像突然发烫。
云岫清晰地感觉到,那些飘向晏嵫的光点里,不仅有止桓的神力,还有一种极其熟悉的波动。
云岫感受过的……晏嵫牵起她的手时的那种力量,属于晏嵫的……神力波动。
可她还是慢了。就在她的剑尖即将触到晏嵫肩头时,那些冷白色光点突然加速,像潮水般涌到晏嵫周身,顺着他的衣领、指尖、甚至伤口钻了进去。
晏嵫的身体猛地一颤,低垂的头缓缓抬起,发丝被体内翻涌的神力掀开,露出他眼底的模样。那不再是往日里温和的墨色,而是泛着一层冷白色的光晕,像淬了冰的镜子,映不出半分情绪。
“你根本没晕。”
云岫的声音像被冻住,她握着无心剑的手紧了紧,剑尖的光刃再次凝聚。
眼前的晏嵫太陌生了,他周身的神力波动越来越强,原本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肩头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竟在一点点愈合,连衣料上的血渍都在神力的包裹下渐渐变淡,仿佛之前那场惨烈的缠斗从未发生过。
晏嵫没有立刻回答,他抬手轻轻拂去袖口的灰尘,动作从容镇定。神力在他掌心缓缓流转,他看着云岫紧绷的模样,嘴角竟还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小由,别这么紧张。”
“别叫我小由。”
云岫厉声打断他,无心剑的剑尖往前递了半寸,距离晏嵫的胸口只有尺许。
“那些光点是止桓的神力,我们都会排斥……为什么会往你身上飘?为什么你能吸收他的力量?”
晏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冷白色的神力在他指尖绕了个圈,化作一道细小的光刃,轻轻划过空气,留下一道浅淡的痕迹。
像是在熟悉失而复得的……力量。
晏嵫的目光落在云岫身上,却没有辩解: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