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群离我远了,胆子也大了,竟然写匿名情书给我,可能昨天晚上就放到我桌子上了。陆陆续续人都来齐了,向群如往常一样还是最后一个进教室,卡着点儿,一进教室就不消停,一直回头跟伊然高兴地说着什么,没有什么异样,我都开始怀疑那不是他干的。一直关心那封匿名信,我都没发现白晋熙缺堂了,直到课间操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座位是空的,我看向何晓初,她的表情忧郁,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想问她,可是我跟她不是很熟,基本上说不上话。班里的女生基本上都愿意主动去跟何晓初交朋友,可能大家都深信近墨者黑近朱者赤的道理,都上赶着给她献殷勤,而我和卫蓝却从未踏进过她的方圆半寸,就算是没有白晋熙的存在我也不会跟她交朋友,我们之间差距太大,朋友亦讲究门当户对,我们不可能深交,而且我不喜欢泛泛之交那一套,更何况白晋熙是真正存在的。如果这样一推想以前的我和白晋熙,我偷偷摸摸跟着他想要了解他,可能也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差距,所以他和何晓初站在一起的时候我竟然觉得很相配,以前卫蓝也这么教育过我,而我的脑子那时正好短路,说伟大的情感是不需要门当户对的,只要真心实意就可以战胜那难以逾越的鸿沟。
即便这个时候我的脑袋里还冒出了一个可耻地想法,我想给白晋熙写封信,问问他玩不玩枪火联盟,是否可以一起组合打游戏。
课间操回到教室的时候我看到向群坐在我的位子上,书摞得高,我也看不到他在干什么,我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我的座位上,向群也没有任何手足无措的样子,平时向群干坏事都是想引起我注意逗我开心,他拆我圆规和笔袋时我都没有生气,其实在我的内心里我觉得他人不坏,所以真正对他发脾气的时候并不多。可我觉得他太了解我,我害怕,所以突然有一天我们的关系就变得像这般针锋相对。
“我数一二三你马上走!”我连他在干什么都不想问。
向群没有像往常那样和我打哈哈,反而是一本正经的神情,从座位上站起来,他说了一句话,我感觉似乎是近在我耳边的清晰,他说:“现在我真想揍你!”
对待向群的态度我不认真惯了,我立即反驳:“我让你揍。”
向群真的把拳头伸出来了,看到那紧握的力度,我才知道他是认真的,他想让我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可我一腔孤勇,一脸懵比。我有些恐惧,因为我不知道他想揍我的原因是什么,可能是因为早上被我扔掉的信吧。我有些后悔了,为什么看也没看就把它扔了,至少当时应该看一下大体意思,对向群我敢任性,有时会违反本心。当时那一刻可能是为了让他难过让他死心,我是故意那样残忍丢掉那封信的。最终我也坦然了,对他我没什么好愧疚的。
我装作满不在乎的语气:“向群,你咋了?你别装了。”我有一丝侥幸,或许他是在跟我闹着玩?
看到卫蓝回来,向群起身离开,走的时候很平静,那不像他,我想解释我的无辜,可充满烦乱的心直接作罢。
白晋熙被人打了,而且伤得很重,学校老师有意的封锁了这个消息。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白晋熙待在哪个医院,他伤得有多严重。
“我哪知道?”卫蓝耸耸肩,脸上是鄙视我的神情。
就算白晋熙和何晓初再怎么好我怎么就忘了何晓初有一个比白晋熙不知道好几倍的男朋友呢,而且他们好像从幼儿园就认识了,一直是同学,只是到了高中分开了,我见过他的那个男朋友,走在路上前呼后拥,身边总是跟着几个固定成员,把他围在中间,传言说他是我们级部的老大,这传言肯定是假的,我想也许他就是朋友多吧。有人说是他的几个朋友合伙把白晋熙给打了。
从我得知消息之后我的小心肝就在身体里待不住了,我一直在心里犯嘀咕,现在的我对白晋熙到底是什么感觉,又恨又心疼,归根结底,我想去看他。一直撑到下午,我谁都没告诉,跟小路借了爱玛电动车,给老板发了短信,说自己去校外书店买书去,晚自习可能要耽误几分钟回来。我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但心里依旧慌得发虚。听姐说两个彼此喜欢的人在一起应该是灵魂契合,可以一起创造彼此的幸福,虽然白晋熙和我不算是彼此喜欢,可是我为了他却学会了欺骗,说谎,旷课这些不招人喜欢的勾当。
一路上我都在疾驰,风拂过我的脸颊,我突然心里好暖好暖,也许多少分钟之后,病床上心痛身体痛的白晋熙见到我去看他,他会喜欢上我。真的有一瞬间,我的幻象与现实结合到了一起,看到我和白晋熙手牵手在街上招摇过市,我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这一跟头摔得我心服口服,我只听到一个中年女人的“哎哎”声,然后我的身体瞬间浮空,转而又万般剧痛。失去意识之前我知道自己不会死,可是我真怕自己变成残废。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很静很静,想动可是全身沉重,说不定白晋熙就躺在我隔壁的病房里,我奋力起身准备去找他,这时候我妈正好从外面进来,向我飞奔:“哎呦,我的小祖宗哟!”在我生病的时候无论我做错什么事我妈都不会计较。
“我没事,妈,这是哪个医院啊?”妈妈小心翼翼的把我塞回被窝里,她脸上心疼的表情让我特别愧疚。“我真的没事。”
“中心医院,你说没事就没事啊,医生说你还得再观察观察,看看有没有内脏或者其他损伤,你就好好休息,好好待着别乱跑。”她认真地抚摸着我的额头,我也认真地点了点头。“幸亏只是摔着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听人说你差点被汽车轧到,你这孩子,干嘛要借别人的电动车啊.....不给你买车就是不让你骑。”
妈妈尽情地哭着,我知道我吓到她了,因为爸爸去世就是因为车祸,夜半时分,被车撞到在路边,无人问津。
“我在这待多久了?班主任老师知道了吗?还有小路的电动车还回去了吗?”
“你在这躺了两天,你班主任早就知道了,电动车修好还给同学了,这些你不用担心,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她替我整了整被子,站起身来擦了擦泪,“我去给你买点粥,你肯定饿了,安安稳稳在这地等着我,哪儿也不许去。”
妈妈走后我突然想起了我做的一个梦,我梦见向群奋力地抱着我,在一片碧绿幽幽的草丛中飞奔着,在那么美丽的地方,他的表情却是很痛苦。我赶忙摇了摇头,我贱贱地因为这个梦而欣喜。
可那个人不可以是向群。
我以为自己也就躺了一个晚上,没想到已经过了两天,我照了照镜子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惨样,而且医生说我真正的伤是在腰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能做剧烈运动。妈妈一直待在我身边,我没有任何胡思乱想的机会,为了不让妈妈担心我一直乖乖的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微风起吹动大树,奇怪的是我想得最多的人不是白晋熙却是向群,想念他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想到他一定是在远方一直咒骂着我念叨着我,心里就会隐隐难过,还有那天我们莫名的不欢而散,以及他那封我未曾读完的信。今天是周末,是我们不用约定就一起组队的日子。
妈妈一直在对我做工作,让我不要想其他的,在适合的年龄里做适合的事,她的暗示也太明显了。知道她说的什么都对,我全部答应了她。我也一直回忆过往我与白晋熙的一切,原来全部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我对他的执着,原来只是反复惦记着他以前的一点好,我竟上了瘾般得在乎着他,事实上,他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最终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刚刚醒来时想要去找白晋熙的冲动全部消失,内心只有想要忘记一切的**。
差不多两个星期后我回到学校,真有点心如死灰的味道,面无表情掩饰我内心的逃避,虽然不知道内心里在抗拒什么,短暂的离别好似沧海桑田,让我感觉周围的一切好陌生,不想面对班里的每一个同学还有‘老板’。我先是愣在了教室门口,又调了座位对我来说还真有点不适应,不知道要往哪边走,直到我看到高高举起手的向群,才向那边走去,我算着向群应该又回到了离我近的地方。
我一直很安静,做我自己该做的事情,落下了许多的功课,桌子上空白的试卷就有一大堆。卫蓝竟然也没有主动跟我说话,似乎我离开他们的世界好久,他们都不认识我了。早自习课上,我无意间一个抬头却对上了向群注视我的眼神,温柔静默,让我不忍逃开伤害。如同斗鱼隔水相望,安安静静过了很久我才逃开他的眼神,也许向群一直都在我心里。我突然转过身去努力地让自己清醒,怪自己怎么车祸一下我就变心开始望向群了?因为医生叮嘱我不能剧烈运动,课间操的时候他们都去操场跑步,而我则在队伍里跑路去了学校超市旁边的小书店。
“怎么出个车祸你就敢逃操了?”不一会儿身后传来向群的声音,他竟然跟过来了。“老板知道,我可以不用跑。”几天不见,我对向群也没有了那种张扬跋扈的语气,只是平静地回答他,“你快回去吧,待会被巡查老师差着就不好了。”
“你干什么去我陪你去。”他的语气也出奇地温柔。我无奈地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他,指着前面的小书店跟他讲:“我去里边看看书......”还有想问的话,适可而止,转身继续往里走。
“袁玫,你怎么了?”他固执地在我背后问。“我很好啊。”我转身来回答他,听到远处传来号角,他们已经开始跑操了,心里不禁有些为他担心。
“从你今天早上迈进教室,我还没看你笑过呢......”他的表情不自然却很认真。
“我很好啊.....”打心底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为什么?”
我看出他犹豫片刻,艰难地说:“没事。”然后莞尔一笑。
小书店里,向群跟我一起选着书,逃操这事儿他经常干,他也没多担心。
“你去医院见到白晋熙了?”突然向群这么问我,我抬头看看他,他又继续说,“班里都传开了,说你去医院看白晋熙了。”突然被他这话激怒,却又不知道为何而怒,是为班里都传开了内心里那一点点羞耻感还是因为向群问我这句话。
“这跟你有关吗?”我的声音很大,连书店老板都白了我一眼,我气急败坏地拿着我刚刚翻过的一本书去他那结账,叫《血色浪漫》,小时候看过同名电视剧,大体剧情不记得了,只记得里面那个有情有义的小混混,不记得名字,只记得面貌。而决定要它,只是因为我翻开它,看到一小节宣言:
不为面包,为蔷薇……
高考快来了,但我却不要命地买了本小说。
我付钱离开的时候想到向群那张脸如何在一瞬间变得晦暗失望,可是我没有回头。
而他在哀伤的同时也不知道我冲出书店的时候是有多生气,生气不为别的,是因为他,明明上一刻刚刚对我说了句好话,下一刻却又问那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件事我觉得很丢人,连白晋熙都不敢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