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 第99章 阳光

案件好像从原本的杀人案走向了更深的深渊，人命如草芥，这种在战争年代才被标榜的草莽文化似乎在这个世界里也真实存在。

许序秩看着电脑里李天霸的资料，年少时去漂亮国求学，就读当地一所大学的经济学专业，学校不是那种知名的国际大学，许序秩查了相关资料，那个专业甚至是可以用金钱去购买的，而后本科毕业，李天霸就没再就读任何，而是去了一家名为丝服的科技公司工作。但再往前的资料，一片空白。

四十五岁回国，以丝服科技公司代表的名义创建天岁，五年后，那个科技公司慢慢的退出天岁管理层，李天霸的身边也开始出现一些熟悉的面孔，包括徐望龙、张天明，而其中最出类拔萃的，应该算赵子慧。

五年前发生了什么，让李天霸脱离了当时的丝服科技公司，许序秩又想到钟若飘的死亡时间，好像就在那个时间段，她的脑子开始发疼，许序秩按了按她的太阳穴。

所以钟若飘的死亡，是不是也因为她遭受着比大家想象中更多的伤害，而那些网络暴力，就像是最后的一个导火索，将那场死亡的赴宴推向顶峰。

许序秩回到家，整个人很累，她躬身换了拖鞋，经过玄关，厨房里有两人聊天的声音，“阿姨，这样对吗？”

“嗯，缈缈，是这样的。”

钟缈在掌勺，陈敏在一旁看着，两个人离得很近，倒比许序秩更像是一堆母女，许序秩从父亲去世后，整个人便一心在想继承父亲的遗志上，从头到尾，其实没有问过母亲的想法，陈敏总是会安静的待在她的身边，默默的支持。

长久的这个状态让许序秩甚至忽略了母亲的想法，直到有一天母亲要回老家居住，许序秩也没有任何的想法，直接便同意了，而这次回来，甚至还是钟缈提醒的。

许序秩想，大概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女儿。

钟缈应该是听到了玄关的声响,探过头看到许序秩，唇角的弧线轻轻拉起，“今天是阿姨教我做的。”

陈敏回头看着许序秩，也笑：“去洗一下手，很快能吃了，缈缈手艺很好。”

两个人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相处融洽，许序秩眨了眨眼睛，而后跟着走进厨房，陈敏默契的退开一些，指了指锅里的，“青椒牛柳，缈缈说你喜欢吃。”

“嗯，”许序秩甚至有些接不上话的感觉，她并不想让单位的那些事情牵扯到这个小家里，可低落的情绪就像一滩烂泥，扯着她的脚踝不让她移动。

钟缈听到她的应答，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后陈敏对钟缈说道，“快带她去洗洗手，后面的事我来。”

“好，阿姨。”钟缈应着，拉起钟缈的手，两个人退出厨房，但没去卫生间，而是去了客卧，门轻掩，钟缈看着许序秩，没有问什么，而是将她强忍着的泪轻轻抹了抹，又觉得不对，于是从一旁抽了两张纸巾，按压着眼角，“哭吧，纸巾有。”

许序秩感觉整个人有些透不过气，她不想让那份污浊扯入这块清爽的领域，妈妈和钟缈好不容易能快快乐乐的相处，凭什么就因为自己的情绪没法调整，而牵连她们，她们也都好不容易，才从那些事情里面慢慢走出来。

钟缈看她没有停止的意思，便把她拉到床边，坐下，而后自己坐在一旁，抱着，手在后背上一下一下的滑过，“难过就哭，我是你女朋友，门外是你妈，我们都在。”

呜呜呜……

许序秩的哭泣是很安静的，除了零星的眼泪，什么都没有，她的哭泣又是很让人共情的，因为她整个人因为忍耐而轻轻抖动，将钟缈的心吊起又落下。

过了一会儿，许序秩缓了过来，钟缈又牵着她去洗了把脸，所有搞定后，陈敏已经把饭菜都端了出来，她看了许序秩一眼，“吃饭啦。”

许序秩没应，只是走过去，拥抱妈妈，陈敏伸着手没敢动，许序秩的性格其实很少会这样主动的拥抱，陈敏也是，两个安静的人总是相对无言，明明深爱着对方，却不知道怎么表达。

钟缈瞧着凑过身去，“阿姨，你就让你宝贝女儿抱一会儿，她工作可累了。”

“好……”陈敏眼眸里带着柔情，应道。

坐在餐桌前，“多吃点，”陈敏将一片鱼肉放进钟缈的碗里，钟缈笑着：“谢谢阿姨。”

钟缈也夹了一片，放进许序秩的碗里，“多吃点。”

许序秩眨眨眼，学着也选了一片，放进陈敏的碗里，“妈，多吃点。”

而后三个人都笑了，钟缈看着许序秩低着头吃饭的模样，甚至莫名有一种刚成为女儿的羞涩感，陈敏也是，欣慰的看着许序秩，又回头看着钟缈笑。

陈敏饭后给许序秩整理临时床铺，嘴里还念叨着：“真的睡这里？”她眼里有狡黠，那种眼神让许序秩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妈妈原来还有这么一面，“那我睡哪里？”她也希望靠这个契机和妈妈说些什么。

陈敏指了指客卧，“那。”

“妈。”许序秩轻轻唤道，“你同意吗？”

陈敏说：“你的决定，我从来都没有干涉过，我相信我的女儿。”其实还有一句话她藏在心里，对于陈敏来说，丈夫的死变成了和女儿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她的静默让许序秩一直孤身往前，作为妻子，她失去了挚爱，作为母亲，她不懂得怎么让女儿重新快乐。

所以对她来说，一直一直，女儿幸福，就是最最重要的事。如果女儿孤单，她就陪着她孤单，如果女儿有爱人，她就陪着一起爱那个人。

至于钟缈是男孩或者女孩，其实对陈敏来说，都没什么，也许刚进这个屋子的时候，有过那几秒的踌躇，可也就那几秒。钟缈没给她太多冷静的机会，这个女孩热情、周到、体贴，像一个小太阳，照在陈敏的身边，那是她们这类家庭很久都不曾有过的阳光。

当然，陈敏不知道的是，她的出现，对于钟缈来说，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