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序秩又重新拨打了电话,一次,两次,三次,直到她以为对方再也不会接起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许警官,我是赵子慧。”
“赵小姐,那,你能提供张天明的线索吗?”
“许警官,李子睿那边没有线索,”她看了一眼一旁黑着脸的李子睿,“他帮不上你。”
“那你呢?”许序秩问。
赵子慧微微仰头,看向窗外,“我吗?我也没什么能说的。”
许序秩回忆着唯一一次见李天霸,其实从头到尾,整个过程都非常奇特,于是她问道:“我上次见到您先生搭乘的是专用电梯,所以我很疑惑,天岁那边,如果正常情况下,职工能到达那个楼层吗?哦对,那个楼层有很多李子睿先生的画作。”
“画作?”李子睿的声音,“我的画为什么会在他那边?”、
赵子慧看他一眼,取消了免提功能,“天岁集团总共28楼,一般李天霸会从专用电梯上去,那边的楼层是25到28,但需要他个人的虹膜识别,管理层一般在20到24楼,而25楼是李天霸的工作办公楼。”
“您的意思是,你们一般都不会去26到28层?”
“每个公司最高层都会有一些个人空间,”赵子慧看向李子睿,此时对方脸色一片惨白。
赵子慧随即挂了电话,她看着李子睿,说道:“你没事吧?”
李子睿将双膝缩在手臂的怀抱里,头轻轻的搁在上面,眼神有些迷惘,自幼他身体就不好,他爸把他养在疗养院里以后,很少来看他,每次过来,也只是和院长聊聊天,可忽然有一天,他半夜醒来,却感觉到身后有个人,那就是李天霸。
这个在他眼里严厉的父亲,触摸着他的脸,而后笑,“长那么大了……真好。”
明明是父子间该有的温情,却在那可怖的声线里,让李子睿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之间,父亲的手从脸上慢慢往下移,李子睿闭上眼睛,他试着睡着,可是,触觉在黑暗中显得更为敏锐,此时,门外有脚步声,他感觉身后的人也移开了一点,李子睿假装翻身,一脚踹在了李天霸的膝盖上,一阵闷哼后,李天霸完全的退开了。
其实只有那一夜,后来的李天霸,还是那样慈父的面孔,可是对于十六岁的李子睿来说,那一夜就是永恒的噩梦,后来的他,开始不爱吃饭,开始疯癫,开始画画,他看到李天霸就开始大吼大叫,他开始交女朋友,一个,两个,三个,直到遇到那个人。可没过多久,那个人就消失了,他找不到,于是再后来,等他想认识钟若飘的时候,他甚至不敢靠近,但,不靠近又有什么用呢,钟若飘没有消失,而是真真正正的死了。
好像生活就该这样,孤独、诡异、心惊胆战,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赵子慧,“你能杀了他吗?”李子睿问。
赵子慧抿着唇,“我为什么要杀他?我和他大把的利益链。”
李子睿笑着:“可我看你对着他的时候,脸上的嫌恶,也许他没看出来,但我看出来了,后妈,你不喜欢老头,是吗?”
两个人的关系就在那一刻忽然的和睦,没有任何的交心,但因为共同的敌人。赵子慧从头到尾没是给于任何承诺,但李子睿就有预感,她和自己步调一致,会走向那个终点。
然后,赵子慧带来了钟缈,即便只是镜头里,李子睿都想去触碰的脸,那张相似的脸。
“我们上次约定过,要杀了老头。”李子睿缓过来后,看着赵子慧说道。
“你不觉得那个人很捉摸不定吗?有时候阴森有时候和善,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到底哪一面是真的他。”赵子慧说。
李子睿缩了缩脖子,“哪一面?阴森那一面,还不够人恶心的吗?”
赵子慧噤声,再没说话,她其实能猜到李子睿的某些经历,但她时常会克制自己的那点推测力,有时候那些深处过于黑暗,如果去涉足,便再难出来。
这边许序秩被挂了电话,她刚才那些话就是试探,因为当时进入李天霸那个地方感觉到的不适感让她有个推测,赵子慧和李子睿,是不是同样不曾进入那个空间。
李子睿的反应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原本以为对方是知道自己的父亲对于自己的画作的钟爱,现在看来,李天霸的这份感情是私密的,单方面的。
可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张天明,既然李子睿说李天霸带走了,她就顺着这杆线走过去,当然,道路排查也要跟进,不能这边去找人,那边人早就躲远了。
许序秩和丁蕾直接便去了李天霸的住所,让人意外的,李天霸正坐在客厅喝着茶,似乎等着许序秩等人的到来。
这类住宅监控密布,所以等许序秩几人刚到住所门口,就有管家走了出来,他看许序秩极为礼貌的问道:“你好许警官,李总说,里面请。”
许序秩和丁蕾走了进去,入目是一大片绿植,它不似常规房子那种大片的草地,那些绿植很多都有一米左右高,中间留了大概半米宽度的小径,小径每20公分左右有一块石块,让每个人走在那边,都忍不住按着石块的节奏走。
走过小径,便是主楼,主楼的正前方是两块方地,一边是个游泳池,一边则是一个人工的小池塘,池塘清澈,可以看到里头的苔藓,像是人类和自然的莫名融洽,管家带着两人从中间的过道通过,许序秩停了停步,看着池塘处,忍不住问道:“这是活水?”
“当然,李总一直觉得现代科技过分冰冷,他更喜欢大自然的味道。”许序秩微微蹙眉,转过头看了丁蕾一眼,两人无话,管家继续往前走,很快,两人便到了主楼门口,管家轻轻躬身,将门推开。
正厅上的水晶吊灯闪闪发光,李天霸就坐在正厅的沙发上,面前是一套极为珍贵的茶具,他正在那倒着茶,似乎听到了声响,抬起头,笑逐颜开,“许警官,你们来了。”
许序秩看着他,有些捉摸不透,眼前的人和上次看到的李天霸似乎很不同,都有逢场作戏的虚伪感,但这个和上次那个,好像就是不一样。
可她才见到李天霸两次,没法去决断自己所谓的感知度,只能伸出手,“你好,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