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离 第44章 第四十四夜

孟灼这一睡甚是香甜，醒来时不知今夕何夕，晃眼瞧见身旁有个黑影，吓了一跳。

床沿边上，周旋着一身黑衣，室内暗沉，若不是孟灼夜视还算可以立即辨认出人，不然此刻就已大喊捉贼了。

孟灼见是周旋，便放了心，没怎么理会，只是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他双眸浸了一层水雾，像一只动物幼崽澄亮水润的眸子，懵懂又干净。

这小模样在周旋眼里是惹人怜爱的，周旋理顺他有些凌乱的头发，轻声笑着问：“时间还早，还要睡会吗？”

刚睡醒的孟灼蹬了蹬俩脚丫子，又伸了一个懒腰，呆呆的，还是游神的状态。

那翘起的脚趾头甚是可爱，周旋瞧着嘴角弯了弯，俯身靠近孟灼亲了他的脸蛋，他双颊还有一些刚睡醒时的红晕与温热。周旋仔细看着这人的眉眼，轻轻描摹，心想真美同时也说了出来：“小孟儿真好看。”

刚睡醒被亲了一下，孟灼没什么反应，心里想着，大清早的被人这么细瞧也不知眼角有没有眼屎。孟灼揉揉眼睛，完全不把周旋的赞美放在心上。

孟灼清醒了些，瞧仔细了周旋这身衣裳，不由奇怪：“你怎么穿了一身黑？”他鲜少见周旋穿黑衣，疑惑也是正常。

只是……这衣服昨晚孟灼见过的。

周旋神色一顿。

孟灼忘了。

这身黑衣是冥将统一的制服，像极了黑白无常里黑无常的衣服，孟灼昨晚曾俏皮地吐槽过，他虽觉得丑却非让周旋穿上身瞧瞧。

周旋这一穿上就懒得脱，于是这身衣服一直穿到了现在。

孟灼会随机忘却一些事，周旋知道，可就因为是随机所以才感到不安，不过没关系，这样的小事忘了也没什么。

周旋随即一笑：“上班制服，回来晚了没来得及脱。”

“哦。”孟灼又问，“你开个会要这么久吗，一个晚上。”

“心疼我？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想我了。”周旋顺杆爬，又借机揉搓了孟灼好一阵。

这么一折腾，孟灼不清醒也得清醒，不得不起身，刚睡醒身体有些慵懒，他手撑着昏沉的脑袋靠在膝盖上。

这一屈腿，盖在腿上的睡衣衣摆往两边滑下，露出了一双白皙修长的腿。孟灼的这一身白色睡衣是周旋给的，睡衣很吝啬只有三个扣子，上身后有深V开叉之款式，加上睡了一夜衣服上移堆在了腰窝处，于是观望孟灼此时的模样，像是只穿了一件上衣。

艳红的被子把孟灼的双腿衬得更加雪白，加上刚睡醒，他眉眼晕染了几分艳丽，此情此景看呆了周旋。

这是一幅美人图，美人岁月静好，且每一处都美到窒息。

周旋有些看不过来，视线不甘停在某一处，从头到脚，视线一路游走最终停在那睡衣开叉的地方。

薄薄的白色布料下方，突然拱起一个小鼓包，大有顶开布料接触空气的势头。

小鼓包还挺圆润的。

周旋不知怎么的，视线突然卡在奇怪的地方，喉结忍不住滚动了好几下。

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觉得喉咙痒，大概是早晨比较干燥？

这种正常的生.理反应身为男性都懂，‘晨间活动’嘛，而这现象出现在孟灼身上，在周旋眼里，却是别样的可爱，更是一种变相的邀请。

游神了好久的孟灼意识终于回归本体，这才意识到周旋好像在他边上，还离得很近，最要命的，周旋还笑着盯着他的小鼓包看。

孟灼：“……”下意识地盖住小鼓包不让看。

周旋笑了一声，友好地伸出右手，亲切友好地问：“需要帮忙嘛？”

“不需要！”孟灼果断回绝，明明是件很尴尬的事，周旋为什么会笑得那么开心。

你还看！！！

孟灼双目威胁某人把视线挪开。

周旋不死心自荐枕席：“我技术很好的，你也看到了，它等不及了。”

孟灼更气了，来了个更狠的，硬生生把小鼓包给憋平喽。

啊……这么残忍的吗？周旋咋舌，这‘缩头**’厉害了。

虽然厉害，可向对方学习的想法却丝毫没有。

只可惜，这煮熟的‘晨间福利’自己飞走了，周大人表示惋惜。

“赵掌柜做了早餐，想吃什么我去拿上来。”周旋伸手揉揉孟灼的耳朵，轻捏着他的脖子问。

“都可以。”

房间的装潢半是中式半是欧式，浴室洗漱间就是复古风，而卧室床铺却是旧时古床。

孟灼下床朝着洗漱间走去，原本去取早餐的人突然回来，倚着洗漱间的门框，一副担忧不已实则仍贼心不死：“这么粗暴地憋回去真的好吗？”

孟灼含着牙刷：“……”回头以死亡凝视。

周旋见状投降：“当我没问。”说完麻溜闪人，却是满脸笑容，推开房门时，实在没忍住，吹起了现下流行的小曲，仿佛身置春暖花开处。

孟灼听到了，吐出一口泡沫，捏拳捶打洗漱台，道：“可恶。”

***

枫城香山别墅区姐妹被杀一案案件进展止步不前，因证据不足，被害人死因无法查证。

午夜，枫城公安局停尸间，两个身影大摇大摆地进来，对着死者姐妹两人的尸体研究探查。

“她们俩灵魂真的消失了？”孟灼问。如果灵魂尚在，一切就好办了，直接动用异能读取鬼魂记忆。那案情的进展就顺利了。

周旋点头，神色颇为期待，道：“看来，这幕后之人是怕我们偷懒。特意提高了难度。这一环套一环的，越来越好玩了。”

孟灼见状摇头，拿过边上的尸检报告，念道：“上面说，妹妹死因不详，姐姐窒息而亡。”又翻了几页，都是冗长的赘述，叹息：“这与当日推断一样，果然毫无进展。”

“这个报告上写到，封存姐姐的胶水上有妹妹大量的指纹。”周旋补充道。

“你是说，妹妹知道她的姐姐被封在胶水里却不报警？难道说妹妹这么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或者难言之隐”孟灼震惊，“还有更多线索吗？”

周旋说：“那日，案发现场，我探了探空气中残留的气息，可以肯定，案发前一个星期只有保洁员与妹妹来过。保洁员的记忆晁大锤探查过，可以排除嫌疑。”

“可是这是为什么？”孟灼不明白。

死者家属被记者采访时的报道上曾说道，这对双胞胎姐妹感情一直很好，妹妹因身体不好没有正常的校园生活，姐姐放学回来后把所学内容讲述给妹妹听，两姐妹从小学到大学可以说是形影不离，感情深厚。

“可能是嫉妒，或者是别的。”

难道是妹妹嫉妒姐姐有健康的身体所以杀害了她？双胞胎之间的竞争在娘胎里就存在，双胞胎出生后身体素质大不相同，同一个胚胎分裂同一个环境下长大却存在诸多的不公平。

可这个世上并不存在绝对的公平。

这也不能成为害自己至亲的理由。

孟灼不信这个杀人动机：“太牵强了。可能还有其他原因。”他依然相信，亲情之情并不会如此脆弱，也相信嫉妒并不能攻破亲情之墙。

周旋放下调查报告，看了他一眼也没争辩什么，只说：“动机是什么暂且一放。我们深夜来访，主要是看死者身上的裙子的。”

“裙子？”孟灼问，“有何特别之处？难道是致幻？”

周旋摇摇头，却不否认：“布料有致幻之效，穿在身上，对自身效果不大。”

“所以，大费周章把布料掺杂致幻成分，他们目的是什么？”

“制造幻境，自然是迷惑别人。”

“穿这件衣服能迷惑别人？怎么迷惑？”

“这种布料的成分很特殊，又附有灵力加工制造而成。我想这是这件衣服穿在人身上有迷惑的作用的主要原因。”周旋又道，“你忘了施小林约会时把妹妹错认成姐姐的事？”

“难道，那段施小林死前的记忆里，他觉得自己没有认错，主要是妹妹身上穿的衣服影响了他的判断？”孟灼猜测。

“嗯。不然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把对方认错，就算是一丝一毫的差别，也会察觉到。”顿了顿，周旋对着对面的孟灼挑眉道：“就像我换了一个身体你也会认出我一样。”

啊……这话题跳跃猝不及防。孟灼觉得自己有些耳热。

孟灼咳了一声，回归正题道：“可是妹妹为什么要假扮姐姐与施小林约会呢？难道她喜欢施小林，所以她因爱生抢夺之心把姐姐杀害了？”

这有点恐怖。

姐妹俩为情反目成仇？

孟灼略有失望，“这么一来，这案件也太简单了吧？”

“没那么简单。”周旋说，“首先，她的衣服哪里来的？从庄家村回来后并没有抓到这个幕后之人，除了一个一问三不知的庄如烟，一批特别的绣品外，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还有她是什么时候联系卖方买到衣服的？是花娘一事前还是更早？我可不认为拥有异能的鬼会因为缺钱而耗费灵力制作这样一件需耗费巨大灵力的衣服。我想死者要么与幕后之人同伙，要么就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拥有约会的衣服。”

“而死后穿的这件黑色裙子，就更有意思了。”

孟灼拿出放大镜，仔仔细细看了一圈，纳闷一问：“这就是一件品质上层的裙子，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条黑色裙子可不能与之前死者约会的衣服相比，因为这条裙子可是耗费更加巨大的灵力制作而成。可以说是，死者根本买不起。”周旋揽过孟灼的肩，笑着问道，“有密集恐惧症吗？”

“没有，怎么了？”孟灼说。

“给你看个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东西，看好了别眨眼。”周旋对着这身裙子笑得很玩味。

周旋手掌出现一团白光，掌面一翻，白光照在黑色裙子上，似火灼烧一般，层层黑色薄膜褪去，乍然之间，黑色的布料层层变幻，露出原本的人肉皮肤组织，接着是骨头，最后是一层黑乎乎的空洞，这具尸体居然是一具空壳。

“空的？！”孟灼一惊，“法医解剖后没发现吗？”

周旋：“你以为致幻的成分只在裙子上吗？”

“你是说，这一层又一层的‘肉’里面都含有？”孟灼刚看了一层一层的肉，胃里云海翻涌。

法医的工作真不是谁都能干的。

这些‘肉’让孟灼联想到了市面上曾出现过的拼接肉。

虽与拼接肉相似，又不太相似。拼接肉至少还是肉拼接而成，而这个的拼接并非是肉的拼接，倒像是密密麻麻的网链接而成。而这层网可以同肉相似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所以这肉是假的？这是怎么做到的？”孟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简直细思极恐。

这一层又一层如此逼真的‘肉’是用什么做出来的？怎么拼接在一起的？

“这就是异能的强大。鬼魂拥有的异能千奇百怪，如果集齐这些千奇百怪，难免会创造出谁也无法想象的东西。”周旋停顿一会，又道：“我猜测，这些密密麻麻的网是绣出来的。”

绣出来的？且不说这百分百的还原度，就说这一层又一层网的堆叠，那得是多庞大的工程？一只鬼是做不的。

可是这些做来干什么的？伪造尸体吗？难道是伪造死者？

“所以，死者尸体是假的？”孟灼不寒而栗。

“嗯。我初步猜测这算是一个比较劣质的实验品。不过足以应付法医了。”周旋收回手掌的灵力。

这假尸很逼真，足以以假乱真，至少当时晁大锤就没发现。

“所以妹妹也就是暮暮没有死？”孟灼突然嗅到了案件的突破点。

周旋：“她死了，她的魂魄已经消散了，这个不会有假。至于身体嘛就另当别论了。”

“你怎么知道是劣质的实验品？你难道见过这种制造假尸的异能？”孟灼不免疑惑。

周旋全程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此行好像不是来探查线索，好似来确认猜测的。

周旋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笑了一声，牵着孟灼的手走出停尸间。

“饿不饿？好久没去小卖部了，你想吃点什么？”周旋避而不论，把转移到今晚的宵夜。

孟灼：“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他对这种诡异之事，兴趣很浓。

“我好饿。”周旋没有了刚才的气定神闲，现在的模样好似饿蔫了。

孟灼心事重重的，被周旋牵着往前走。周旋饿得很快，虽每顿吃得不多但顿数很多。孟灼也怕饿着他了，于是对此事暂时没有刨根问底。

这段时间，孟灼不怎么过问这个案件是因为案件调查内容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其中线索他一个普通公民并不知内情。其次是他总觉得这个案件不会太复杂，毕竟幕后之人目的是指引他们去庄家村，不过就目前看来这显然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现下更是迷雾重重。

从冥王府议事回来后，周旋接到彻查黑临魑被杀一事的任务。在外逃避追捕的黑临魑三天前发现被杀，此案线索又少了一条。

枫城香山别墅一案进展如何，周旋一个地府冥将不会插手，也不是孟灼这个普通公民能过问得了的。

周旋说：“放心吧。这个案件会有特殊的调查组跟进，什么妖魔鬼怪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特殊调查组？能辨别妖鬼吗？这么厉害？”孟灼称奇，这世界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自从遇到周旋后，孟灼觉得自己是个井底之蛙。

“一般吧。你忘了方虞，他就是这世间另一种种族妖族。这个种族可是与人类结盟多年，而人类与妖族生出的后代可不是普通人。”周旋说，“而专门负责此类案件特殊调查组，可是聚集了妖族人类里最强大的怪物。”

“别担心，你要相信，人类在万物生灵中可从来都不是弱势的一方。”

孟灼想想也就放心了，他算是瞎操心了。

好久没来小卖部了，孟灼还有些想念趴在收银台打瞌睡的日子。

夜间，小卖部没什么客人，梁小斌重新聘用了新的收银员，孟灼并不认识，也就没打招呼。

周旋轻车熟路泡了一份泡面，顺带挑了不少零食，而且都是一些小孩子才会吃的小零食。

“吃一点小饼干。”周旋拿着小饼干准备喂孟灼，孟灼不饿，但他不会拒绝周旋的投喂，吃了一块觉得还挺好吃的，顺道看了一眼零食包装袋。

孟灼读道：“数字小饼干。”

包装袋封面很童真，色彩鲜艳，里面有1、2、3……等数字形状的饼干。

周旋把所有数字饼干都倒出来，挑挑捡捡，把数字0全部挑给孟灼，然后意味深长的来一句：“在其位谋其食。”

说完，一口吞下所有的数字小饼干。

孟灼：“？？？”

这是说身为0只能吃数字0的小饼干？

幼稚！

好气！

孟灼没有动掌心里的圆圈小饼干，而是陷入沉思。

试问，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是怎么做到童心未泯的？

周三岁？

周旋见孟灼对着饼干发呆，神色也略有复杂，以为是不给孟灼其他数字的小饼干所以生气了，于是周三岁出言安慰孟灼：“乖，我的1给你吃。”

周旋手中自然没有饼干了，所以他说的1是什么？

孟灼读懂了周旋的眼神后，神色变了变，立即低声阻止：“闭嘴！”

说完不忘小心翼翼观察周围，神色极不自然。这可是在小卖部，人虽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人。

至少收银员还直挺挺地立在那。

自从与周旋宅在熹微阁没羞没臊几日后，孟灼成功解锁了‘羞耻’一词并自行曲解词意。

现在已经可以随时随地做到望文生义，脑补，配图，再脸红。

周旋：“别怕。只要你在离我十米的范围之内，我们说话其他人听不见，也选择性看不见。”

两人身体逐渐贴近，安静地感受彼此的温度，周旋环着孟灼的腰，说：“所以，不会有人能打扰到我们。”

这个孟灼知道，但还是下意识的担忧别人会看到。想到周旋对私人空间的把控，孟灼突然觉得有点浪漫。

只是，某人不会老实本分只想抱一抱的。

那就不是lsp周旋了。

当那双手厚颜无耻且不断往上往下游走时，孟灼忍无可忍出言警告：

“周三岁，别忘了今晚你是来调查地府黑临魑被杀一案的。吃了夜宵赶紧工作。忘了我们约定好的，在外面，脖子以下等部位不能摸。”

“这是什么时候的约定，我怎么不知道？”

“刚刚制定的。”

“这个约定也太苛刻了吧，身为你的男朋友连牵手手都不可以吗？”

“牵手可以，但只限于手。”

“亲亲呢？”

“回家再亲。”

“好吧。”

孟灼上手掰腰间的大手：“还要抱多久？快点吃面，泡面都要冷了。”

“等我再吸一会，一会就好。”周旋抱着怀里的人一顿猛吸后，“我现在只能靠吸你得以续命了。”

“好了，吃完保证认真工作。有家要养的男人又满满活力了。”

孟灼笑出声：“贫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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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四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