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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族之我的雌君要造反 第32章 番外:昨日恋人

作者:壹壹不是二二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2-09 09:59:35 来源:文学城

我遇见了我的爱人,在生命倒计时还有三天的时候。

我失去了我的爱人,在我遇见他的第三天。

——题记。

他感受到消毒水的气味,惨淡的光线,留置针扎在苍白的皮肤上,有液体冰冰凉凉地流进血管。

还有耳边渐渐清晰的争吵声。

“莱昂阁下已经在这间加护病房躺了两周了,军部难道还要继续逃避责任吗?!”

“到底是我们逃避责任,还是实际上就是一场设计好的欲加之罪,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事实胜于雄辩!若不是你们当初救援不力,怎么会让一位尊贵的A级雄虫阁下落得如此……”

“等等…阁下,阁下好像醒了……”

“怎么可能,医生已经下了诊断了,那块瘀血——”

那道尖利的声音戛然而止了。他看见雄虫的眼睫颤抖两下,接着,那双黑色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郁昂仍然处于混沌之中,他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能感受到的还是心悸所带来的剧烈痛苦,是他强撑着接起电话听到律师在报告法院判决的喜讯,是他急促到要撕裂的喘息让电话那头的激动变成了惊慌,是朦胧中隐约听到的救护车的鸣笛。

他应该是在医院的,但是……

看到一堆突然围上来的七嘴八舌的陌生人,叫他“莱昂阁下”,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他意识到了不对。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对面悬空出现的一行奇异的红色倒计时:2天23小时58分45秒。

44。

43。

42。

41。

时间在数字变化中默默流逝,而他面前的一行人,一个个对却这个倒计时恍若未觉。

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上前来,要检查他的瞳孔反应,对方的身体甚至穿过了那行红字。

“阁下,您现在觉得如何?有哪里不舒服吗?”

“天呐,您能醒来可真是虫皇保佑!”

“是啊,您放心,即便卡伦特家族只是陛下的远亲,皇室也一定会代您向军部追究责任的。尤其是艾瑞安元帅……”

郁昂看着这些殷切又关心的面孔,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

再好的伪装也掩饰不住他们眼底**裸的算计,这种眼神,他有一段时间见得太多了。那些虚情假意的话语,就像是毒蛇的信子舐过他的皮肤,他已经条件反射地感到一阵恶心。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是他知道这些人不怀好意。

突如其来的烦躁和愤怒快要淹没他的理智。

他本以为那通电话是句点,是终于可以停下的讯号。

那些年深埋的愧疚、自厌和疲惫,那些不断将他往前推的执念,终于在法槌落下的那一刻画上休止符。

可现在呢?他又在一张陌生的病床上睁开眼,看到那些眼中似曾相识的虚伪光芒,听到那些口蜜腹剑的劝告,像是要提醒他有些路永远都走不到头,有些事也永远放不下。

铺天盖地的疲倦席卷了他,曾经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无力感又回来了。

他只能强忍着这些濒临失控的情绪偏过头去,正好望见两个游离在人群外的身影。

视线接触的那一瞬,郁昂愣住了,因为那两个人的气质看起来实在是和这里的其他人太过格格不入。

一丝不苟的军装,熨贴平整的衣领,闪闪发光的肩章,还有那看似恭敬实则锐利的目光在谨慎地打量着他,平静下是暗潮汹涌。

站在他身侧的一个人看到他望过去,像是突然找到了什么发泄的由头,迫不及待地开口道:“维克多,即便阁下现在醒了,也不代表军部就没有责任了!”

“阁下昏迷了这么久,艾瑞安元帅甚至都没有露面来慰问!我奉劝元帅大人还是在陛下问罪之前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当初为什么会推拒指定的救援任务!”

这个尖利的声音。

谁也没有注意到郁昂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开始他没睁眼的时候就在兴师问罪,如今他醒来还是这套说辞。

他真是受够这些人,打着是为他好的旗帜实则内心只有他们的自私和贪婪!

“你——”有一个军装身影看起来实在忍不了,要反击这种无理的诘问,那名叫维克多的副官拦住了同伴。

军帽帽沿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中的锋芒:“事务官大人放心,我们会转告元帅,也会根据军部规章给阁下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刻意在“合理”两个字上加强了重音,有些意思不言而喻,“元帅军务繁忙,但是这两天一定会抽空来见阁下的。”

“毕竟阁下能有今天,完全是托虫皇陛下的福。”这最后的一句话听起来讽刺意味十足。

说着,他带着同伴离开了病房。

旁边的事务官显然被这种态度气到跳脚:“他们第一军团的,真是越来越不把皇室放在眼里!早晚有一天……”

他似乎意识到郁昂还在身侧,话音突然收住,转过身来时已经挂上那熟悉的谄笑:“阁下可别动怒,他们第一军团的虫向来是这个样子,陛下不会允许他们嚣张的。您……”

他停顿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郁昂,“您还记得,跟陛下的约定吧?”

郁昂觉得自己一开口就会想让他滚蛋,只能装出一副不适的样子点了点头。

事务官脸上的喜色果然更加明显,他忙不迭地说:“那就好,您把该做的做了,陛下有的是办法让艾瑞安就范。您好好休息,我这就回宫去汇报了。”

他指了指自己腕上的星环,“有什么新情况,您跟我联系就是。”

说完带着那一行人离开,病房里很快空了下来。

郁昂抬头看向那行倒计时:2天23小时45分12秒。

他重重地闭上眼睛,往后倒在病床上。

情绪变成了暴躁的岩浆,在四肢百骸肆意翻滚。他想喊叫什么想撕碎什么,却又什么都做不到。

他悲哀地想,原来忍耐,麻木,倦怠已经在长久而无望的斗争中变成了刻在他骨子里的印记,而他却还赢不来最终的解脱。

他来到这里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还要让他醒来?为什么要给他这短暂的三天?什么虫皇,元帅,这些乱七八糟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如果命运想要作弄他,就不该给他这虚假的喘息。

这根本不是上帝的慈悲,而是缓刑犯执刑前窒息的等待。

而他已经不想在等了,无论三天之后倒计时会变成什么样,无论他在地球是不是还活着,他都不想再等了。

他已经一个人走了太久,太远,也太累了。

他起身下床,打开房门。

对面的护士听到响动望了过来:“怎么了,阁下,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郁昂不想周旋,直接问道:“你们这里有几楼?”

护士说:“是三层,阁下,您的病房是在第二层。您是想去天台透气吗?我可以陪同您上去。”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郁昂继续问道:“那我想要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有吗?”

护士笑道:“阁下如果想吃水果的话,我们很快有切好的果盘给您送来,您稍等一下就好。”

行吧。

他只能沉默片刻,抱着侥幸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护士的表情严肃起来:“阁下,您的情况还需要一段时日的观察,至少还要一周,您之前可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那扇门“啪”地一声关上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和一些脾气暴虐的雄虫比起来,这位阴晴不定的阁下已经好说话多了。

郁昂背抵在门上,像一条上岸濒死的鱼,急促地大口喘息,指节反复捏紧又松开。

他真是觉得,没劲儿透了。

所有,都没劲儿透了。就算是在这玩笑一样的奇遇里,他还是那只困于囹圄的野兽,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却强留。

永远荒谬,永远讽刺。

他躺回了病床上,盯着那个可笑的倒计时发呆,然而这个状态并没有维持太久。

2天20小时12分07秒。那两个军虫去而复返。

郁昂诧异地看向他们。

这个回马枪是什么意思,是想趁那群皇室的狗腿子不在对自己搞些什么动作?

他甚至有些扭曲地期待起来,毕竟自己这个身体看起来是属于他们的对手。

但是那名叫维克多的副官只是站在门口,依然是那副礼貌又冰冷的语气:“元帅等下会来见您,还有议会的大人们。”

他上下审视了郁昂一番,好像是在警告他多思量思量自己待会儿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

郁昂顿时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又躺了回去。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点开那个星环,开始尝试搜索了解一些有关的信息。

如果等下见面的时候可以激怒那个元帅,是不是就有机会……

输入第一军团元帅,星网上的页面显露出来。

排在首行的新闻:第一军团元帅艾瑞安·格兰特违令失职,陷A级贵族雄虫阁下重伤昏迷,雄保会已得到调查结果,称其当负全责,按法婚配于雄虫。

而让他感到震惊的是新闻中提到的其他相关内容。他提取出来部分关键的总结。

雄尊雌卑。雌虫从事战争,建造,运输,服务等等一切劳动行为,而雄虫负责花天酒地,混吃等死,以及,压榨雌虫。

在婚后,雄虫会自动获得雌虫的所有财富,对雌虫的人身自由和行为获得完全控制权,雌虫需要无条件服从雄主的任何命令,否则会受到雄保会的责问,惩罚甚至是受刑。

郁昂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这都什么跟什么。

看着这发达的科技,他以为是个后现代高等文明社会,结果是个奴隶制和帝制复辟的结合体?而且看起来,这里的居民还习以为常的样子?

不,并不是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他看到了新闻主人公的侧脸,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沉静如潭,却又在深处燃着一簇不肯熄灭的火,让郁昂想起某种桀骜的鸟类。

心之所往尊严舆自由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那是……同类的眼神。

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起来,那双眼眸仿佛有魔力,让他根本移不开视线,忘记了呼吸,也忘记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

他鬼使神差地退出新闻却是想了解更多关于这张脸的事情。

但是门口传来了清脆的叩门声。

郁昂抬眼望去。

2天20小时05分27秒。他见到了艾瑞安。

浅金色短发的军雌身姿笔挺,勋章闪亮,面容锐利,神色不怒自威。

最注目的是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睛,那里的眼神和新闻照片中的如出一辙,一种已经倔强到生来就该如此的平静。

第一眼他就知道,军雌不是来试探,不是来威胁,更不是来认输。

他只是来宣告。

宣告事实,哪怕这在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听来会是明晃晃的挑衅与进攻。

他想起之前看到的星网内容,某些低垂的面容,某些躬身的脊背。

郁昂张了张嘴,他莫名感觉血液沸腾起来,有火焰灼烧到心脏,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惋痛。

他只是想,这样一双眼睛,他在追求什么,他会觉得某些不公的权力存在是为了嘲笑自己的渺小吗?

这样一双眼睛,他会因为折戟而疲倦,因为看不见尽头的路而木然吗?

他也会……和自己一样吗?

艾瑞安没有注意到雄虫的异样,他平淡地开口道:“莱昂阁下,日安。很高兴听到您醒来的消息,万幸那次事故没有给您造成很大伤害。”

“军部已经将事故报告整理,递交议会,所以议会的执事官大人来向您问询几件事。请您配合。”

他的声音低沉,是常年行军者特有的稳重和不卑不亢。

郁昂只是看着他,觉得自己出奇冷静下来。

如果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如果三天后将是他生命的终点,他想要知道这双眼睛的答案。

于是他说:“好的,我会配合。”

没有预料中的嘲讽与愤怒,军雌似乎诧异地瞥了他一眼,但很快又隐去异色,退了出去。

病房里只留下了郁昂和另一位西装革履的虫。

那位议会的执事官走上前来。

“阁下,关于那次事故,我们收到了雄保会对元帅的指控。”

“他们称您在遇到星盗攻击的第一时间向距离最近的舰队,也就是元帅带领的舰队求助,却没有得到及时回复与救援。但是由于当时异兽引发的通讯故障,各星舰的消息记录已不可考,因此来询问您相关细节。”

郁昂靠在床头,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不记得了。”

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好像把对方准备好的问话堵在了喉咙里。

他卡壳了一下才确认道:“您是说,您不确定您当时是否有第一时间向元帅求援吗?”

郁昂皱起眉看他:“是的,我头很痛,记忆很混乱。”

“我已经没事了,谁救得有那么重要吗?而且,”他佯装不满地扬了扬星脑,“雄保会有什么资格指控其他虫,他们连医疗费都没有给我交。”

他心里轻嗤,要不是自己意外穿越过来,这个倒霉蛋估计根本醒不过来吧,或者说是皇室压根就不想让他醒。

一个醒来的就算能提供证言的雄虫,怎么比得过一个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雄虫更能给军部压力?

执事官闻言尴尬了一瞬,他点点头说:“既然如此,就不打扰阁下休息了。我们会重新写一份事件报告,在后天的会议上递交陛下和雄保会。”

“等一下。”雄虫却突然叫住了要离开的执事官。

他看到那些数字。

2天20小时03分18秒。

时间流逝得如此之快,而那双眼睛,会因为这些纠缠不清的诘问困扰多久?

郁昂预感到,如果原来的莱昂醒不过来,他也一走,这只雄虫就会……

他坐直了身体:“我可以请您帮我起草一份文件吗?”

执事官愣了一下:“阁下需要一份什么文件?”

“一份声明。"郁昂神色平静,好像在说什么与自己完全无关的话,“就写我确认,如果我后续出现任何状况,包括…死亡,都与任何虫无关,不会追究任何虫的责任。”

“包括艾瑞安元帅。”

“这……”执事官明显有些犹豫,“阁下,您确定吗?这样的文件可能会给您带来一些,”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不必要的麻烦。”

郁昂暗想,自己都活不了几天了怕什么麻烦。

他的目光落在执事官身上,眼睛里是洞悉一切的冷静:“没关系,我不介意。”

“而且,您应该也不希望看到有虫利用这件事做什么文章吧?”

执事官沉默片刻,点开星脑开始操作:“我明白了。我这就按照您的意思拟一份文件。”

他很快将星脑递给郁昂:“如果您认为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录入您的生物信息并且确认签字了。”

雄虫将星脑还给执事官后,对方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请阁下务必照顾好自己。”

他关上了门,门外隐约传来几声简单的交谈,随后有脚步声离去了。

然而安静了几秒,门又被打开,浅金色头发的军雌走了进来。

2天19小时51分56秒。这是郁昂第二次见到艾瑞安。

军雌抱臂靠着窗台,静静地看着雄虫,琥珀色的眼眸里泛起小动物一样的探查和好奇。他似乎还偏了偏头,露出一点似笑非笑的微妙表情。

这种要看穿什么的注视让郁昂莫名口干舌燥起来。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才艰难开口道:“你这样看我作什么?”

艾瑞安那点笑意变得更明显了,他慢条斯理地说:“我想问,是什么让阁下改变了主意?”

是你。

雄虫在差点脱口而出瞬间才反应过来,艾瑞安不是在问郁昂,而是在问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可是他看着那个红色的倒计时,产生了一种过于强烈的自暴自弃的冲动,在下一秒就崩裂了理智的防线。

说出来又能怎么样?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失去了爱,失去了家,失去了自我,难道在生命的尽头,他连自己的名字也要失去吗?

于是他说:“因为我不是莱昂·卡伦特,我叫郁昂。”

“郁结的郁,高昂的昂。”

他看到军雌的笑意僵住了。艾瑞安的面色渐渐冷下来,微眯起眼睛望着雄虫,那是一只精力充沛的捕食者开始磨爪牙的危险目光。

郁昂感到自己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但是血液却无比缓慢地流向他的心脏,他甚至能数清它每一次的泵动。

他在等待什么,是缓刑犯在等待一颗子弹,还是一纸告书,他也不知道。

但是军雌突然笑了起来,放下双臂,捕食者回到了一种舔舐自己皮毛的慵懒:“您的确不像,卡伦特家的雄虫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我不在乎您是谁,不过既然做出了选择,还是想想怎么和皇室交代吧。”

郁昂想问,什么样的眼神,但是话在喉间滚了一圈,最终却变成了:“你需要我怎么交代,我就怎么交代了。”

这句话显然更让艾瑞安惊讶,他开口想说些什么,雄虫已经打断了他:“所以作为交换,你要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军雌怔愣一瞬,但是奇怪的是,他居然很快就意识到面前的这个陌生雄虫在指代什么。

好像是某种不可割舍的连接,奇异地让两个生命里流动的纹路连为一体,让他共鸣到对方皮囊下的真实。

难怪有那样意外的发言,原来是……同类。

“我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他像是感到很好笑似地重复两遍,然后突然凑近,几乎是贴着雄虫的鼻尖,盯着那双漆黑的瞳孔。他看到雄虫眼角的小痣,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第一次在清醒中这么迅速地舍弃了自己的后路,不留余地,这简直是另一种欲罢不能的沉沦。

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吸引。

“我想要这世界上的虫都和您一样,这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灵魂,而不是什么巨大的恶心的东西的寄生。”

郁昂也笑了起来,却是被逗笑的,他丝毫不让地回视军雌,神色间露出一丝近乎毁灭性的疯狂:“你看到什么灵魂?带着枷锁与镣铐的灵魂吗?挣扎到丑恶的灵魂吗?”

艾瑞安的笑意却敛了许多,他皱起眉头。

这话听起来像是鸟类失去双脚,利剑失去剑鞘,他们只能向前,不管不顾伤到自己地向前。

他意识到这个同类不是在好奇,而是在痛苦。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尖抚过雄虫的下颌。

他这才发现,对方绷得那么紧,仿佛一张即将断裂的响弓。

军雌轻声道:“如果是挣扎的灵魂,带着枷锁也能跳舞,如果是寄生的木偶,就算没有镣铐,也是任虫摆布。”

“挣扎只是为了不认输罢了。”

“不认输又能怎么样呢?有了结果又能怎么样呢?”

那双漆黑的眼睛执着地看他,好像非要在那琥珀色的光芒深处找到一片阴影。

他当然找到了,因为原本就是影随光生,光伴影行,是他固执地不允许罢了。

那光芒笑成一个月牙的弧度:“不认输不能怎么样,它只是让我记得自己是谁。”

“我既不是为了敬来时路,也不是为了晓前程道。我只是为了自己想走,没有结果,也要走。”

那双明亮的坚定的,旭日一样,仿佛永远不会示弱的眼睛竟然说:

“如果您觉得自己走得太痛苦,那不能说明您背叛了什么,您只是需要休息了。”

军雌直起身,触摸到雄虫越来越强烈的颤抖,看到那惨白的脸色,他摁响了床铃:“现在,您就该休息了。”

对方的手却突然反扼住他。

郁昂感到额头像针扎一样地疼痛,疼得视线中军雌的面容都变得模糊,但是答案近在眼前。

他不能放弃,他不能放过这唯一的机会。

好像沙漠中的旅人,他明明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他甚至累得再也走不动了,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在苦苦支撑。

“为什么不追求结果?没有结果,就没有意义。甚至——”

“甚至有了结果,也会发现迟到得毫无意义,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

那只手蓦然卸力,落了下去。

旅人已经精疲力尽,一无所有,但是上天降下甘霖。

艾瑞安接住那只冰凉的,扎着留置针的手,打开床呼又说了一句:“记得给阁下带一些暖手的小玩意过来。”

在对方怔愣的眼神下,他把那只手放进了被窝里。指尖滑过掌心,感受到上面掐出的印记。

也许是因为被窝的暖意,也许是因为十指连心,郁昂觉得那些温度顺着血管蔓延进心房。

是适合生长的温度,有什么竟然要从嶙峋的废墟缝隙里破土而出。

温度的主人说:“也许不是他们迟到了,是您在往前走,却在回头看。”

故地重游好似刻舟求剑,念得,求不得。

“您不是什么都没有,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离开您的,会是您自己。”

“因此,结果在您,意义也在您。”

他笑着说:“现在,您该让他休息了。”

废墟里长出的是什么,是自爱还是他爱的小芽?亦或者两者皆有。

2天19小时32分21秒。

郁昂遇见了他的爱人,在他的生命倒计时还有三天的时候。

小芽不会有机会长成大树了,所以他只是对着旭日许诺:“你想要的,也会如愿以偿的。”

军雌愣了一下,然后笑开:“您先照顾好自己吧,我明天……”

他的话语一滞,也许这种情况,和雄虫来往频繁,会更给对方带来麻烦。

他想起某些阴影里的虎视眈眈,到嘴边的话又改成:“我过两天再来看您。”

小芽摇曳起来,挠着郁昂的心尖:“好的!我想再见你。”

我期待有机会再见你,哪怕是一分一秒。

“我也想。”军雌发现自己下意识地想接话,最终还是咽回了喉咙里。

他笑起来,眨了眨眼,有委婉的蜜一样的心意随着瞳仁的金光流出。

“好的。”

“下次见,郁昂阁下。”

2天19小时30分08秒。

距离他们下次见面,还有多久?

议会大楼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高耸的落地窗外,暮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帝都,远处的星舰在夜空中划出银色的轨迹。

艾瑞安站在窗边,军装笔挺,面容平静。维克多注意到元帅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台,这是他内心不平静的标志。

“诸位。”雄保会事务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他站起身,向在座的虫欠身,目光最后暗含深意地停在艾瑞安身上:“关于莱昂阁下的事故调查,我们已经得出了初步结论。”

他取出一叠文件,脸上浮现出胜券在握的傲慢:“根据现场勘察,莱昂阁下所乘星舰遭遇星盗袭击的时间是帝历725年8月15日15点35分。而第一军团的舰队就在三光年之内……”

“事务官大人,”议会执事官突然开口,声音不徐不疾,“在讨论军团责任之前,我们是不是该先确认伤者本人的证词?”

“这正是我要说的。”事务官志在必得地笑起来,“雄保会已经派虫去取证,相信很快就能……”

“不必了。”执事官将一份文件推到桌上,“我前日已经问过莱昂阁下。他说他对当时的情况记忆非常模糊,不能取证。”

议事厅里安静了一瞬。

“什么?!”事务官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原本高傲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不记得?这怎么可能!”

他快步走到执事官面前,几乎是咬着牙说:“一个A级雄虫,难道连自己差点丢了命都不记得了?”

“事务官大人这是在质疑一位贵族雄虫的证词?”执事官不慌不忙地把玩着手中的钢笔,“还是说,您在暗示些什么?”

事务官被这反问噎了一下。他转身看向一直沉默的艾瑞安,眼神阴鸷:“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一军团的舰队明明就在附近,为什么会……”

“因为那很不合常理。”艾瑞安终于掀起眼皮,语气平静地陈述事实,“事务官大人既然调查得这么清楚,想必也知道,因为星盗的原因,那片星域恰好是通讯死角。”

“而莱昂阁下的星舰突然改道闯入那片危险区域,军部难免会怀疑是星盗的障眼法。”

他看向那只趾高气扬的虫,琥珀色的眼眸中滑过一丝冷意:“还是说,在您看来,这些意外,其实是谁精心设计的巧合呢?”

对方脸色一变。

会议室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弥散开来。

“没关系。”

在这无形的交锋中,事务官突然轻哼一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管怎样,雄虫现在这种糟糕情况,您作为最高指挥官脱不了干系。根据帝国律法第394条,如果证实是救援不当导致雄虫受伤,军雌是要承担全部责任的。”

“您要知道,有医院诊断,莱昂阁下目前的身体状况仍然很不稳定,那块淤血随时会威胁到他的生命。您还是好好想想到时候上军事法庭该怎么……”

他正滔滔不绝,沉默已久的执事官再次打断他。

“恐怕要让事务官大人失望了。”他不紧不慢地点开星脑展示一份文件,“这是莱昂阁下前日签署的声明。”

蓝色光屏上的文字清晰地展现在每一个虫面前。

死亡。无关。

那些字眼刺痛了军雌的眼睛,他一时怔愣,感觉有浸过柠檬水的丝线密密麻麻地缠绕上心脏,每一下都刮出某些酸涩的液体,融进他浑身的经脉。

他半边的身子都僵住了。

为什么……怎么会?

他想起雄虫说,你想要的,也会如愿以偿的。

那颗小痣那时坠在他的眼角,像是从那漆黑的瞳孔中滑落的星子。

他以为那是一个祝福,或者是约定,没想到……没想到是一个已经兑现的诺言。

那些丝线瞬间收紧了,有不好的预感攥住他的心脏,他一下子觉得呼吸困难起来。

是有什么,在和他离别。

“这,这不可能!”事务官急得直跺脚,“一定是有虫胁迫他,否则一个雄虫怎么会……”

“事务官大人,”执事官语气里隐隐透出不快,“您是在质疑议会的公信力吗?这份声明是在我的见证下签署的。”

“那也……”

“报告!”一个军雌步履匆忙地闯入会议室打断了事务官的话。

他意识到气氛不对,冷汗直冒,但还是上前递上一份急报:“医院来消息,说莱昂阁下下午开始就感到头疼欲裂,刚刚情况突然恶化,现在已经…已经进抢救室了。”

话音未落,艾瑞安猛地转身。维克多注意到元帅的手指瞬间收紧,任谁都看得出有掩饰不住的慌乱乍然浮现在脸上。

那个从不在任何场合表露情绪的军雌,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失态。

“哈!”事务官却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冷笑一声,“医生早就说过,莱昂阁下之前的昏迷就是那块淤血导致的,现在看来这两天的清醒不过是回转返照……”

“你说什么?”艾瑞安的声音冷得像冰,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你再说一遍?”

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看出元帅眼中的怒意。

第一军团的军雌们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他们太了解这位年轻的长官,知道这种语气意味着什么。

但事务官显然接收不到这种危险的信号。

他甚至往前迈了一步:“我说得有错吗?元帅若是在阁下住院的时候留意打听过,就该知道……”

艾瑞安突然转身大步走向门口。

“元帅!”维克多喊住他,“会议还没有结束……”

但是军雌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当然知道,他当然知道关于那块淤血的消息!

可是他以为那是皇室为了达到目的放出的烟雾弹。他怎么也想不到,虫皇对自己的忌惮竟然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要拿一个珍贵的A级贵族雄虫的命去赌。

更何况,现在那具身体里的是,是——

有飞行器腾空而起的轰鸣,像是一道被撕裂的呼喊。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好似一层若有若无的薄纱,笼罩着病房苍白的天花板。

郁昂的意识在剧烈的疼痛中浮浮沉沉。他感觉自己像是一片被风雨打碎的羽毛,漂浮在两个世界的夹缝之中,时而是病房惨白的日光灯,时而是抢救室里刺目的无影灯。

仪器的冰冷触感和血管里温热的液体交织在一起,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声音却像是穿过了厚重的水面,模糊不清:

“病人的脑电波有波动……”

“快,准备仪器监测!”

“阁下要撑不住了......”

“淤血扩散得太快!”

各种声音忽远忽近。他用尽全力想要睁开眼,却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那串红色的数字在他视野里摇晃。

0小时5分26秒。

25。

24。

23。

那些数字像沙漏里的颗粒,一粒一粒地滑落。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短短的三天不过是他在异世界的一场匆匆停留。他并不是已经在地球上永远闭上了眼睛,相反,他即将回到故乡。可是……

就和这三天里的每分每秒一样,痛苦中,他的思绪仍然不由自主地飘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那里跳动的光芒曾让他感到温暖,如今却像要将他灼伤。

说好的下次……

0小时1分57秒。

有脚步声冲进医院的大楼,军靴叩在地面上的声响从未像现在这样慌乱又急促,像是失控的鼓点,预示着一首即将崩溃的乐曲。

冰冷的夜风从半开的窗户灌进来,吹起他的衣角。艾瑞安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天的求援信号,仿佛变成了某些生命垂危的数据在他眼前闪烁。

他想起自己很清楚是陷阱,而在犹豫中选择了沉默的瞬间。那一刻的迟疑,如今成了剜进他心口的利刃。

早知如此,他当时错过的是谁,是谁的生命?!

0小时1分00秒。

意识在两个世界里的摇摆更加剧烈。光影交织,两具身体的温度交叠。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不同的时空中徘徊。

郁昂感觉自己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每一半都在不同的维度里挣扎,却又都在寻找着同一个身影。

凌乱的喘息声中,那串红色的倒计时不断跳动。

他想起病房里军雌靠近的脸庞,想起那双有薄茧的手,想起对方的呼吸和自己交融。那时军雌的眼神包容而坚定,仿佛群山,连绵不绝,山巅还有烽火,永不熄灭。

恍惚中,他突然想,如果自己没有接起那通电话,如果救护车没有赶来,如果自己回不去地球。

那么他和艾瑞安,他们会……

抢救室的灯光依然惨白,监护仪上的数字越来越微弱,像是落日即将熄灭前的最后一点余晖。医生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

0小时0分34秒。

月光透过走廊的玻璃倾泻而下,军雌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冲过来的时候,影子几乎连成了一条直线,变成一把出鞘的利剑,要将时间也斩断。

然而。

推车的轮声在寂静的长廊上滚过,白色的床单下再无一丝起伏。艾瑞安的脚步在抢救室门前戛然而止。

心脏不再跳动,血液也不再流淌,连空气竟然都变成锐利的疾风削过他的皮肤,从头到脚割出一寸寸的疼。只有疼。

他仿佛感受得到,又仿佛感受不到。

他只是想,如果当初他没有迟疑,如果他放下了所有顾虑去救那艘星舰,如果现在雄虫的身体还能支撑。

那么他和郁昂,他们会……

0小时0分19秒。

郁昂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已经越来越稳定在某一具温热的身体,可在那片尚未消散的白光中,他竟然看到军雌琥珀色的眼眸。

隔着生与死的界限,隔着两个世界的壁垒,军雌在他眼角落下那个吻。

那个吻轻得像一片雪花,又烫得像一滴泪,悄无声息地融进了他的心底。

艾瑞安望着雄虫已经失焦的瞳孔,那里面的光芒正在一点点消散,如同连那颗灿如星辰的小痣也变得黯淡。

他摸到那逐渐失温的掌心留下的新的月牙印记,和那日的颤抖中一模一样的习惯性动作。

但是他根本难以承认这一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这具体身体里还是那个灵魂,那个匆匆一面又刻骨铭心的灵魂。

懊悔和痛楚像潮水般涌来,他唯有俯身轻轻吻上那颗星子,仿佛这样就能把它留住,哪怕只多一秒。

漫天的悔意终于凝成某种滚烫的液体。

他失去了他的爱人,在他遇见他的第三天。

0小时0分03秒

人类蜷动手指,如果能重来……

军雌闭上眼睛,如果能重来——

02。

01。

00。

一个世界里,最后一丝呼吸悄然消逝。

“元帅,阁下已经……”

另一个世界里,第一缕意识缓缓苏醒。

“刘律师,您送来的病人……”

一切本该回到既定的轨道,交叉点之后是永不相逢的直线。

但是猩红的数字停留在00,却突然开始疯狂地回溯。像是命运之轮在倒转,又像是时间长河在逆流。

01。

02。

03。

04。

05。

1天0小时0分00秒。

2天0小时0分00秒。

3天0小时0分00秒。

倒转仍然没有停止,长河不断地奔涌着,冲刷掉前尘旧梦,过往云烟。

直到,直到——

痛苦中的人类,手指颤抖着在即将触到手机的那一刻,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

星舰里的军雌,望着那份明知是陷阱的救援请求,鬼使神差地点下了应答。

也许有时候的命中注定,只是因为在另一个时空,已经做出了选择。

在我生命的某一刻,我遇见了我的爱人,我们还有很长的路会并肩。

我不写番外了!

气死我了!这么难写!

我明天就要开下一个故事!!!

为什么别人写番外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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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番外:昨日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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