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珩睡醒本想给厄霁发个消息,告诉他等他回来之后好好谈谈,但一来这种话实在太像立flag,二来也是真的不想让厄霁出任务的时候分心,所以他最后只报备了行程。
靳珩:上将!我今天去研究院。亲亲~
没想到厄霁这次居然秒回了。
厄霁:好。
看起来是冷冰冰的一个字,却着实让靳珩松了口气。两人对话框里的聊天记录并不多,大部分还都是靳珩主动发的。而在产生信任危机之后,厄霁的秒回更像是一种表态:他确实不满于靳珩的隐瞒,但并没有打算放弃他。
郁结的心情一扫而空,靳珩带着几分热切,再次发去信息。
靳珩:我会乖的!有空联络!
之后靳珩揣着昨晚采集来的样本,迫不及待地赶去了研究院,一头扎进自己的办公室里。
将样本一一处理压片,这位Z研究员发明的仪器真不赖,甚至不需要手动更换切片,只要一股脑放入输入端,然后等待就好了。
等待的时间靳珩也没闲着,他去物资存储处要了几个血液采集储存管,这东西超方便,一键采血,自动抽取,每支能储存200毫升,密封性好,放在低温环境下更是可以长期储存。
厄霁出任务他不是不担心,万一真有那种最坏的情况,自己一次性得放掉多少血啊?他可不想干那种“救回老婆结果让老婆守寡”的蠢事。
而且虽然概率很小很小,但万一自己哪天又因为什么意外穿回蓝星了?厄霁作为双S,精神力抚慰药剂对他来说效果好像并不好,自己既然是最适合他的“药”,那当然得尽可能多备点药给他。
所以靳珩打算就这么平时带着抽一点,反正对身体影响不大,但对厄霁来说,关键时刻也许就能救命。
在蓝星一次献血可以400毫升,靳珩决定先按照这个标准来,自己动手抽了两管,然后藏进储物胶囊,暂时存放在办公室的冷藏柜里。至于后续长期的存放地,大概也只有秘密基地了。
抽完血那边二十九分样本也差不多扫描完毕,有五份样本是无效的,没能顺利显现出图谱,但剩下的二十四份已经足够靳珩做对比分析。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仓促中采集的样本没能仔细分类,如果能知道每个样本对应雄虫的精神力等级,那就可以节省很多分析的时间。
眼下,也只能埋头苦干了。
因为不敢启用研究院的内部光脑系统,靳珩只能用最笨的办法,靠眼睛一张一张比对。
好在他知道基因的特性,明白图谱的差异不会是混乱无序的,一定只集中在某个特定的一小段区域。这一小段,才是真正变量,也是他要找出的关键。
如他所料,环形嵌套结构的图谱大同小异,集中出现差异的区域,就掌握着可以解决他精神力溢散问题的钥匙。
靳珩将图谱拍照留存,然后谨慎地将纸质图谱逐一销毁。他本以为最近不用去秘密基地,眼下看来,是他太过乐观了。基因的变量成千上万,靠眼睛根本不可能做出完整建模,没有光脑,他什么都分析不出来。
这是要他顶风作案,靳珩陷入了犹豫,不是因为怕被厄霁发现,而是他已经想要坦白,不想再对厄霁撒谎。
正纠结着,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打断了靳珩的思绪。
推门进来的人是闻川,语气有些急促:“第二军的人来做精神力检测了。”
靳珩一怔:“这么快?”
闻川皱眉答道:“我还没有提,似乎是院长安排的。”
钟博言?靳珩现在不好判断他是谨慎负责,还是真的对星骸有所了解,他立刻动了起来,和闻川一起赶往检测室。
他们赶到的时候精神力扫描已经在进行中,他先扫了眼旁观的虫,重要人员除了正副院长,还有第三组组长商惟辰。
靳珩在闻川的掩护下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定,注意力集中在光屏上,大概是因为来迟了的缘故,没有发现之前的跳帧现象。
但靳珩并没有放松警惕,等到第二位军雌开始检测,背心不知不觉间竟然已是冒出了一层冷汗,他希望自己的推断是错的,可惜事与愿违。
曾经跳帧的位置,出现了更明显的波段跳。
从眨眼就会错过的0.1秒,延长到心电图似的上下三段跳,差不多0.3秒。
唯一没变的是,其他虫仍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靳珩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他自己不知道,闻川却是发现了,悄无声息站到他身边来,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靳珩情绪紧绷,眼中除了那些做检测的第二军军雌,根本顾不上其他,一只又一只虫做完了检测,波段跳的频率如出一辙。
巨大的、难以言说的恐惧和压力让靳珩感到了眩晕,身体失衡差点要栽倒,被身边的虫不动声色扶住,靳珩深呼吸稳住了心神,对上闻川有些担忧的目光。
闻川压低声音问他:“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靳珩想靠自己站直,但是晕得厉害,明白这恐怕跟自己之前抽了四百毫升的血有关系,只能扶着闻川的胳膊作为支撑,点了点头。
他俩自以为悄无声息地离开,却并不知道院长盯着他俩的背景,目光意味深长。
直到回到了办公室,靳珩把自己扔进沙发里,才发现自己连手都是抖的。看来雄虫的身体和蓝星男性的身体没有可比性,他一次性抽了两管血实太过莽撞。
闻川拧开一瓶水递给他:“你还好吗?”
靳珩接过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刚刚的精神力检测,你有看出什么异常吗?”
闻川看着他的苍白的脸色,反应慢了半拍:“……没有。”
“所以我才说,我没有证据,我不知道怎么让你相信,但是我确实看到了异常。之前那些精神力暴动的幸存者,是0.1秒的跳帧,现在这些,是0.3秒的波段跳。”
闻川似乎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靳珩沉默片刻,还是开口了,就像他打算对厄霁坦白一样,他也不想再独自胡思乱想了。
“或许你听说过星骸?你可以理解为,在检测精神力时,共频谱出现跳帧的虫被它初步污染过,而波段跳……说明这个污染加深了。”
星骸是第一次听说,但闻川想到他和厄霁在调查第二军暴乱时,那个统一到近乎可怕的触发诱因,隐约能明白靳珩的意思。
“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但……如果这个精神力检测是院长安排的,是不是能侧面说明,他和我有一样的担忧?或许院长早就知道些什么。”
院长肯定知道,不然不会帮忙隐瞒第二军的药剂用量问题,闻川蹙眉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一种叫做星骸的精神体,试图大规模污染第二军,并且它淘汰了残次品,已经成功进入了第二阶段?”
理顺思绪的闻川脸色也开始变得难看,看的出来他对钟博言很是尊敬,似是连世界观都收收到了冲击,:“我不懂……如果院长早就知道,他为什么纵容第二军的异常用药,为什么……好像还在帮着星骸?”
靳珩摇摇头:“我觉得不用这么快下定义,虽然我也不太理解,但事情应该不会是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
闻川有被安抚到,短短瞬息已经明确了目标,他眼神清明,语气坚定:“我会想办法查研究院内部有关星骸的旧档案。”
靳珩点头,还想问问闻川有没有办法规避办公室光脑的使用监控,但他的脑袋突然尖锐地疼起来,加上高压和失血造成的眩晕,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冲到洗手间一阵剧烈呕吐。
闻川见状吓了一跳,顾不上说正事,连忙跟上去,一番折腾之后,眼看靳珩脸色苍白、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把人直接送回了家。
厄霁那边看着靳珩突然回家的定位,与此同时收到了一份谢砚发来的、家门口的监控视频。视频里,靳珩是被闻川从飞行器上扶下来的,脸色之差,一眼便知出了问题。
厄霁眉头紧蹙,正准备询问,下一秒,便收到了靳珩的传讯。
靳珩:你现在方便视频吗?
厄霁拨去了通讯请求,视频被接起,他没有机会问出一句“你怎么了”,靳珩抢先开了口。
靳珩:“上将,第二军有问题,如果能做到,请加强监控,他们大部分都已经进入了星骸的第二污染阶段。”
是警告还是陷阱?厄霁现在没办法不多想,他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可以在检测精神力的仪器上看到污染的痕迹,别的虫都不能,我没办法解释。我前天才告诉你请闻组长帮忙安排检测,但实际上他还没来得及行动,今天的检测是院长安排的,这至少可以证明研究院也觉得第二军有问题。”
其实不用靳珩说,厄霁也想到了要盯紧第二军,因为他们是目前除了靳珩之外,唯一和星骸有关系的单位,他点头接纳了靳珩的建议:“我知道了。”
他将雄虫的虚弱和憔悴看在眼里,却忍不住乘机试探道:“你觉得星骸,到底想要干什么?”
靳珩按住跳着疼的太阳穴:“应该是想通过寄生掌控整个虫族,我怀疑荒星上的那个已经消失的文明曾经就被星骸寄生过,但他们灭亡了,没能生存下来,所以星骸要找新的宿主。”
“但对于虫族这种高智生命体,完全寄生对它来说太困难了,它在反复尝试,这个过程也许持续了上百年,如今它离这个目标可能越来越近了。”
靳珩说这些的时候没有思考,要么他自己想过这个问题,要么这是他早已编好的答案,靳珩对星骸有相当程度的了解,但仍旧无法确认,他是否和星骸是同伙。
厄霁在这里满腹怀疑,靳珩却是毫无察觉,他想了想有些不放心:“上将,等你回来也到研究院做一次精神力检测吧,我有点害怕。”
厄霁蓦地一阵心虚内疚,他将试探和猜忌抛到一边:“我应该没事,精神力暴乱的隐患不是被你亲自排除了?”
靳珩摇摇头:“可是……之前呢?我记得你说过,杀上一任雄主的时候你没有意识,现在排除了药剂的问题,我没办法不怀疑。”
厄霁被惊出一身冷汗,他还以为自己从来没被星骸入侵过恼域,完全没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但靳珩只听他提过一次,却一直记得。
也许是看出来他情绪不对,靳珩反而还安抚他道:“也不用太担心,我帮你梳理过精神力海,也许就像你说的,隐患已经被我清除了,做检查只是保险而已。”
厄霁在他温和又理智的眼神里汲取到了另虫安定的力量,他突然就一点儿也不慌了,他可以分辨,靳珩现在绝对没有在骗他,厄霁点头应承下来:“我会去的。”
他说完,发现靳珩连唇色都开始泛白,终是忍不住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就是有些头疼,可能昨晚没睡好。”靳珩随口带过:“我补个觉就好了,没事的。”
“我可以让容栖过去一趟。”
靳珩连连摆手:“我是雄虫,要找医生也就是一个通讯的事,哪用得着劳动第一军的军医。”
厄霁也觉得自己太过担忧:“那你先睡,晚点再联系。”
挂断通讯靳珩赶紧上星网查了一下雄虫安全的失血量,结果发现居然只有一百毫升!而他用的那个血液采集储存管,根本是给雌虫用的东西!他把自己坑得彻底,居然一下子抽了四百毫升的血,他不晕才怪了!
然而并不能去医院,因为他没法解释为什么会失血,他已经把自己坑了,不能再把上将也坑了。
靳珩强撑着去厨房拿了两袋营养液一口气灌下,只希望真的睡一下就能回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