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与鸟儿难相恋 第122章 一字神意

高强度的连续工作持续进行了三个小时，爱丽丝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么疲劳，在提出休息坐下来之后，就很难再站起来了。身体完全瘫软下来，根本使不上力气，只有这个时候，爱丽丝才真切地体会到，曾义桢一个人平时是承担了多少的压力，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再想到他那看不出疲倦的平淡笑容，顿时就很心酸。

爱丽丝想帮忙，但又力不从心，第二次只坚持了一个小时就撑不住了。她再一次坐下来休息，看着曾义桢，他依旧是一副聚精会神根本没有疲惫的样子。边上的徐凌羽也已经有点跟不上节奏了，在爱丽丝看来，两人的动作只是机械地重复，速度很快，但只是重复。

曾义桢提前准备了充足的材料，上午结束，完成了四千只。

“义桢，要不，我还是不打扰你了吧。”爱丽丝看着边上已经睡着但还在被抽血的紫颂，突然这样提议道，“我还是不适应。”

“行吧，如果顺路的话，麻烦带一下紫颂的午饭。”曾义桢没有过多在意，目前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工作上。

“那你加油，我先走了。”于是爱丽丝就这样，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除了工作室，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走廊的转角，正面碰上了影蛭，“啊，影蛭，你这么来了？”

“来送慰问品，还有午饭，一人一个红灵果。”影蛭这样说道，然后把怀里抱着的三个小西瓜一样的红色果子分了一个给爱丽丝，“你怎么出来了？”

“我根本待不下去，与其杵在那里帮倒忙，还不如出来透透气。”爱丽丝接过红灵果，苦笑着说道，“义桢也刚托我去拿午饭呢，你要送的话直接走进去就可以了，这里的食物没那么精致，不过营养还是够的，吃得习惯吗？”

“换换口味也不错，这些奇珍异果也挺好吃的。哦，对了，伊娜有事情找你，据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影蛭这样说道，然后就走进了工作室，“你直接去树下找她就可以了。”

“重要的事情？”爱丽丝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会必须要单独跟自己说，也许是和精灵王的身份有关吧，毕竟现在灵族的情况不容乐观，也算是有一半跌入谷底了。所以爱丽丝并没有过多地耽搁，马上就赶到了始源树的位置，路上也把红灵果解决了。

吃完午饭休息的时候，曾义桢和徐凌羽就闲聊了起来。

“义桢，你有兄弟姐妹吗？”徐凌羽首先这样问道。

“魔联那边跟我说我是个弃婴，所以，应该是个孤儿吧。”

“这么说，魔联对于你来说就像是家一样了。”

“嗯。毕竟他们收留了我。”

“可是你知道他们收留你，是有目的的，为了盅选。”

“嗯。但毕竟他们收留了我。”曾义桢重复了刚刚那一句，然后又补上一句，“魔联里，其实好人也不少，只是他们性格比较古怪。”

“你不恨他们吗？邪术教团可是从他们那里出来的。”

“这是一个经典的误区，实际上是先有了邪术教团，然后才有魔联。”曾义桢小心地纠正道，“后来邪术教团被‘收编’进去，但其实也没有收到多大的约束。”

“哦。那那个熊晓庚，你知道多少？”

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曾义桢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瞳孔收缩，整个人都传达出恐惧。

“他，他是个怪人。”许久，曾义桢这样说道，“他也不是个好人。”

“我查到他是邪术教团的副团长，也是魔联奥创图书管理组的副组长，整个异染实际上也是由他一个人控制。”徐凌羽这样说道，“但现在有的资料还是太少。”

“他很复杂。”曾义桢似乎不想说更多了。

“的确，是个人都复杂。”于是徐凌羽也不打算再问了，因为这样的心理阴影，的确是太重了，“更何况还是暴君。”

始源树。

“伊娜，你找我有事吗？”爱丽丝看到伊娜站在那里，于是这样问道。

“嗯，我想着，既然你已经完成精灵王的传承，获得了祝福，那就来求个神谕，说不定就知道这个病毒的真面目了。”

“可我听说神谕的本质是通过始源树向生命女神诺伦残存的魂魄寻求解答，这种问题，女神会知道吗？”

“尝试一下吧，毕竟，始源树一直都在看着呢。”

传说，灵族有史以来只求过两道神谕，第一道结束了大兽潮，也宣告了亘古时代迎来终结，而第二道则引导灵族提前预判到了亡灵的爆发。

……

精灵王用指尖的鲜血在羊皮纸上写下求问，收集巨树在阳光下凝聚的雨露，将羊皮纸浸泡在其中，同时献上最虔诚的默祷，就能得到神的回应。

爱丽丝将羊皮纸放入了盛满露水的石台中，退后几步，默祷。

这场灾难到底是什么？

因为曾义桢已经找到解决方法了，所以爱丽丝和伊娜都选择相信他，那么求问神谕，内容就不必是“如何结束这场灾难”了，而可以是“这场灾难到底是什么”。重要的是来源，是本质，弄清楚了才能预防和根除，不然撑过了这一次，可能还会有下一次。

露水浸透了羊皮纸，血迹逐渐模糊，然后又凝结成了不同的形成，也形成了文字，当这个变化的过程结束的时候，石台里所有的露水也全都蒸发了。

没有想象中的奇景出现，反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于是爱丽丝上前，取出了安静躺在石台中的羊皮纸，上面鲜红色的血液凝结成了仅仅一字。

朝。

“朝……什么意思呢？”爱丽丝看不懂，只能揣摩，“朝阳？朝向？王朝？”

“左边还有三个小点。”伊娜凑了上来，指明说道，“所以也可能是‘潮’。”

的确，朝的左边还有三个不起眼的小点，只是偌大的羊皮纸上只有这一个字，实在是费解。但伊娜显然不是第一次尝试这样的解谜了，她比爱丽丝看出了更多的东西。

“上次预示亡灵战争的神谕也只有一个字，‘魔’，花了很长时间才解读出来，魔这个字要拆成两部分，意思是对鬼麻木，再加上当时一系列时事，结合其他的构词，比如魔法，魔界，恶魔，才得出最终的结论。”伊娜这样说道，“潮水的水褪去以后露出来的是朝阳，你能联想到什么吗？最近和你们那边有关的事情。”

“我们那边……”爱丽丝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开始苦涩地咬文嚼字，“潮水的水褪去以后露出来的是朝阳……潮，朝，潮水，朝阳……大海，太阳……”

“王朝，兽潮。”爱丽丝突然这么说道，瞳孔收缩，脑子里想到了不得了的东西，陷入了震惊，“我们来到这里，是因为学院被炸毁，当时的场景，就感觉是大海和太阳一起吞没……我们是王朝，然后，唐梦芸失踪了，她就是太阳，学院的旗帜，那座浮空岛就是被她打落的，学院炸毁之后也沉入海底……

“第三次人神战争以后，神界就只剩下三个神祇，太阳神琅和幻镜之神米戎都死了，只有海神鲲至今不知去向，也渐渐被遗忘。而这个海神，其实是神界的第三任海神，据说还是来自另一个观念世界的大鱼，那个观念世界，好像就叫夜空，星辉之子说自己来自星辉文明，那个文明所在的观念世界，也叫夜空……”

空气有些凝固。

“传说亘古大兽潮的时候出现了七个堪比半神的怪物，被称为七大远古支配者，虽然遗留下来的信息已经很不完全，但这七位中的确有一条大鱼，据记载被卷到另一个观念世界去了。”伊娜突然这样说道，“你确定那个海神的本体是一条大鱼？”

“这已经是确凿的记录了，第三次人神战争的时候，徐凌羽和第二任海神战斗过，传承的时候正好在场。”

“这么说，那个鲲，还和星辉之子有关系了，说不定当初漂泊到另一个观念世界，已经变成夜空文明的人了。现在又变成海神，拥有神位，还和东邪一样完全失踪，处于极度危险而不可控的状态……”伊娜咬牙道，“假如这个‘潮’指的就是她的话，也就说明，她和这次术式病毒也有关系。”

“应该是。我想唐梦芸可能也有关系，但我感觉她一个人做不到这种事情，她只是因为杀人内疚离家出走而已，还不至于做出投毒这种丧心病狂人格崩坏的事情。”爱丽丝这样说道，“她很可能又回异染了，之前曾义桢也证实了她第一次离家出走是去了异染，外院暴动和学院毁灭都是他们干的。想来也只有异染了，星神教刚刚遭受重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卷土重来，是术式病毒的话，背后肯定又有邪术教团。”

“这么说，鲲不是星神教的人，而是异染的人？”

“星神教信仰的是虚辰神尔达斯，不可能接受鲲的。鲲拿了神界伪神的神位，自己应该也是知道，这就是与星神教为敌的潜台词。之前也没听说夜空观念世界里，除了夜空文明还有什么其他文明，夜空这个观念世界和我们这个观念世界在‘观念’上的差距不是很大，那些元素人到处殖民，看到我们也不惊讶，说不定已经征服了那个世界中的地球……”爱丽丝的头脑风暴不断构思，不断在思维上接近最准确的真相，“异染在明面上有唐梦芸，在暗面有鲲，一个太阳一个大海，也就是看上去是‘朝’，实际上浮出水面后就是‘潮’。

“另一层意思就是，唐梦芸并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因为毕竟她到底还曾经是王朝的人，退一万步，她已经错杀了老师和同学，不可能再错杀父母的，徐凌羽和唐梦尘，以及伊斯卡都不会让她这么做的，虽然她现在戴着黑面具，将来还是有机会洗白的。我们真正的敌人是鲲，但她和大海一样深不可测，我们现在就算知道了这一事实，也只能循序渐进，先把异染对我们的攻势瓦解，然后联合四方的力量去讨伐他们，同时还要提防星神教偷袭，最后打败鲲。

“但魔界讨伐战之后，第一代象征的神位就都封印了，想要打败依旧拥有神位的鲲，就只能靠伊斯卡——伊斯卡是我们最后仅剩的王牌，不能再丢掉了。”

空气有些凝固。

“这应该就是我目前可以得出的全部结论了，得亏我精神力撑得住这般思考的消耗，神谕里面果然藏着很多信息，始源树能够看到的还真是不少……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伊娜？”爱丽丝看到伊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这样问道，“直接说吧，这个字我回去也要给义桢和徐凌羽看看，说不定还能有新的发现。现在其实还有不少问题没有解决，比如这个病毒最开始的时候是怎么从异染混进来的。”

伊娜看着这个字，缓缓说道：“兽潮的潮也是这个字吧，它是浮出水面的兽潮，是不是说现在我们要面对的就有兽潮？”

“不太可能吧？兽潮是兽族过度吸收能量大规模变异暴走产生的，现在神界和魔界的位面通道都被白石阀门管理地很好，不会有大量的神级源能量从其他世界涌入的。”

“之前曾义桢好像说过，那个术式病毒是要吸收能量控制宿主，然后让身体发生什么变化，只有龙族受影响，是不是龙族的身体很符合兽族的定义……我隐约感觉，始源树的气场不太对劲。”

爱丽丝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始源巨树，果真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息，看到了剧烈的颤抖。一瞬间，爱丽丝就明白了，自己还忽略了一个致命的要点。

“始源树的树心就是世界核！它可以被改造成链接其它位面世界的通道开关！异染的思想是复古！他们想用兽潮把文明倒退回亘古时代！！”

远处，一声嘹亮而狂放的龙吟响起，顿时引起一连串龙吟呼应，淹没了爱丽丝的呼声。

一个小时前，澳大利亚，悉尼，亡灵战争辐射禁区。

当年的那个时候，ITR还没有全面出动，为了摧毁不断涌出魔界亡灵大军的死界之门，联合国在这里部署了大量核武器并引爆。战后这里的辐射虽然被法具消除，但也成为了无人禁区，所以基本没人。

如今，又是一道紫黑色的大门出现，东邪正笑着，看着少年被迫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边上的鲲正无聊地坐着，用手剥去三叉戟上附着的白石的碎屑，她的膝盖上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棕发，正好奇地看着。

“由我进入愁苦之城，由我进入永劫之苦，由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进入者，必将断绝一切希望。”少年缓缓读出了门楣上的文字，然后吟唱穿越时间与空间的咒文，“时空的秩序，在此重新联结吧，将作古的时光与浩瀚的无限带到此岸。”

无限的能量与无限的时间，从门的那一边，从空间的那一边，从时间的那一边，不断地涌过来了，宛如潮水。

“东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少年转过身，苦涩地问道，“已经无法挽回了。”

“我只是想让所有人记住我的名字，你应该庆幸，你可以不与我为敌。不，感到荣幸吧，你是和我一伙的。”东邪笑着说道，“不然你早死了，不是吗？狮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