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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 第11章 窝里横

作者:宇宙瓦克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4-27 00:48:40 来源:文学城

深信劳有所得的松子终于得到了回报——在粮仓巡粮。

狡兔还有三窟,土匪的粮仓就更是要紧地方,通常正经挂粮仓门匾的就一座,其余都散在隐蔽的地洞废仓里,松子就在半山这座正经粮仓里挂了个正经活计。

每月据说多两钱银子,还有粮仓专有的食补呢。

他跟的管事姓王,是个圆身圆肚看起来一顿能吃一只烧鹅的大爷,十分善良,第一日就笑眯眯地问松子脖子上的红印是不是蚊子咬的,然后贴心地送上了青草膏。

雪天里,脖子疑似被大嘴蚊嘬出个红印的松子捧着药膏,十分茫然。

不过说到底,这份活计松子是很满意的。因为在这地方,搬扛堆叠分类粮袋,完全用不着松子这种提不动刀的人干,他每天只需要睡到日上三竿,掐着点到这里,时不时到粮库前的小平地晒太阳,坦然接受各个小杂兵的山薯果子进贡,再假模假式地进仓库里点点数量就行。

他好像天生就很会服从安排,又时不时有一点自作聪明的偷懒行为,但偷懒这种事儿在土匪窝里连号都排不上,因此管事老王也不管他。

日子过得挺滋润。

如果忽视屁股刺痛、双腿发抖、腰椎酸软等等各式毛病的话。

那一回弄得他后怕,不过是舒坦得后怕。

光是手和羊皮软管就这样舒坦了,真刀真枪得是什么样啊。

松子认真估量了一下自己这身板,决定先认真复盘那晚的每一个流程,得出需要改进的地方后,再找景历试试。

起码,起码下一回要来真格儿的吧!

不过复盘这事儿挺难,他试了几次,每回进行到第一步时,鼻子就有点热。

复盘到第二步时,脑子开始发昏。

复盘到第三步,他已经木着脸起身擦拭淌出来的水了。

他至今没有复盘到第四步,他怕眼睛一睁一闭,他就坐在椅子把手上晃起来了。

这么个情况,他知道自己得躲景历远点。

接连几日,松子都不敢往山上跑,连在饭堂里见到手指粗长的人都避开走,躲到第三日的时候,老王无意间漏了一句,说大当家不在寨子里。

“说是来了个什么人,给咱们大当家递了帖子,想结识咱们大当家呢,墙里人,怪客气,”老王刮着酒壶口的酱渍,又笑,“给土匪递帖子,真有意思。”

午后的田埂有不少人晒太阳打拳,松子怕晒疼头顶,脑袋上兜着顶帽子,张了张嘴,“啊,走了?”

“可不,人都求到山脚下来了,就在河庄呢,”老王咂了口酒,美得眯上了眼,“河庄你不知道吧,喏,往西边去,过了涠水,就是河庄。河庄穷啊,没田也没粮,两眼泪汪汪。从前靠你们老寨主,如今是墙内墙外都想攀,乐得当这个掮客。”

不在好啊。

松子长舒一口气,他想,大概是截粮截火铳这两件事撞一块儿了,树大招风嘛,光是粮食就够掀阵风头了,还搭上火铳,墙里那些人稍微一排除,就能把矛头对准有能耐吃下这俩东西的景历。

不在好啊。

松子踢了会儿泥块,磨蹭着,晒得脑袋也开始发烫,他吐出一口气,转过身准备回房了,走不出两步又很快折回来,“他不会死吧?”

“啊?”老王迷迷糊糊睁开眼。

“就是……听说墙里人都很狡猾呢。先对土匪许下重利,好吃好喝好美人地招待,然后等土匪放松警惕了,就,”松子恶狠狠地抬手划了下脖子,“灭口。”

老王哈哈两声,阳光呲溜一下藏进他脸上的沟壑里:“想什么,大当家没出面,这活儿啊,都是派军师交涉,再说,军师死了也不怕,”老王拍拍他的肩,“咱们寨子里,光军师就一个队呢。”

松子点点头,想敷衍又尽量沉稳地说:“那就好,大当家没事是最要紧的。”

老王呛了一口酒,“操这心呢,大当家神出鬼没,早年间在十六州叱咤风云那会儿,你还在寺里头滚泥巴扫大叶子,他这名头喊出来锣都多余敲,响当当啊!不担心,啊,孩子。”

这话硬生生被松子听出了歧义。

他心虚,脸皮还薄,觉得好像有一支箭在半空拐了八百个弯直击他面门,于是不自然地解释:“没担心。”

“好好,没担心,”老王摆出忆往昔的架势,“要说大当家啊,还真是我看着大的,就他在你这年纪,也是个愣头……”

松子:“我该去点点前两日刚进的黄米了吧?”

“不急,你听我说,那会儿景历生得比你还嫩呢,就是苦啊,可怜孩子,拉扯着个兄弟,船工小二杂耍都干过……”

松子对老掉牙的故事没有兴趣,抱着算盘跑了。

他真不是担心景历。景历啊,在他心里就是奸诈狡猾还神力盖世的这么个人,要脑子有歪心眼,要武力有大劈刀,在重兵屯城的地方都敢玩灯下黑,黑了粮食,气都不喘又黑了火铳,这样有胆识有魄力的人,一场鸿门宴不在话下。

松子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他有件东西落在山顶了——那个装了他所有家当的包袱。

不知道是王富贵还是景历的授意,松子换了这个活计之后,住处从半山的连排连炕集体小屋,换到了山顶。

山顶有一排空置的小院,是从前老当家养的那些戏子乐师住的,现在就是老王和几个管事在住,地方是好,篱笆围的小独院。还能晒着太阳,就是离景历的大院子特别近。

松子能搬吗?松子当然不想。

但他人没搬,包袱衣裳木盆脸巾子却全挪上去了。

没人提前知会他。

当他在景历的大院子里被手指勾住魂儿鞭来笞去的时候,他的小金库也随着逝去的精元躺在了虎狼的领地里。

既然不在……松子抱着算盘,迈着轻快的步伐,昂首挺胸,充满希望地上了山顶。

可到半道就被拦下来了。

“此地不准通行。”

大当家不在,山顶那片地儿就是禁区,只有老王那种熟脸才给进。

守卫铁面无私,于是松子雄赳赳上山,拔了毛一样又丧头搭脑地下来了,并且由于试图绕路翻墙,而收获了一个再被逮到就罚二十棍的警告。

后来,松子日日都往山顶跑,卡着晚饭前的点儿,准时在上山的小路上找个石墩坐着,等一个山顶解禁,然后景历又不在院里的绝妙时机,他就这样望穿秋水地等啊等,远远瞄到守卫还得撒丫子跑。

偶尔有人经过,总是看见一截流影,伴随着守卫气急败坏的喊声。

两日后,就有个传言流出,说山顶院子闹贼。

土匪们一听就炸锅了,土匪窝里闹贼,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大家都想会会这位英雄,于是一窝蜂地把上山的道儿占满了,又闹了三四日,也没找到半个贼影子。

一伙人浩浩荡荡来,潮水一样,又浩浩荡荡带走了小道上的枯叶和沙石,留下树荫底下一个盘坐的影子。

“唉。”

松子轻轻地叹一口气。

夕阳把雪顶熔一层金,风把暮色推远了,阴影从树荫下延伸出来,一口口咬缺光亮,松子今日又没等到景历,他卡着饭点,慢慢往饭堂走。

山上的日子清苦,从前松子是没过过好日子。

下山后,他就像耗子掉进糖缸,从一张白纸逐渐渲染上了骄奢淫逸的习惯,平日除了吃喝,就喜欢到山脚的喜街上淘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喜欢听说书,看戏,看小孩翻两个跟头也要学人给枚铜板。

寨子里的喜街物价贵得吓人,本来就是黑寨子里的黑市,黑中加黑,松子仅有的那几钱银子早被骗光了。

景历再不回来,他就吃不上糖葫芦串,吃烙饼也加不起馅儿,听戏也只能坐三丈外的尾座了。

那怎么能行。

松子抠着手指甲,埋头往饭堂走,忽然砰地撞上了个人,还没等抬头,先听到一串谄媚的笑。

“小师父去饭堂呢?”那人笑眯眯地从袖管里掏出一油纸包,“饭堂日日都是稀粥就酸菜,有什么好的,你看,我从山下带了什么。”

松子定睛一看,哦,想起来了,就是这几日进贡进得最频繁的那人,叫汪大发,在山脚做杂活,总是吊着一双眼睛假笑,跟谁都是好兄弟,松子不太看得起他,于是也就摆起了架势,淡淡地应一句。

“烧鸡啊?”

松子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是故作镇定,眼珠子又忍不住往油纸包上飘,这幅模样在别有图谋的人看来,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于是汪大发笑得更谄媚了,主动把油纸包掀开,那烧鸡立刻冒出油汪汪的光泽,勾走了松子的眼珠。

他把油纸包往对面推了推:“给你,给你。”

松子点点头,平淡又迅速地接过来,然后把油纸裹回去,没忘跟人家道谢,跟着转身就要走了。

“嗳,嗳,小师父别急,”汪大发追上来,挤眉弄眼地笑,“前日托你问的,送粮那活儿,如何了?”

“啊?”

松子压根忘了这回事,寨子大,山脚有一条喜街,有一座旧书塾养着土匪们的小孩,另有供老弱病残伤患住的平房,还有几个固定巡逻点,这些地方平日的粮食都得从总仓调派,因此每三日就要从半山送粮食下去,这粮食都有数的,只是送粮的大爷半月前喝酒摔了个跟头,听说腿给摔坏了,送不了粮了。

多得是人盯着这肥差。

“有人了,”松子想了想,终于记起来了,“是一个高个小伙子。”

“这怎么就定下了?老王点的人?”汪大发一下子急了,他当这小和尚有门路,又肯收好处,是个能办事的呢。

“不知道。”松子摸着烧鸡都快凉了,有点着急回屋里。

“你就没使使劲儿?”

松子疑惑,“讲什么?”

汪大发在小和尚身上花了不少银子,现在心疼得想宰了他回血,谄媚的脸色消失了,腮帮子也绷起来了,“跟我装傻呢?我给你送那么些东西,你一点儿好话都没给我讲?”

松子哪知道收了好处还得干活啊。

这种人情世故未免太为难他。

“我讲了啊,管事问我点谁好,我说谁力气大就给谁做,十分公平!”

“好啊,老子花银子,跟你买公平?”汪大发头顶冒烟气儿,“若是这差事我得了,日后少不得你的好处,这道理你能不明白?”

松子被缠着,走得慢,他有点不高兴,“送东西时,你只说‘小师父辛苦,小师父尝尝鲜,尝尝吧不要紧’,我哪知道你还在这里给我下了套子,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跟我嚷嚷什么呀。”

土匪嘛,个个都是大字不识的粗人,信奉的都是宁可吃苦绝不吃亏的道理,哪知道这小和尚收贿赂的时候趾高气昂就算了,要他行个方便,就完全换了副嘴脸,还玩倒打一耙这招儿,汪大发脾气差,翻脸就骂。

“操你大爷的,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耍起老子来了,一个活儿轮给谁不是做,你上哪讲清规戒律?今天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山里的规矩!”

汪大发一把拍掉了他的油纸包,烧鸡骨碌碌地滚下地,沾了泥巴裹了灰。

路过的人看见了,纷纷“哦,吼,哟”地吹着口哨拍着掌起哄。

松子气坏了,大声说:“你休想!”

他扭头一看,已经到了粮仓门口,于是一股不知道哪来的气直冲头顶,整个人跳起来,抄起根钉耙,小牛犊子一样就嗷嗷吼着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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