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的阳台落地窗前倒映着男人修长的身影,在略显低迷的暖黄灯光笼罩下,缕缕青烟悠悠升腾,肆意缭绕。
周临铄纤长有力的中指和食指之间夹着一根火光猩红的香烟,与缠绕无名指处素银色的指环和链条形成强烈的对比。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的白光毫无保留地映射在周临铄冷寂如霜的面孔上,他垂眸点开周亦羲发过来的个人名片。
看着图片是一只萨摩耶的头像,昵称是“一叶扁舟”。周临铄微微扬起下颌将烟雾吐在黑暗里,随后点击下“添加到通讯录”。
不想,好友申请便自动通过了。
周临铄的眉心有些意外地抬了抬,声音淡淡道:“行啊。”
谁都能加,一点儿门槛都没有。
陌生人或许都可以有叶桁的联系方式,但是他却没有。
周临铄随意地靠在围栏边,目光注视着手机的聊天界面。
然而一片白色的背景上就只停留着:
【我是Z。】
【以上是打招呼的内容】
【你已添加了一叶扁舟,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对面没有任何动静。
他把头发往后撩了撩,低头犹豫着要不要发条消息过去,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周临铄静静地站在原地,凝视着一片漆黑的夜空,天上不见一颗星星的踪影,唯有一轮孤月高高地悬挂在天。
没有星星陪伴的月亮独自悬挂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等待着黑夜蜕变成为白昼的每分每秒、每日每夜里,它会不会在某一刻感到孤独和寂寞?
时间在等待中无声无息地流逝。
周临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着晚上十一点半,距离发出好友申请添加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他皱着眉头退出聊天界面把手机屏幕按灭,回到房间内把手机随手抛在床上,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源源不断的水流声响了大概二十多分钟,门被打开周临铄从里面走了出来。
安静的卧室内,空调的冷气徐徐吹着。
周临铄俯身拿起陷在被子里的手机,怀揣着期待的心又落回谷底。
“现在这么早就睡觉了吗?”看着没有发来任何信息的聊天框,周临铄倒觉得稀奇,自顾自说:“夜猫子下岗了?”
转念又想到对方装看不见和不理人的概率,周临铄不悦地收紧了握着手机的手掌。
转身将卧室灯关上了,走到床头,俯身打开台灯。柔和的灯光填满了一块小小的空间,周临铄拿着手机上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着。
随后,他神色不明地点开了叶桁的朋友圈,发现里面有不少记录日常生活的内容。
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置顶的一条朋友圈。
一张图片。
看起来最正常不过的一张风景照。
木麻黄树撒下的不规则光斑落在堆砌的珊瑚墙上,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两个紧紧相依的青绿色椰子,背后是一片蓝天碧海。
周临铄霎时感觉心里的某块地方软了下来,手在那张图片上面轻轻地抚了抚。
在别人眼里这可能只是一条很普通的朋友圈分享,但是周临铄知道这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不是。
这是极其特别的,独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回忆。
既然分开了,为什么要再一次去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为什么要发和之前拍过的一样的照片?叶桁这样是不是代表着其实他还喜欢着自己,那他当初为什么一直坚持着要提分开的事情?
周临铄放下手机,握了握自己发抖的双手,平躺过身来将手臂搭在了自己的眼眶处,他轻轻地吸了吸方才冒上一阵酸意的鼻尖,长吐了一口气。
等平复好自己的情绪之后,他拿起手机继续往下翻阅。
大都是一些日常生活的记录,有治愈的大海蓝天,有相隔着一道玻璃的小猫小狗,有各种各样的家常美食,但是没有出现过叶桁的照片。
朋友圈的字里行间、图片视频好似都有着热烈的生活气息。
周临铄眼前浮现叶桁的脸,却觉得恰恰相反,一个人的状态如何,表面上还是或多或少能够感知到一些的,更何况是曾经亲密过的人。
夜色已深,窗外的一栋栋楼房只剩零星白光。
在暖调灯光在黑夜里照明着一小处,一双漆黑的眼眸里印刻着录像带似的、不断滑动的瞬间,时而扩大停留几秒,时而用温暖的指尖触摸着冰凉的屏幕。
-
“铛铛铛——”一双清瘦的手从薄被里伸出,手机发出闹钟的声响戛然而止。
清晨的阳光被屏障似的窗帘阻隔在外,只是微微地透出几缕淡薄的微光。
昨天遇到周临铄的事情给了叶桁当头一棒,辗转反侧,脑子里不想来什么来什么,就像开启了永动模式,折磨得他一晚上没睡个好觉。
因此,他果断放弃今天的晨跑,继续睡觉!
可偏偏不如他意,入眠失败。
当一个人连自己的睡眠都把控不好的时候,就说明他离崩溃和发疯不远了。
叶桁烦躁地往被窝里拱了拱,胸腔里发出几声哀嚎,最后妥协地盯着天花板,眼神里透出来的沮丧像一滩深沉的死水。
和天花板对峙了一会,叶桁认命地拿起了床头的手机,目光瞥见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消息提醒,让他无法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锤了锤自己的脑壳。
醒醒!这不是真的吧?
叶桁“咻”地翻了个身,急忙点进了聊天界面,求证似的先注意到了昨晚十一点一个昵称是“Z”的人,头像是一片爬山虎的叶子。
叶桁的心跳不自觉地有些加速,这个头像还是之前他给周临铄换的。
四年了,他居然没有换掉,一直用着。
难道不会眼见心烦吗?
叶桁忽然想到了什么,像弹簧般立马坐起身来,打开自己的朋友圈把那条置顶的内容设置成了仅自己可见。
可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定周临铄已经看到了。
这样做会不会显得自己很心虚?
算了,敲到船头自然直,叶桁自我安慰地想。
叶桁深呼了一口气,打算过会再回信息。他把手机放下,起身将一边的窗帘拉开,日光不受阻碍的袭来让他下意识眯了眯眼,转身留下一个慵懒的背影给阳台的绿植,走进了卫生间洗漱。
说心里没有一丝喜悦是假的,但随之涌上的是细细密密的苦涩,叶桁苦笑了一声:“我不能拖累你的。”
他说这话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不像是要告诉别人,更像是在警醒自己。
洗漱完叶桁坐在房间的地毯上,头轻轻地靠在床沿,看着阳台上种的绿植。
昨天周临铄的靠近,身上散发的那股淡淡的清香在此刻似乎触发到了什么神秘的机关,叶桁的思绪逐渐飘远。
气味在此刻幻化为一把锄刃,把深深埋藏、尘封在冻土里的回忆,一点一点地开凿、抠挖出来,毫无保留。
此处应该有音乐:
一个人的夜,我的心,应该放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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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气味